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閏道:“問你巴沙有沒有痼疾,得沒得病?” 畏爾達虎道:“巴沙大人年近五旬,身體還算硬朗!可他被艾米粒在大牢裡關了五六年,這一路舟車勞頓身體有些虛弱!” 趙遵點點頭:“飲食方麵,正使有什麼癖好或忌諱嗎?” 畏爾達虎不是傻子:“趙大人,您的是意思是……” 趙遵一笑:“沒什麼,隻是問問!” 畏爾達虎似乎不相信趙遵的話,眼神有點古怪:“我們使團有三十二人,其中有一位夥夫專門提供飲食,我們一直是同吃同住,到了長安也不例外,正使也沒有特殊。” “你們來到長安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期間有沒有遇到過危險?做沒做防範?巴沙遇刺前有沒有征兆啊?” 畏爾達虎說:“我們入住四方館和艾米粒這暴君住對麵自然做了防範,晝夜都有人站崗!也算相安無事,至於征兆嗎?嘶……嗯,沒有什麼征兆!” 趙遵贊許的對畏爾達虎說道:“很好,副使,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記得卷宗上第一個發現巴沙死亡是一個叫聖旭兀的人。” 此言一出,趙遵和班閏同時發現畏爾達虎的身子抖了一下,二人互望了一眼,心說這裡麵有鬼! 果然畏爾達虎一下子變得結巴了起來,全不似剛才的尖牙利口。 “啊……是……是他!” 更令畏爾達虎意外的趙遵不接茬問了,突然起身說道:“哎呀,天都快黑了,耽誤副使和一眾使者吃飯了,本官過意不去這就告辭了!” 說完拔腿就走,畏爾達虎完全跟不上趙遵的節奏了:“大人,這就走啊?” 班閏冷冷的說道:“怎麼,你還要請客?” 畏爾達虎尷尬的一笑:“小館沒什麼像樣的吃食,怎敢汙大人之口啊!不過……不過我想問一下,我們的案子什麼時候有結果啊?您得給個話啊!” 趙遵一詭異的笑:“放心,期限之內我一定將真相公之於世!” 畏爾達虎把趙遵他們送到了門口,還不遺餘力的說著:“還查什麼啊,肯定是艾米粒乾的……” 趙遵和班閏迎著餘暉走向官署,班閏苦笑道:“趙兄不是請我吃獵虎大餐嗎?虎沒打著,還弄了一身騷!你這是何苦啊!” 趙遵微微一笑:“嘿嘿,虎以入籠,隨時可捕而殺之!”然而在班閏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 班閏的表情從錯愕變成驚愕,又變成震驚,數度變色,最後挑起了大拇指:“趙兄,我本以為自己是世上最聰明的,可和你一比,我狗屁不是啊!今天,我算長見識了!等收網的時候,我請你吃大餐,你挑地方我付錢!” 趙遵用認真的口氣說道:“我分身乏術,隻能委托給兄弟你了,記住不到收網的一刻,不要大意!按我說的做!” “明白!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裘無恙官署的一間密室內,艾米粒的國師和一個三十左右歲虯髯大漢正焦急的等待著。這是趙遵和他們約定的見麵地點,兩個人來的時間也不長,但神色比較緊張,時不時耳語幾句。 終於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趙遵推門而入,“趙將軍!”兩個人同時站了起來。 趙遵笑著看了看虯髯大漢:“怎麼樣,出來的還算順利吧!” 虯髯大漢,左手放在胸前,深深一躬:“多虧將軍到訪纏住了畏爾達虎,館內的守衛鬆懈了不少,不然我不能這麼輕鬆的逃出來!” 國師是個老道的政客,向趙遵介紹了自己的妻侄:“小侄達哈佳,願做您忠實的奴仆!達哈佳,你一定要跟趙將軍說真話!” “是!” 趙遵點點頭:“我剛剛問了畏爾達虎幾個問題,你幫我審一審。我問他巴沙的身體狀況,他說巴沙身體無大礙,他又說巴沙飲食和普通人無異,他還告訴我巴沙死前沒有任何預兆。問到聖旭兀的時候他顧左右而言他,很令我懷疑。” 達哈佳厲聲道:“畏爾達虎滿口胡言!巴沙大人坐了幾年大牢,身子一直虛弱,到了長安不久就臥床不起,飲食雖然無甚特殊,但有專門人服侍其起居,雖然巴沙大人病了可腦子清醒著呢,使團上上下下的事務還是聽他安排。至於先兆……您不提我還真沒往哪兒想過,不過現在回想一下,出事前驛館內的氣氛確實怪怪的,門禁森嚴也就罷了,館內也草木皆兵輪班值守,好像……好像……” 趙遵立刻追問道:“好像什麼?” “好像巴沙大人感受到了威脅,而且威脅不但來自外部,還有能在我們內部!他做了防範,但最後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您提到了聖旭兀,這是個誤會,第一時間發現巴沙大人遇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批人!” “一批人?” “那天已經過了早飯的時間,巴沙大人的臥房卻房門緊閉,怎麼喊都不答應。我們幾個頭頭一商量決定破門而入……” “國師,請你回避一下!”趙遵突然站起來說道。 國師嚇得一哆嗦,他被趙遵那種不可抗拒的威懾力震懾到了,唯唯退出了出來。 “進巴沙臥房的都有誰?” 達哈佳想了一下:“有五個人,畏爾達虎、我、得爾哈巴、都岡和聖旭兀。” “誰第一個碰到的屍體!” “畏爾達虎第一個沖上去把巴沙大人抱了起來。” 趙遵的心一下子敞亮了,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很快趙遵又把情緒穩住了。 “畏爾達虎是沙羅的親信吧。” 達哈佳道:“趙將軍猜得對極了,畏爾達虎是我國北疆的一員猛將,自幼追隨沙羅大王。” “既然是親信,為何要讓一個前朝的罪臣做正使?” 達哈佳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不怕您笑話,巴沙大人是木火羅國最具盛名的學者,有個外號叫……叫木火羅的孔子!不管誰當國王,對他都是能用則用不能用也得敬著,艾米粒大王這麼恨他最後也不敢殺他。沙羅奪了國都之後為了平衡王族宗室的情緒,邀買人心重新重用了他,而且巴沙精通中原的禮法製度,順理成章的當上了正使。”達哈佳能做線人,頭腦絕對靈活,他聽出了趙遵的弦外之音,試探性著問:“趙將軍您是不是懷疑畏爾達虎,說實話我也曾這麼想過,可畏爾達虎雖然殘暴,但畢竟是使團的副使,巴沙死了他回去沒法向沙羅交代,而且那天晚上畏爾達虎負責值夜,整個晚上都在前廳守門,一起的有另外兩個人,總不能三個人合謀害死巴沙吧!這個假設,嗯,應該不成立。” 達哈佳後半段的話趙遵壓根沒有聽到,他的頭腦開始了飛速的思考。 再說畏爾達虎看著趙遵和班閏遠去的背影,長出了一口氣,班閏的咄咄逼人自己還能應對,趙遵的冷靜卻讓自己無處遁形,這個年輕人僅僅見了一麵,就似乎看透了一切。 畏爾達虎回到正廳坐在原位上,越想越覺得不妙,趙遵完全沒有要幫助自己的意思,他的示弱是在迷惑自己! 畏爾達虎坐不住了,剛站起來突然看到趙遵的席位上落下了一樣東西,當他看清楚那東西的時候頓時遍體生寒,鬥大的汗珠掛滿了麵頰。 深夜一道黑影越過新驛館的院墻闖入了夜色之中,他依靠敏捷的身手躲過了巡邏隊,來到了另一家規模頗大的驛館。這個人功夫不弱,輕鬆越過高墻來到了一間屋子的窗前,輕輕叩窗。 “誰啊!”屋內的人被驚醒了,十分不耐煩。 沒人回答,窗外的人繼續敲,屋內的人察覺到了異樣,推開了窗戶。 “是你?” 來人十分焦急:“我問你,東西你銷毀了嗎?” 屋裡的人十分不高興:“你大半夜跑來就為了問我這事?” “回答我!”來人的語氣變得不耐煩了起來。 “扔了扔了!我留那玩意乾嘛?” “真的?” 屋裡的人有點急了,把窗戶全拉開了:“你要不要進屋搜搜!” “風聲緊,以後不要再聯係了!”說完這話,來人就走了。 “娘的!腦子有病!”屋裡的人罵了兩句繼續睡覺了。 次日天光漸亮,木火羅新驛館的小吏急匆匆闖進了副使畏爾達虎的臥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人……大人……” 畏爾達虎被從睡夢中驚醒,一下子從榻上跳了起來:“出什麼事了?” 小吏慌慌張張地說道:“您快出去看看吧,門前聚了好些人!” 畏爾達虎披衣而起,帶著使團的人沖到了門前,隻見門前聚集了幾十號人,包括艾米粒在內,數個國家的流亡宗室和使團站在了木火羅新舊驛館中間的空地上。 “怎麼回事?”畏爾達虎對負責守門的人吼道。 “我也不知道,就在剛剛他們好像約好了一樣,一下子從四麵八方匯集了過來!” 畏爾達虎當兵的出身,脾氣爆,指著圍觀的人吼道:“你們想乾什麼?誰讓你們來的?” “我讓他們來的!”趙遵分開人群擠到了前麵,他身邊還有裘無恙和京兆尹府的法曹。 “趙將軍?你……你這是何意啊?” 趙遵道:“我答應你如期破案,今天我就要把案情公諸於世!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畏爾達虎明顯心虛了,但還是嘴硬:“還有什麼可說的,就是艾米粒乾的!” “狗崽子,你說誰!”艾米粒當時就火了,他的手下對畏爾達虎一通亂罵。使團的人不甘示弱紛紛還擊,頓時罵聲一片,雙方把這些天窩在驛館無處宣泄的情緒都爆發了出來。 “放肆!”“大膽!” 裘無恙和法曹大怒。 “來人啊!” 一聲令下十幾名京兆尹府衙的差人上前彈壓,十幾把明晃晃的刀往麵前一戳,兩方到嘴邊的話又都給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