江青雪雖然從江洲手裡的賠償金中拿了20w,但算完賬後,清晰可見,這還是不足以支撐後續的生活。 接下來的初二的一整學年,張月紅的治療從那筆存折裡扣,銀行卡密碼是自己的生日,之前一次就試出來了。 根據張月紅那個日記本上可以知道,按照自己初一一學年的開銷來看,包括學雜費各種加在一起,花了六七w左右。 可江洲是按一年5w給的自己,共計20w。如果媽媽一年內還沒醒來,就意味著,自己至少要留出張月紅那份住院治療第二年的10w+的開銷。 也就是為了更周密的規劃,初二初三這兩年,花在自己身上的,隻有10w左右的經費。 換句話來說,做好最壞的打算的情況下,自己本身讀完初中的錢都夠不上,至少自己還要額外掙4w往上,才能讀完初中。 這還是在自己省吃儉用的情況下,而至於高中還能不能讀,更是遙不可及的事。現在也不敢想了,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過好眼前再說吧。 還有,這房子平時自己都住著的,後麵江洲還給不給自己住還是個問題,都斷絕關係了,估計,估計也住不了多久了。 這個問題不大,如果現在這個房子不給住的話,就是要麻煩一下江應秋家了。 下周期末考試,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先好好備戰期末考試,一考完就去想想找兼職的事兒,自己年齡不夠,一般的地方還不敢收自己,隻能多想想辦法了。 ———— 從學校回到家的路程,不是很遠,也沒有很近。 可是江青雪總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點,再長一點。 因為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是她一天中最放鬆的時刻了。 江應秋會默默聽著她吐槽生活中的瑣事,她也是盡情分享或者吐槽生活中的趣事兒。 縱使走過千百遍,這條路,每天都覺得鮮活。不是路鮮活,而是身邊陪伴著的那個人很鮮活。 “江應秋” “嗯” “我以後沒有爸爸了。” “嗯。,,嗯?”江洲似曾相識的丈二摸不著頭腦一般。 “我跟江洲斷絕父女關係了。” “應該,隻是一時的吧,可能你們都在氣頭上。”江洲安慰到。 “不是,我們都簽了具有法律協議的文字書了。”江青雪無奈的笑笑道。 “嗯。” 江青雪輕推了一下江應秋的胳膊:“呆子!你嗯什麼呢?” “我是說,你不要難過,嗯,可能斷了更好,哎,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我不清楚叔叔的想法,但我知道,我會一直在的,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是一個人。”江應秋由開始的無措變為逐漸沉著冷靜的回答到。 江青雪揮揮手臂:“哎呀!我當然知道啦,啊,我差點忘記說了,我爸那房子回頭要是收回去了,我給得在你家打地鋪了,嘿嘿。” 江應秋一個激靈,頭一抬,嘴角微微上揚,輕輕呢喃道: “好啊,好,斷關係挺好的。” 江青雪疑惑的抬起頭:“你在說啥呢?秋秋” 江應秋趕忙搖搖頭:“沒沒什麼,我就說那可真是太遺憾了,關於你跟江洲叔叔斷絕關係這件事。” 這下輪到江青雪丈二摸不著頭腦,喃喃自語道:“江應秋今天真是稀奇古怪的,怎麼一會兒說斷了更好,一會兒又變成太遺憾了?” 今天路邊的花香比往日更清晰,江應秋很明顯的感覺到了,花香怡人,定是那花香使人心情愉悅吶。 ———— 江青雪跟江應秋告別後,回了那個空蕩蕩的房子,老家外圍雖然破,但裡麵在江青雪出生之前翻新過,裝潢也還美觀。 寧靜而黑暗的房子裡,門口那個開燈的按鈕摁下去,“吧嗒”一聲,清脆的開關聲在黑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江青雪默默走回房間,一開門,有些奇怪。自己的房門是關緊了的,現下並沒有關上,一推就能開開。 江青雪抱著疑惑的心推開了房門,開上房間裡的燈,看見書桌上有一張寫滿字的紙,紙上壓著一張銀行卡。 江青雪好奇的走上前右手挪開銀行卡,左手拿起紙條看了起來。 ———— “女兒江青雪: 卡裡有30w,再多的我也不會給了。你母親的情況,是我們有錯在先,我們認,隻是她現在的情況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你還是聽勸一點吧,我跟你溫旭琴阿姨也商量過了,自是願意把你帶在身邊的,隻是這樣的話你母親肯定是要放棄治療的。 你是我生的,我雖幾乎沒管教過你,可十幾年了,也是知你品性脾氣的。你肯定不會同意放棄治療的,我也沒法多說什麼了。 斷絕關係書上你雖簽了字,但是我沒有簽,我終究是你的父親,我也知道你當時隻是急著想讓我給你拿錢才威脅的你弟弟,你不是那樣的孩子,是絕對做不出來傷害人命的事情的。 這麼多年我是想要個兒子,忽略了你。我總活在幻想中,也不曾對你期待過什麼。事實上,直到你今日拿出斷絕關係書時,我簡直難以置信。也是這時我才恍然意識到,這麼多年,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我看到畫押單上你簽的字和印下的指紋,我恍然想起到,你剛出生的時候,雖然是個女娃,但我也是初為人父,那種人生中很奇妙的滋味,是我第一次體驗到的,也是我我永生難忘的。 你小小一隻,在那個粉紅色的繈褓裡,不哭也不鬧,雙眼水靈靈的看著我。 我還想起來,你第一次開口喊我爸爸,我激動的一整天都喜氣洋洋的,逢人就炫耀。 我還想起來,上一年級考了第一的你,期末拿著獎狀到我麵前炫耀,期待著我的誇獎與獎勵。 隻是後來被裁員,換了好幾份工作,直到後來進入了這個工資穩定的包工團隊。我的工作逐漸忙起來,我們父女倆生活裡也總是很難見上一麵。 我逐漸忘記了參與我們雪雪的成長。 我那天突然意識到我犯了多大的錯,我錯過了我女兒的成長。年齡逐漸大了,思想越發陳腐起來。我也總是下意識的認為,女孩子家家就無用,養那麼大也不是自己家的人。終究是要嫁出去的。 雖然爸爸現在說這些可能太遲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爸爸還是認真的想跟你道個歉: ‘對不起,我的寶貝女兒雪雪。’ 房子你就一直安心住著吧,再怎麼著,咱們家也不至於讓你淪落到無家可歸。水電費我都會按時繳,隻是張月紅那邊,今生,是我辜負你媽媽了。 江青雪,以後不管你願不願意再聯係我,我始終是你的父親,不管我跟你溫姨什麼時候再婚,隻要有我活著的一天,你始終有一個家。 20xx年6月28日江洲” 看完這篇文字後的江青雪心裡很復雜。 是,她是看哭了。 有些文字確實觸動了她的內心,但是吧,又想哭又覺得惡心是怎麼回事? 前十幾年的冷漠與忽視,就憑這一段文字就可以消失殆盡嗎? 旁觀者或許可以。 但親歷者做不到。 那些難過,那些委屈,是不會隨著一封信就化為灰燼的。 結了笳的傷疤,即便是好了,也始終是有條疤痕在那裡的。往後某個雲淡風輕的日子裡,劃破口的人親自拿著藥膏來,小心翼翼的為你在曾經的傷口處塗上藥,有什麼用呢? 不痛不癢的,不會好也不會更差了。 不過江青雪的怒氣倒是因為這封信消了很多,至少,她沒有那麼恨江洲這個人了。 然後關於張月紅的治療費以及自己的生活開支,雖然江洲還補貼了一點進來,但作為一個學生,還是一個未成年來說,從長遠來看,這點隻是皮毛,自己還要省吃儉用,多找幾份兼職攢點積蓄出來,以後,隻怕還是會過得很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