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因為昨日的陰霾和山洞的冷寒,加之早起的晨光僅僅一瞥而過,臨近洞口的土地還有點潮濕,印在其上的一個個“梅花”坑清晰可辨卻又觸目驚心。 腳印很多,朝向又亂,甚至有些相互重疊。 難道,“它們”曾在洞口前徘徊過? 再想想洞裡那些不明針劑,還有注射過此類詭異“嗎啡”的假治安官,以及他被打死後卻異變成死靈遊蕩至南邊草地殺人的恐怖場景…… 頓時,眼前好像出現了某種幻覺! 陰雲籠罩的天空下,也許就在昨天某時,幾隻渾身發黑腐爛的野狼屍體,從洞穴裡“醒來”,呲牙咧嘴,瞳孔泛綠,緩緩走至濕地之上,如失去魂魄的死靈來回踱步,搜尋著任何活著的獵物…… 這些怪物可能在洞口徘徊了很久,然後也許感應到什麼,或隻是受殺戮本能的驅使,乘著已沉的夜色,沿著前方某條山路向前走去。 就如那些仿佛在洞口前繞了無數圈的足印,開始有序分排延伸向前。 有多少怪物向前走去? 從洞口地上那堆亂糟糟的“漩渦”中,逐漸分出數串有明顯左右對稱的足印,一共有……五串,好像是。 咦……也就是說,從洞口走出的野狼死靈,隻有五隻嗎? 五隻?雖然對應了洞裡的五支針劑廢品,但和遭遇的死靈數量好像不對? 凱爾說他們遇到五隻死靈……這一點,我相信他。 而後來,我和凱爾可是親眼目睹到另一隻還在行動的死靈!那可能就是第六隻……! 因為,約翰先生團隊的另外五人,很可能都被那五隻野狼死靈害死,這在之前就推測過。 假如,在“普通”情況下,唯有“一命換一命”才能讓死靈停止殺戮是真的話! 但是,在草地上找到凱爾的那時候,還有另一個打過針劑並可能變異成死靈的人型怪物! 現在回想,也許已經變異的“它”攻擊過凱爾後,已經足以“換命”,或是耗盡了某種能量,或是“轉移”了毒素……?! 所以它才會停止行動……? 詭異的機製……但現在也理不清,先不去想這個。 關鍵是,現在有個奇怪的數量“不匹配”! “6+1”隻死靈,6支針劑,在目前洞口前僅有5串可能為野狼或死靈的腳印。 難道洞裡還有漏撿的針劑廢品?我往即使白天也顯得陰森的山洞裡望了望,真難想象自己昨晚是如何克服壓抑可怕的黑暗與冷寒走進來的……可能是因為有凱爾作伴吧! 但是,現在我不想再回去查漏……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還是說,有一隻死靈往相反方向走了? 比如,我們進來的山洞入口,那裡也是有路通往南邊的,隻是因為昨晚天黑,難以發現腳印而已。 可是,再走回去看看?還是免了吧。 得繼續前進。 猶豫片刻後,我跟著“它們”的死亡印記走過幾步後,在漸盛的陽光之下,發現足印漸漸變淡。 而前方,好像又是一個山穀路口。 “這麼多腳印!簡直像傾巢而出的野獸……”凱爾跟了過來,驚訝地說:“昨晚黑漆漆的,都沒發現洞口有這些東西!” “要是發現,可能我們就不會在裡麵睡得那麼香了。”我感到頭皮發麻。 該說我們是心大,還是僥幸……? “是……真可怕,可能那個山洞就是個獸窩!”他的回應也帶上些許後怕情緒。 不,也許比獸窩還更可怕……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把剛剛的猜測告訴他,比如在洞裡發現的不明針劑廢品,以及其與死靈的可能性關係。 “這……!”他的表情像是將信將疑:“這些腳印的數量,是對應得上我們當時遭遇的五隻死靈,而且它們確是野狼外形的怪物!不過,那些針劑看起來也隻是普通的特雷康定嗎啡注射劑,難道注入人或動物屍體後,還能讓死物變異成‘死靈’?!” “隻是猜測而已。不過,我親眼見過,那個假治安官生前就被注射過這種藥物,明明被擊斃在山上公路的檢查站,後來竟變成死靈遊蕩到那塊草地上……”我向他解釋一些明麵上的聯係:“可能這隻是看起來像普通藥劑的東西而已,或隻是借了殼偽裝的詭異毒物!而且,這些東西散布在後麵那個荒涼的山洞裡,本身就很可疑。總之,需要專業人士來檢測。” 但是,附在死靈、某些黑能晶礦石上可能存量不等的凍灼毒素,可通過我自己的異能感受到時間長短不一的冷痛沖擊來“檢測”和“估計”,以及可疑“嗎啡”管身斷口殘液卻似乎不存在毒素等等關鍵點和矛盾之處,就沒有告訴凱爾了。 因為,太詭異了……而且也想不通。 同時,因為自己那“消融”毒素的異能,和可能存在的某種代價不明的後遺癥,至少……我現在還不想說出來。 擔心,甚至還有點害怕,但又覺得多說無益……不知道為什麼! 現在,抬頭看看天空,如今可比昨天晴朗許多,小片陰雲已不足以長時遮擋耀眼的太陽。 再看看眼前延伸至路口的足印,那些怪物所去之處……難道就是昨天凱爾遇襲之地? 路口處還分岔出兩條小道,該走哪裡才好? “那是西北方向……”他可能也意識到某種危險,又掏出羅盤操作一番,然後對我說:“無論是過路口直接往北,還是先往西再向北……可能最後都會去到某個危險的路口!” 也就是約翰團隊遭遇死靈襲擊的地方。 說到這裡後,凱爾還做了個深呼吸,像是在克服突然而至的恐懼,之後才繼續講。 往北的那條小路很窄,就像穿插於兩座緊挨著的山丘之間的縫隙,說不定最後可能還要翻山越嶺一段路後,下山來到山穀主路。那很可能就是昨天死靈忽然出現在他們背後的路線! 往西呢?那其實也是條狹窄小道,有可能會連到另一條凱爾熟悉的老路。 昨天,他和約翰先生躲避死靈襲擊時,慌忙從前麵路口向南逃,途中雖“刺死”了撲倒約翰的一隻死靈,但也沒能救起嚴重受傷的約翰。 而他還記得,一路沿著南向小路奔跑時,確實見過一兩個向東的路口,但那時候隻敢一直往南走,以至於最後還得穿過山林,來到草地,幸虧還遇上了我! 所以,往西走,最後還是會兜回那個可怕的現場。 已經過了一晚,大家都還在嗎?不……也許都已經遇難了。 那些可怕的死靈呢?再怎麼說,“一命換一命”也隻是假設。 萬一有仍在活動的怪物?比如,我們同時遇上的那隻死靈,其實是五隻殺人的怪物之一? 我們現在可隻剩下冷兵器了。萬一那些死靈不全是動作遲緩的怪物……? 也許我能“關掉”死靈的動力,但在此之前……可能會受傷,甚至有更危險的後果! 凱爾陷入了沉默。他稍低著頭,輕咬著嘴唇,看起來相當難受。 如果說……他昨晚被約翰鼓勵著先跑,遠離殺戮中的死靈,是要盡快回去村裡尋求支援……可過了一晚後,卻又將回到發生慘劇的故地,如果其他人都已死去,那一切理由不都成了可笑的謊言? 畢竟,“我”這樣的人,也不算是多有用的“救援者”,即使擁有足以對抗死靈毒素的異能,也不能拯救已經過了“時效”的不幸之人。 生命一旦逝去,就永遠失去了。 但是……你不用這麼難過。我看著他,不禁嘆了一聲。 昨晚自己沉睡了一晚,而他也選擇留下來守夜。真不知道當時的他靠在洞口,看著外麵的夜空,等著時間一點點流逝,究竟懷著什麼樣的心情。 “我們往那邊走吧。”我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陽,轉而指向東邊山林間的另一條“路”。 “可是……那裡沒有路呀。”他順著我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回應得有些無精打采。 也是,前麵就是山野密林。 “沒關係,我們昨天所走的不算‘路’的‘路’還少嗎?”我對他說:“記住方向就好,我們一直往東北方向走,也許總能從某座山裡鉆出來,回到那條可通往雪林村的山穀主路,順便避開……那些可能還在活動的死靈。” 這種理由,不知他能否接受? “這樣麼……也是。我們昨天一直在趕路,可說是穿越過群山之間呢……”他回過頭看向我,還笑了一下,隻是似乎有點勉強。 群山之間? 這……好像在哪裡聽過…… 或許不壞!不知為何,我仿佛被一種莫名的直覺鼓勵著,倒被剛捏造的理由給說服了。 “事不宜遲,那就走吧。”我走過他身邊時,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謝謝。配合我這樣的瞎決定……一定很辛苦吧。希望前麵會是一條捷徑。” “不……這是我的決定。”他端著仍帶著刺刀的步槍,與我並肩而行,又說了一句:“謝謝你。” “別這麼客氣啊……抱歉又要辛苦翻山越嶺了。”我瞅了一眼他背上那套巨型裝具,隻能在心中祈禱:但願隻需走過一小段山路就好! “嗯……這就是實訓,沒關係。”他點點頭,和我一起走進東北向的山林中。 邁過高至膝蓋的雜草,很快就進入密林遍布的山中。幸好今日天氣不錯,明亮的光線透過枝葉縫隙傾灑而下,讓山林少了些沉抑,多了份活力。 好像還能聽見陣陣清脆的鳥鳴聲!原來早晨的“鈴聲”來源於此。 相比昨夜那座密不透風的黑山,這座山林好像“年輕”一些。這裡的樹木枝葉茂盛,但樹乾挺拔“苗條”,不似那些軀體扭曲且長須垂地的古怪老樹引人心生畏懼。 腳下的土地出乎意料地平坦,沒有太明顯的坡道起伏、破土而出的古老樹根或遍地亂石,踏感竟有點柔軟,就像走在一層厚厚的葉土軟墊上,但不是那種猶如隨時陷入淤泥的不適感。 真神奇!我悄悄地用了一點力,讓鞋尖輕輕壓入“軟墊”,感覺卻仿佛接觸到另一層石基之類的硬物! 也許,腳下真有一條隱秘的石路,隻是由不知經過多少歲月沉澱的敗葉軟土給它披上一席長毯。 “這條‘路’可比想象中好走得多。”我不禁輕嘆出聲。 這可真是好極了,感覺能省不少力!當然,多少還有點像在“爬山”,但感覺不算明顯。也許是坡道又緩又長並且隱匿在山林中的原因? 但是,就算是這樣優秀的“山路”,再走過一段後竟開始覺得乏力,哎,真糟糕!特別是肚子……嗯,好像有點空…… “是呀,比之前的山路都好走,真不可思議!”他繞開前麵的高樹,接著說:“樹木其實也沒那麼密集……哦,好像是這邊比較稀疏?” 咦……好像是! 我們現在走的“路”上,礙事的樹木雖然有,但不像之前山裡幾乎緊挨成墻的樹林亂枝那樣令人困擾。 如果看向左右兩側的話……好像這裡的樹確實要相對少一些。 所以才顯得“路”好走? 也好,就繼續這樣走下去,說不定真是一條捷徑! 嗯,努力克服身體的不適!天曉得怎麼就會在這種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來,聽聽周圍的“歌聲”,放鬆一下心情。 那是此起彼伏的鶯聲燕語,在清亮的歡歌融至餘音裊裊之際,似乎還能聽到一曲悠揚綿長的潺潺溪流聲。 嗯……?溪流? “凱爾,你有沒有聽到……水聲?”我怎麼感覺有點頭暈,難道自己又出現了幻聽? “水聲?啊……真的有。”凱爾停下腳步,像是仔細聽了好一會後,說:“好像在前麵不遠處,過去看看嗎?如果是的話就好了!” 也對……現在想想,除了昨晚在草地時遇到凱爾後喝過水,以及在山洞裡睡過一晚,到現在為止都是在趕路,難怪連說話都覺得喉嚨有些乾! “那我們快過去看看……”我也大致判斷出水流聲傳來的方向,頓時來了點精神,趕緊催著凱爾一起向前走去。 再走過一段“隱路”,聽著逐漸清晰的水聲,穿過樹林之間,跨過一片雜草,視野豁然開朗。 眼前,似為一處群山交匯下的穀地,透過前方山石間神工鬼斧般辟出的巨大空隙,還能望見更遠處的群山,甚至遙望到屹立遠處連綿山影中的某座高山雪白之頂! 那是……聖靈山嗎?卡邦人心目中的神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紅葉盆地的紅河發源地。 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在這樣的荒山野嶺間,竟然還有一處宛若世外桃源般的所在,通過眼前兩扇向左右打開的“巨石之門”,便可一覽無餘,直見那遙遠天邊的聖潔山峰! 而在石門之下,便是一條清澈的溪流,水聲也更響一些。難道石門之後,是溪流向更低處的穀底傾瀉而去的瀑布? “這裡有溪流哎,啊,那裡還有泉水!”凱爾的聲音傳了過來。 “啊?”我趕緊轉身看去,見到他已跑向另一處山包巖石之前。 真的是泉水?我跟了上去,好奇地觀察起來。 那是一個似由巖石砌成的大“池塘”,中央正有一股水流向上突突噴出,就如自然形成的噴泉一般。不知是否因歲月沖刷所致,石池的某處邊緣被磨出圓滑的缺口,恰好讓水流沿著巖石“水道”往下流去,匯成一條向遠處“石門”奔去的溪流。 “很好看的清泉溪流。”我不禁贊嘆出聲。 “是啊!”凱爾也露出微笑,似乎心情好了一些:“簡直就像是從巖石裡湧出來的一樣!” 嗯……? 凱爾的話,讓我聯想到另一句描述。 從巖石之間湧出的清泉……? 瞬間,好像記憶裡打開了閥門,但……卻沒有湧出一滴水…… 聽著那叮叮咚咚作響的湧泉聲和嘩啦啦的溪流瀑布聲,一時有些恍惚。 忽然間,卻有一陣不協調的聲音插入。 咕咕咕…… 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