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對紀許的處罰太嚴苛了。” 尤茂沒想到趙遵第一句就說這個,沉吟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趙遵又道:“其他軍官呢?” 尤茂喝了滿滿一杯酒:“我們從建司之日便在一起共事,一同流血犧牲,感情不比尋常。紀許雖然有過,但情有可原,他落到這步田地,我們心裡……心裡確實有些酸楚。” 趙遵看著低著頭的尤茂,和緩的說道:“你可知道我的身世?” 尤茂猛地抬起了頭:“這個當然知道。” 趙遵又問:“你可知北護軍的前世今生?” 尤茂點點頭:“略有耳聞。” “那你可知我和北護軍是如何交織在一起的嗎?” 尤茂搖了搖頭,趙遵講了自己和北護軍眾將士初遇時的幾個故事,然後說道:“信任和默契需要經過血與火的考驗,可我接到任命非常突然,又趕上了大案,沒留給我們相知相交相熟的時間!” 尤茂一點就透,突然向趙遵施了軍禮:“大人盡管吩咐,尤茂必效死命報答您的信任!” 趙遵很滿意:“附耳過來!”趙遵在尤茂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尤茂幾度色變。 “這……” “有困難?” 尤茂猛的搖頭:“末將一定辦妥!” 趙遵招呼尤茂坐下,又叮囑了幾句,尤茂有些替趙遵擔心:“大人,郭大人給了咱們十天時間破案,到現在一點眉目都沒有,大夥都急啊!” 趙遵看了眼夜空:“不是我信不過你們,是這案子必須暗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尤茂嘆了口氣:“這案子您沒上任的時候我們就接下了,最後擔子卻壓在了您一個人的肩上,是我們無能啊!” 趙遵沒有接話,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你覺得柳大人這個人怎麼樣?” 尤茂一驚:“大人,您為何有此一問啊?” “沒什麼,就是有些感慨,她一個女流當上驍騎軍的二把手,背景不一般吧!” 尤茂很嚴肅的說道:“柳大人是什麼背景末將不知,但她為人正直,勤於公務,對待下屬也很好,大夥都很敬佩她,並不在乎她是女兒身!” 趙遵似乎沒有聽尤茂的後半段話,隻是看著有點發白的夜空,娘的,洛陽城越來越熱鬧了! 千鶴坊一間秘密的會客廳中,幾個錦衣公子正在飲酒作樂,他們每人都叫了至少兩名紅倌,席間充斥著淫詞浪語,行為更是不堪入目,不過在貴族中這種行為早就見怪不怪了。 唯一的例外是坐在首席的常言,他端著一杯酒,若有所思,對身邊的笑鬧充耳不聞。這時又有兩個貴公子從外麵進來了。 “你們倆真是無趣,放著酒不喝女人不玩,跑去聽歌!怎麼樣?聽得過癮嗎?”常言左手邊的一個貴公子說道。 進門的兩個人揮了揮手,把紅倌們都趕了出去,這些女人常服侍他們,知道貴客們要談正事了,拿了賞紛紛退了出去。 見女人們都走了,其中一個說道:“剛剛寧馨被人羞辱了一番,這會兒正生氣呢,老大,你不去探望一下?” “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千鶴坊的頭牌!”坐在常言右手的小胡子說道。 “也算不上欺負,隻是送了一條價值連城的紫珍珠項鏈給江無鹽,寧馨覺得失了麵子!” 小胡子看向常言:“大哥,要不你去勸勸,改天咱再把場子找回來就是了!” 常言晃了晃杯中的酒:“讓她受點氣也好,省得她整日趾高氣昂的惹麻煩!我本就沒打算見她,就當今天沒來過就是了!” 小胡子問聽歌的那位:“是哪來的小子,敢惹大人的女人生氣?” “不認得,可能是外地新入洛陽的,櫃上連存銀都沒有,應該是第一次來千鶴坊。” 小胡子道:“紫珍珠項鏈都送了,還不是預備來?” 這時常言突然開口了:“他確實是第一次來。” 眾人全都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老大,你認識他?”小胡子奇道。 常言點點頭:“嗯,我在沐浴的時候見過他。” 小胡子道:“他是誰啊?” “趙遵!” 眾人一片嘩然,聽歌的另一個人緩緩的點了點頭:“看年齡氣質應該是他,可他第一次來怎麼知道帶禮物呢?還是最珍貴的紫珍珠項鏈?” 常言說道:“我看到他和珠寶商石癸還有開賭坊的姚琮在一起。” “嗬,這麼快就和商人們攪在一起了!不過也都是二流角色!”小胡子酸溜溜的說道。 常言說:“雖然是二流,但也是最好的二流了,才入京幾天啊,名氣、財氣樣樣都占了,趙遵個人不簡單呢!” 常言右手邊是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也就是十八九歲,但氣血虧失一看就酒色過度,他冷哼一聲:“他砍了丁須羞辱了聞達,等同於和開國功勛派宣戰了,想混下去早晚得來投靠咱們,再狂妄到時候也得趴著!” 眾人頗同意他的看法,紛紛點頭,常言卻麵無表情。 小胡子似乎能理解常言的心思,說:“要是他不買賬,就盡快把他拉下來,以免再出現一個關樾!” 常言似乎受到了刺激,冷冰冰的說道:“關樾?我懼他嗎?” 小胡子自知失言,忙要解釋,常言把手一揮:“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關樾!姓趙的還是毛頭小子,不足為慮。家父現在不在京城,咱們後援不足,做事要謹慎!” 小胡子聽出了弦外之音:“難道……難道皇帝要有大動作!” 常言說道:“百越平了,朝局必然大變。” 小胡子道:“可一點風聲都沒有啊,也許……” 常言飲盡了杯中酒:“皇帝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君主,他要變不會和任何人商量,隻是不知道他要先拿誰開刀!” 小胡子點點頭:“明白了,我會通知所有人,不做出頭鳥!” 常言看了一眼麵色蒼白的小子,說:“匡函,多去你大伯家走動走動,聽聽風聲!” 匡函伸了個懶腰:“我是真不願意去聽老家夥叨叨,既然常大哥開口了,我就勉為其難了!”說著推開了門,“走嘍,睡姑娘去了!” 小胡子看著匡函的背影,麵露不悅,對常言道:“大哥,你為什麼如此看重這小子,他大伯匡衡不過是個太史令,六百石的閑官,咱巴結他乾什麼!” 常言說道:“太史令司掌天象歷法,一旦朝廷有重大變動,必然製造輿論更新歷法,通過匡衡我們可以提前知道皇帝的動向!為了這點先機,花點錢是值得的!” 小胡子恍然大悟,欽佩的說道:“大哥智謀過人,小弟佩服!” 常言嘆了口氣:“智謀過人?別騙自己了!麵對皇帝的變革,我們隻能逆來順受,一點主動權都沒有啊!” 小胡子道:“隻希望常老將軍在外麵為我們爭取空間了!” 第二天,江無鹽一整天都渾渾噩噩的,在房間裡待了一天,到了傍晚為了排練才來到樂舞廳。她一身素衣打扮出現,平日比較要好的幾個姐們立刻圍了上來。 “無鹽姐,你一整天都去哪兒了?” 江無鹽隻是笑笑,沒有回答,“姐姐,昨天那個公子是誰啊,妹妹們都說沒見過他,你是怎麼結識他的啊?” 江無鹽道:“我也第一次見他。” 年齡很小的一個舞姬道:“第一次見就送這麼名貴的項鏈?姐姐別騙我們了,又不跟你搶!” 江無鹽正待解釋,小姐妹們突然齊齊的看向了門口,江無鹽忙回頭,見趙遵一身華服出現在了門前,正微笑著和她打招呼,無論長相還是氣質打扮都足以俘獲任何少女的春心。 江無鹽禮貌的回了個微笑,立刻引來了姐妹們的起哄,然而趙遵隻露了一麵很快就離開了。整場排練趙遵都沒有露麵。 千鶴坊一個極盡奢華的單間裡,姚琮和石癸早早就到了,要了最名貴的酒,在那裡等趙遵。趙遵如約而至令二人十分欣喜。“姚兄,你這也太客氣了。”趙遵入座後說道。 姚琮忙給趙遵填酒:“趙侯一諾千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今天一早九萬兩黃金我就收著了!” “那就好。” “這個,趙侯請收好。”說著姚琮送上了一個精美的手冊。 趙遵好奇的打開一看,立刻皺起了眉。姚琮忙解釋道:“趙侯退金,姚某送股,這是咱們商量妥的,隻是不知如此分配趙侯可滿意?” “射水澗的買賣我占三成?” “對,以後射水澗您拿三分利,由老石作證,我寫的契書畫了押,趙侯您收著契約就成了。” 趙遵道:“這麼分是不是不太公平啊?” 姚琮沒想到讓出三分凈利,趙遵還不滿意,有些為難,石癸在幾案下扯了趙遵一把:“侯爺,不少了!” 趙遵一笑:“哦,二位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姚兄給的太多了!射水澗多大的買賣,缺我這九萬兩金子?我白拿三成,這不是搶錢嗎?” 姚琮先是一愣,然後大笑,把契約揣到了趙遵袖子裡:“不嫌少就行,以後就是自家買賣了!” 趙遵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隻是不知該怎麼幫你做生意啊?” 石癸道:“嗨,我們哥倆都是祖傳的買賣,又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商路都通了,其實也不需要你幫什麼,隻是希望朝中有人,幫咱們指點下風向。” 姚琮道:“對,就是這麼個意思,以前送禮都送不出去啊,侯爺要是出麵路子更寬了!” 趙遵想了想:“既然二位都是走過南闖過北的大行商,我這兒有兩樁富貴相送!” 石癸驚喜道:“哪兩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