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膽子小,不敢做殺人放火的壞事!” 趙遵道:“膽子小,說明你活明白了!既然你在草原和戈壁上討了半輩子的生活,對雲中一帶肯定十分熟悉了,我且你問,雲中郡養馬的辛家與金家可有來往?” 趙遵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老七立刻點頭說道:“辛家和金家幾十年的交情了,金彪和辛鷹是喝了血酒的生死弟兄,沙城建城之初辛家出人出力出錢,花費的精力不比金家人少。辛家牧場乾的這麼有聲有色也多虧了金彪,費盡心思幫他們引進西邊的良馬配種。兩家還互為姻親,金彪的老閨女嫁給了辛家的大少爺。” 兀哈伊支驚道:“你是說金彪和辛鷹是兒女親家,辛遜是金彪的女婿!” “是啊,說話有七八年了吧,金家和辛家結親轟動了整個草原。我那會兒還在幫裡挑大梁,付了禮金還親自幫辛遜扶過轎攆!那排場,接親的隊伍排了十幾裡,流水席吃了十幾天!” 兀哈伊支道:“老七你人緣不錯啊,北疆兩大氏族和你都有交情!” 老七嘿嘿一笑:“我沒啥大本事,就是愛說愛笑愛熱鬧,有個傻人緣。” 趙遵沉思了良久,冷不丁說了句:“標靶是辛遜。” 他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這五個字卻把老七震住了,過了好一會兒,老七拚命的搖頭道:“不能,不可能!” 他這一嗓子驚得路人紛紛駐足觀望,兀哈伊支忙在桌下踢了他一腳:“你喊什麼?不要命了!” 老七應變也快,裝作酒醉,一頭趴在了桌子上,路人見是個醉鬼就都散了。 “辛家大少爺怎麼會是標靶?誰有那麼大的膽子乾殺他!辛遜為人極其孝順,又懂禮,和金家小小姐育有一男二女三個孩子,金彪瘋啦,殺自己的乘龍快婿!” 趙遵道:“辛遜逃過襲擊完全是個意外,你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接到了又是死命令,稀裡糊塗殺了辛遜也未可知啊!” 然後趙遵原原本本把大河灘牧場遇襲的始末告訴了老七,老七聽罷沉默了良久:“我了解金彪,殺害辛遜的命令絕不是他下的,如果真如你所言,那雇傭我們的必定另有其人!” 趙遵道:“我們此次來到沙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到雇主,隨便打探辛遜的下落!” 老七撓了撓腦袋:“你乾嘛告訴我啊?” 趙遵道:“我們現在兩眼一抹黑,隻能借助你的人脈關係才能查明真相,如果你出力救下辛遜的性命,不但可以保住小命,下半輩子吃喝還用愁嗎?” 老七咬了咬牙:“我雖然貪生怕死,但還知道知恩圖報,以前金城主和辛宗主沒少幫了我,現在是我報恩的時候了,說吧,讓我乾什麼?” 趙遵道:“這種絕密不會靠書信傳遞消息,雇主肯定會用親信傳口信,你切去相熟的山寨查一查最近都和金家什麼人來往密切!記住行事一定要快,你那些同夥被殺的事瞞不了太久!” “好,我現在就去查,那……那我一個人去啦?” 趙遵道:“我不怕你跑,就怕你毒發的時候後悔!” 老七撇了撇嘴:“人不大,精怪精怪的!等我的信,走啦!”說一聲走,當真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老七走後兀哈伊支有點擔憂的說:“就讓他這麼走了?萬一……” “老七是個關鍵人物,放心他跑不了!膽小又聰明的人知道如何保命,他知道無論落在哪一方手裡都逃不過滅口的命運,隻有跟著我們才有機會活命,相比如此我更擔心金家長子暴斃的事,雲中城防營、大河灘牧場、大青山烽火臺,再加一個沙城,整個北境一片混亂,而混亂的背後必定隱藏著一個勁巨大的陰謀,關乎著邊關上萬將士和數十萬百姓的身家性命,可到今天為止幕後黑手還沒有露出水麵,我們掌握的一切信息都流於表麵,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如果不能盡快查明真相揪出真兇,局勢將一發不可收拾,而且留給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二人吃完飯回到了客棧,剛一進門店夥計就迎了出來:“二位客官可回來了!” “店家何事?”趙遵見他滿臉堆笑,不解道。 “客官們剛剛走得匆忙,小的忘了問了,馬還給您喂嗎?” 兀哈伊支氣道:“廢話,人住店馬吃草這不是店規嗎?” 店夥計陪笑道:“是是是,這是開客棧的行規,可是……可是最近草料的價錢有點貴,所以……” 兀哈伊支不耐煩道:“能住得起店,就吃得起料,囉唕什麼?” “哎,有這句話就得了,我這就去喂馬!” “回來回來!”趙遵心說草料漲價這種小事店家專門跑來詢問,肯定有原因,於是多了句嘴,“草料漲到什麼價了?” 店夥計張了張嘴,沒好意思說,兀哈伊支喝道:“害什麼羞啊,說吧!” 店夥計伸出了兩根手指:“您那十幾匹馬吃一天得花二兩金!” “什麼?”兀哈伊支眉毛都立起來了,“你們給馬吃八個葷菜的酒席嗎?” 店夥計道:“客官玩笑了,哪能給馬吃肉啊?” “那你們的草是銀子做的嗎,喂馬比人吃飯都貴,欺負我們是外來的嗎?” 店夥計一臉無奈:“不瞞您說,往常住店喂馬都不花錢,可最近邪了,乾草料的價錢瘋漲,翻了十幾番,那還買不著呢,小店絕不欺客,您不信可以到市場上去打聽,可以自行買回來,我免費給您喂都成!” 趙遵笑道:“隨行就市,錢我們給,但是馬一定要喂好,我們離不開腳力!” “這個自然,我這就去辦。” “不忙。”趙遵和顏悅色的問店夥計,“店家,現在正值盛夏季節,城外水草豐美牛羊遍地,為何城內草料如此短缺啊?” “客官有所不知,沙城周邊有三處泉眼,養育了一城數萬百姓和數不清的牛羊馬匹,但是草場早在建城之初就劃分好了,不能隨便越界放牧。城裡的馬匹要想吃草要麼吃現成的乾草料,要麼就牽到遠處無人看管的草地上去遛,最近不知怎麼地,眼看著草料的價不停的漲,我們也試著從草場運鮮草進城,但城外都是沙地,鮮草又重,牛車拉的多了往往陷在沙裡,拉得少了不夠本錢,隻能忍著買高價草料了。” 兀哈伊支道:“這裡是牧區,草料這麼貴,牧人不得暴亂啊!” 店夥計道:“城外牧場有的是鮮草,隻有外來的客人進城居住才需要乾草料喂馬,如今住店之初我們就把草料漲價的事告知客人,客人可以自行選擇,負擔不起的自會到遠處遛馬吃草,也不耽誤事,所以草料漲價對普通百姓沒啥影響。” 趙遵道:“平時乾草料用量很大嗎?” “不是很大,是很少!夏天隻要有水,野草瘋長,隻有我們這樣的客棧才會預備一些草料,一大車才幾十個錢,夠吃半個月,到了冬天牛馬歸圈的時候乾草料的價錢才會漲起來,不過也沒這麼離譜過。” “如此說來沙城最近來了很多外地客人呢,把乾草料的價錢都抬高了。” 店夥計說:“沒有啊,常來的客人還是那些位,城裡的客棧我都熟悉,沒一家住滿的,真不知道乾草料都吃的誰肚子裡去了?” 趙遵還想再問,卻被兀哈伊支拉進了客房,“兀兄,你想到了什麼?” 兀哈伊支道:“我的祖先也在草原上牧馬放羊,我熟識馬性,夏天隻有一種馬需要吃乾料,不但吃乾料還要吃精糧食!” “什麼馬?” “待產的母馬!” 趙遵恍然大悟:“大河灘牧場被擄走的二百匹母馬!” “對,這些母馬到了發情懷崽的時候特別能吃,搶來的馬根本不敢拉到外麵草地上放養,為了不引起周邊牧人的注意,兩百匹馬全靠喂乾草料維持,夏天乾草料沒有庫存,一下子多了這麼多張嘴,才把乾草料的價錢抬得這麼高!” 趙遵興奮的一拍大腿:“兀兄,你立大功了,走,咱們到草料市場打聽一下,看看到底是哪家牧場大量購進乾草料!” 趙遵問明了路徑很快就找到了全城唯一一家以賣乾草料為生的小店,“店家,給我們來一車草料,急用啊!”兀哈伊支大聲嚷嚷著進了店門。 店主尷尬的笑了笑:“對不住啊,客人,小店斷貨了,您到別家看看?” 兀哈伊支一臉怒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指著後院比房還高的草垛說道:“你可真不實在,這麼大一堆草,你怎麼說斷貨了呢?怕我們付不起錢是嗎?” “豈敢豈敢,這堆草料早賣給別人了,現在隻是寄存在我這兒,人家用的時候就來拉,這不,說著話到了!” 隻見幾輛大車停在了店門前,“後邊,拉到後邊去,別擋著門!”店主一邊吆喝著指揮牛車進院,一邊還給趙遵他們賠不是,“對不住啦,對不住……” 趙遵二人退到街角,看他們裝車運走,不緊不慢的趕在他們後麵出了城,最終拉乾草料的牛車在沙城以北五裡的一個大牧場門前停了下來。 趙遵二人趁卸車這陣的混亂潛入了牧場,在牧場中心發現了一個用草棚圍起來的圓形圍欄,幾百匹神俊高大的駿馬悠閑地在場地裡吃著草料。雖然也有幾個人把守,但馬又多又高,遮擋住了視線,趙遵和兀哈伊支輕輕鬆鬆溜進了馬圈。 “都是母馬!”兀哈伊支低聲的說著,又翻過一匹馬的馬蹄,蹄鐵上刻著大大的一個“辛”字,“是大河灘丟的馬,不過數目有出入,這裡差不多有五百匹待產的母馬,多了一半。” “不急,先去問問,這是誰家的牧場?” 趙遵拉著兀哈伊支到了牧場對麵的一個牧羊的小牧場,趙遵他們討水喝的時候,問看門人:“老哥,對麵這家牧場是誰家的,要了那麼多乾草,我看卸了半天了。” 看門人道:“哦,那是金家的產業。” “城主的馬場?” “可以這麼說吧,城主的弟弟金蟾負責打理這間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