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遵點點頭:“臧家是關中黑道霸主,他們內部權力更迭勢必影響長安的安寧,鐘山案後臧豹一直躲著,如今再次露麵是咱們一個好機會啊!” 劉貞笑道:“你不做官的時候就憂國憂民的,如今當了官還不得把自己累死!” “你別取笑我了,有餘雷鎮守,又有一批新招來的幫手,我這個城門官可清閑啦!省事得很!” 劉貞奇道:“你剛進城幾天啊,就請來幫手了?” “不是我請的,是主動找上門來的!”趙遵把郭六請纓的事告訴了劉貞。 劉貞問他:“你信任他嗎?” 趙遵道:“不信任,但他收錢辦事不影響北門的稅收和盤查,對我來說就是最棒的助手。” “當心他把你給賣了!” “所以才來請你幫我看緊了他!” 劉貞撅嘴道:“想得美,我才不去看大門!我要跟你去寧遠縣!” “我就知道你想去,好吧,兩天之後我來接你!” 趙遵離開劉府回到北門的時候天都快亮了,他問餘雷、魯誠和公孫輸,幾個人都聽過龍虎會的名頭,也知道祥龍賭坊,但僅限如此。魯誠和公孫輸在碼頭上出過大力,知道一點黑道的內幕,比如西市碼頭有一百個泊位被龍虎會控製,需要五百名腳夫卸貨,龍虎會便會出麵雇傭腳夫,船主把工錢交給龍虎會,龍虎會抽成後才會發給腳夫。如有其他幫會想插手西市碼頭的生意,必定會和龍虎會發生沖突,鬥毆火拚再正常不過了,出人命也不稀奇。 魯誠道:“這還隻是一個地方,在繁華的大街、煙花柳巷和酒肆抽成更高,能頂朝廷城門稅的三成。龍虎會百年以來一直控製長安的黑道,不過他們沒有欺行霸市,允許一些小幫派生存,而且抽成也合理,像我們在碼頭乾苦力活,最多就克扣一兩成工錢。民怨不大!” 趙遵點點頭:“勞煩二位大哥去人市打聽一下,看最近有什麼變化。” 公孫輸和魯誠齊聲道:“交給我們了!” 二人一早出去,吃晌午飯的時候就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打聽到了?” 魯誠道:“打聽到了,龍祥賭坊的富廳和貴廳移到了朱雀大街中段最繁華的地方,三層樓比老鋪大多了近五倍,開業當天邀請了全城的權貴富商非常熱鬧,隻是咱們當時還在北苑中沒有聽說。” 公孫輸道:“我去了西市和朱雀大街的人市,最近確實發生了幾場幫會爭鬥,西市的西河幫吃了虧,被龍虎會搶走了地盤。如今西市碼頭被龍虎會獨占,幾個在西市碼頭混了幾十年的老幫會都被趕了出來。” 趙遵道:“這是我回長安之後發生的事,可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說啊?” 魯誠道:“龍虎會本就是關中最大的幫會,藏家做了百年的瓢把子,勢力碾壓任何一個幫派。老當家的臧雲是個開明的人,不恃強淩弱,然而這一次龍虎會一反常態大有把所有幫會趕出長安之勢。” 趙遵奇道:“其他幫會就不反抗嗎?” “這也是奇事一件!”魯誠道,“混黑道的有他們的生存之道,別人來搶自己的地盤,就算明知打不過對方也不會認慫,這要是傳出去以後也別在道上混了!” 公孫輸道:“不過龍虎會行事非常謹慎,鬧的動靜並不大,隻發生了幾次小規模的械鬥,沒出人命,都沒驚動官府。” 趙遵問:“能不能聯係到其他幫會的人?” 魯誠道:“可以試試,不過需要時間!” “我去新祥龍賭坊,入夜後在我家碰頭。” 新祥龍賭坊在朱雀大街最繁華的地段與花禦坊一墻之隔,臨街三層,花費之巨可想而知。趙遵一進前廳就有小廝迎了上來。 “貴客,來玩兩把?” 趙遵沒有理他,隨便逛了逛果然看到了幾個老賭坊的莊手,不過都是憑手藝吃飯的局外人,他們見了趙遵紛紛上前打招呼。趙遵找到了那個曾被自己連贏數十把的莊手,他對趙遵的賭技十分佩服,非常恭敬。 趙遵問道:“你們幾時搬的家,讓我好找啊!” 莊手道:“我們也是突然接到的信,才搬來二十幾天。” “現在誰管事?賈先生在嗎?” “我沒見著賈先生,帶我們來的原來前廳的管事,現在連他都不見不著了,管我們的是個生麵孔,咱是乾活的上工掙錢,下工回家,也不敢多問。” 趙遵道:“大夥都來了嗎?” “差不多都到了!” “那新鋪的生意怎麼樣?” 莊手興奮的說道:“好,太好了!以前老東家規矩太多,品行不端的賭客不讓進,手氣差輸得多勸人家走,又不許出千作弊,全憑賭技掙錢太慢了,如今這些規矩都沒有了,輸贏全聽管事的安排,黑錢來的快多了。而且富廳在賭桌上放高利貸,才二十幾天已經有好幾個外埠的商人輸的傾家蕩產了!貴廳的客人也比以前多多了,賈先生曾經說過不想和朝廷官員有過多的交往,不知他老人家怎麼突然改性子了,每天出入賭場的官府馬車都排成了隊,我是沒進去過,不過聽說裡麵極盡豪奢與隔壁的花禦坊暗通款曲,娘的賭場都快變成淫窩了!不過……不過咱們掙的工錢也比以前多多了,大夥都有乾勁。” 趙遵心中大怒,這些人為了一己私利竟然坑的別人家破人亡,和臧雲的寬厚有天壤之別。 莊手見趙遵臉上陰晴不定,以為他聽說掙錢多有意回來重操舊業,諂媚道:“趙爺,您的賭技天下無雙,您要肯回來肯定當首席,一個月掙一年的錢!” 趙遵沒有把話說死:“我家中有事需要外出一陣子,等回來再說吧!我這就走了,遇到賈先生記得替我問好!” “一定一定!” 趙遵回到家的時候已是黃昏,餘雷和公孫輸早已等急了,唯獨沒見魯誠。 “魯誠還沒回來嗎?” 餘雷低聲道:“你要的人找到了,隻是不太方便來,魯誠正在看著他呢!” 趙遵在餘雷的帶領下來到了一片貧民區,公孫輸推開了一座小院的門,這院子真夠荒涼的,枯黃的雜草半人高,三間屋隻有西屋有半扇房門,屋裡的人聽到有人進來了,忙迎了出來,原來是魯誠。 魯誠一見趙遵哭喪著臉道:“頭兒,你快來看看吧,人恐怕是不行了!” 魯誠的話把趙遵搞糊塗了:“什麼人不行啦,你倒是說明白了!” 魯誠平時伶牙俐齒這會兒卻沒詞了,拉著趙遵進屋,趙遵一看在乾草窩中躺著一個人,這個人夠慘的,臉上身上到處是傷口,血汙把衣服染成了紅黑色。 魯誠急道:“他身上的傷口一直在滲血,我止不住,又不敢請大夫,眼看他出氣多進氣少了,要玩完了!” 趙遵翻開傷者的眼皮瞧了瞧,有撩起了他的衣服檢查了傷口,說:“皮外傷,隻是流血過多,需要馬上醫治。去燒些開水為他清洗傷口,我脾氣抓些藥來!” 一番忙碌之後傷者漸漸穩定了下來,脈搏也變得有力了。 “性命已無大礙了!”趙遵鬆了口氣,問魯誠,“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魯誠道:“分手過我回到了以前乾過活常住的大車店,打聽來打聽去,問出一個相熟的工頭的住址,就是他鄭中,我們倆打過幾次交到,他為人還算仗義。我就跑來找他,結果一進門就看到他渾身是血的躺在院子裡,後來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趙遵把準備好的人參雞湯給傷者灌下去,人參有吊命的功效,一刻之後幫會的小頭目鄭中就醒了過來。 “我這是死了,還是活著啊?” 魯誠道:“老鄭,你小子命真大,本來你都死了,可又讓我們給救活了!” 鄭中嘆了口氣:“唉,丟人吶!這次多虧了諸位仗義援手,慚愧慚愧!” 趙遵道:“鄭老兄,你這一身傷是怎麼弄得?” 鄭中咬牙道:“是龍虎會的白麵鬼羊叉、黑麵鬼楊炅打的!幾天前他們帶人突襲了我們的壇口殺了我們幫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然後逼我們投降歸順,我稍有不從便被吊起來毒打,若不是我激靈想出假死之法,恐怕已經被他們給活活打死了!我逃過一劫,逃回了自己的住處,可身上的傷太多太重了,隻能躺在院子裡等死,要不是你們……唉!” 趙遵拍著他的後背安慰道:“想開點,養好身子要緊,對了,你是哪個幫的?” 鄭中道:“恩公,我是長腳幫的一個小頭頭,長腳幫是個西市的小幫會,有三十來個兄弟。” 趙遵道:“那你們是怎麼得罪龍虎會的?” “得罪?我們哪敢得罪龍虎會這樣的大幫會啊,是他們先找上的我們,限我們三天之內交出地盤並入龍虎會,聽他們調遣。” 魯誠道:“三天?這也太欺負人了,你們答應了?” 鄭中道:“吃飯的家夥怎麼能拱手讓人,龍虎會雖然人多勢眾,但道上有道上的規矩,總有講道理的地方,我們就到祥龍賭坊找瓢把子臧雲講理,結果他卻閉門不見把我們給轟了出來,見他不仁我們也下決心跟他們乾,大不了魚死網破鬧到官府那裡,沒曾想龍虎會太陰險了,突襲了我們的總壇殺死了幫主,把我們全都軟禁了起來,求救無門啊!” 趙遵道:“長腿幫是做什麼營生的?地盤又在哪兒?” 鄭中道:“長腿幫是混西市碼頭的小幫會,有十幾個泊位的場子,不過位置偏僻,幫裡的兄弟說是在道上混,其實大多時候也充當腳夫,隻有忙不過來的時候才雇人來幫忙,抽點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