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愛民如子(1 / 1)

趙遵卻不想著回朝,在邊關他的內心出奇的寧靜,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的父親和封不遺寧願漂泊在外帶兵也不想住在京城參與朝政了。   “都督!”紀許在城頭上找到了趙遵,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趙遵一驚:“幾時到的?”   “剛剛入城!”   “殿下!”趙遵疾走幾步要給大皇子劉焱行君臣之禮,劉焱正饒有興致的觀賞著趙遵收集的北方各民族的武器,見趙遵要給自己行大禮,忙上前攙住了他。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啊!”   趙遵請劉焱上座,劉焱臉上的笑自始至終沒有斷過:“短短三個月趙太守便為大周開疆數百裡、使得外邦臣服,這等功業震古爍今啊!父皇下旨犒賞有功之臣,我討了個宣旨的差事,主要是想來看望兄弟你,跟你一起分享喜悅。”   劉衡個人不喜歡奢侈生活,但對有功之人他從不吝惜賞賜,參與扶餘和高句麗戰事立功的官員將領一律升一級,驍騎軍的每個將士都得到了一份足以開創家業的金銀賞賜,皆大歡喜。   唯獨趙遵一個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獎勵,不過大家知道趙遵的獎勵不在當下,而在將來。封賞完畢的第二天,趙遵對發往玄菟郡的一批糧草軍服做著最後的檢查,孟固突然火急火燎的沖了過來。   “太守……”   “你慌什麼?”   孟固趴在趙遵耳邊低聲道:“大皇子不見了!”   “什麼?”趙遵瞪大了眼,“這可不能開玩笑!”   “誰敢開玩笑啊!早上吃飯的時候人還在,過午就再沒人見過他了,他……他不會逃……”   趙遵拍了他後腦勺一下:“想什麼呢!還不撒下人手去找!”   趙遵沒有驚動郡裡的官員,隻有驍騎軍的將士全體出動,終於在黃昏的時候,趙遵在城外的田野裡看到了劉焱不怎麼雄偉的身影。   他正在和唯一的一個護衛幫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伯伯推車,看他一身的泥汙,可能一整天都在這兒幫忙。老伯伯的車被推出泥濘路段後,向劉焱行禮致謝,劉焱臉上露出了扭捏的笑。   “殿下,你怎麼……”趙遵下馬步行來到劉焱身邊。   劉焱蹭了蹭臉上的泥點,不好意思的說:“我吃完早膳想出來走走,發現前幾日的暴雨讓進城的道路泥濘不堪,不少趕車進城的人都陷在其中不能自拔,想著去幫幫他們,結果忘了時辰,讓你們掛牽了。”   趙遵請劉焱回去,但他一身汙泥實在難以見人,隻好找了家客棧簡單清洗一番。“殿下,這裡不是京城,時辰太晚了,隻有點乾糧……”趙遵拿出了幾張餅,原以為劉焱會嫌棄不肯吃。   沒想到劉焱抓起一張餅來就往嘴裡噎,一張、兩張、三張,趙遵見狀忙道:“殿下,別噎著,孟固,拿水拿水!”劉焱就著涼水吃了五張大餅,跟他一起的護衛也跟著蹲在一邊大口吃餅,全不避諱。   吃飽了,劉焱滿意的擦了擦嘴:“出了力氣吃飯都格外的香甜。”   趙遵和劉焱沒有太多的交往,但看他這麼隨和親民,不由得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折騰到後半夜,他們終於回到太守府,趙遵剛躺下門就響了。“殿下,您還有事?”開門見是劉焱,趙遵又驚又奇。   “睡不著,今天看到北邊入城的幾條路都十分泥濘,雨季也快過去了,入秋之後山林中的百姓還指望賣些山貨換取過冬的糧食,到時候這樣的爛路可給他們添麻煩了,不如趁這幾日天好先把路平整好。”   趙遵道:“殿下所言甚是,光顧著打仗把民生都落下了。可是急切之間民夫爭得上來,但鋪路用的石料不好找。”   劉焱道:“來的時候經過了幾條上古河床,有數不清的卵石,用卵石鋪路可省下開方取石的麻煩。”   “妙啊!明天,明天一早我就讓司馬彥去準備修路的事宜。”   劉焱笑了笑:“遼東、玄菟等幾個東北邊塞都是為防禦外敵設立的,百姓少土地貧,生活多艱,朝廷遷徙內地的百姓到邊郡是為了協助戍邊,鞏固邊疆,而不是為了增加稅賦。我寫了一封奏疏請求父皇免去邊郡三年賦稅,使百姓得以休養生息。”說著把寫好的奏疏交給趙遵,“你幫我審審,沒甚問題明早就送去洛陽。”   趙遵翻開一看,墨跡還未乾,文中言語懇切,句句不離百姓,趙遵頗為動容。之後的一段時間幾乎每天晚上劉焱都會敲開趙遵的門。   “城東一片窪地可以蓄水,開挖渠道春旱的時候能灌溉千畝良田……”、“城裡的黑心商人把北地來的極品山參價錢壓的很低,我想可以開設一個收購局,直接把人參送入皇宮禦用……”、“守烽燧的弟兄們太苦了,應該增加輪換班次,親眷前來探望當給足路費,安頓住處……”   劉焱有說不完的提議,趙遵總是耐心傾聽,二人經常促膝長談通宵達旦。半月之後劉焱該走了,他拉著趙遵的手說:“我生長於深宮,不了解民間疾苦,也沒有獨自理政的經驗,說了一些不切實際的話,讓趙太守笑話了。”   “大皇子心懷天下,愛惜百姓,您提出的治國安邦的策略有些雖然很難實行,但出發點都是為了夯實國本,今後加以改進必定是治國良方!”   “你真的這麼想!”劉焱臉上露出了天真的笑,他再次確認,“我的建議還是有用的對嗎?”   趙遵笑了:“以大皇子現在的理政能力執掌一州略顯稚嫩,為一郡長官當無問題。”   劉焱大喜:“我也能和你一樣做個太守?”   “當然!”   “有朝一日父皇真讓我去做個太守,希望兄弟你可以助我。”劉焱頗為真誠。   趙遵笑道:“我去給殿下當郡尉!”   一晃秋去冬來,這個時節不會發生戰事,一切和生產相關的事都停止了,軍營裡士兵們大部分時間都貓在營房裡耍錢喝酒,這個時候偷摸帶女人進營,趙遵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石癸在扶餘臣服之後便來過一次,當地出產最優質的的珍珠,價值連城,為此石記珠寶在遼東郡設了鋪子,趙遵與兩京之間的書信往來全由夥計完成。   “太守,好箭法啊!”林海雪原中趙遵帶著一支十幾個人的小隊在狩獵,趙遵張弓搭箭一箭將一隻飛奔中的獐子射翻,司馬彥忍不住叫了聲好。   孟固把獐子負在馬背上:“今年出奇的冷,看看這雪都沒到馬腹了,走起來太費勁了!”   司馬彥笑道:“北地的冬季積雪過腰再正常不過了,不過今年的雪其實下得早點。”   尤茂道:“馬跑不動,獵物也一樣,打不著獵物還不是怨你騎射不精!”   孟固不服氣了:“滿眼都是雪白,雪狐雪兔都和雪地一個顏色,眼都花了怎麼射的準!”   司馬彥道:“孟將軍說的沒錯,別一直盯著雪地看,犯了雪盲癥那才叫天旋地轉!我在遼東十年了,這個季節敢出來打獵的趙太守是頭一個,箭法也是精妙絕倫!”   趙遵把弓搭在背上:“我這箭法不值一提,比起軍中的健將差遠了。我北護軍的千戶兀哈伊支和新降服的幾個射雕手,那箭法才叫出神入化。”   趙遵說的都是實情,箭法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的短板,當然有內力的加持,他的箭法自然高於普通人很多,可也不見得比孟固他們強,隻是沾了六識過人的好處,耳目靈光超出常人。   司馬彥哪裡知道這些,還以為趙遵謙虛,一個勁的拍他馬屁。   林中狩獵人的小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趙遵他們一邊烤肉取暖一邊聽司馬彥講述遼東郡的故事。遼東郡古來有之,乃是中原王朝抵禦東胡的要塞,匈奴人也曾經劫掠過這裡,但相對較少,與之相距不遠的漁陽郡就沒這麼幸運了,幾次被匈奴主力擊破太守、長史、郡尉等要員被殺被擒,百姓死傷擄走無數。   紀許曾在上穀郡與匈奴人打過仗,他說道:“上穀乃是大周和匈奴角逐的重要戰場,被屠城多次,士卒們聽聞要去戍邊哭聲一片。”   司馬彥道:“長城沿線駐軍二十多萬,據險要而守,看似固若金湯,然而匈奴人來去自由,每次都集結數倍與我的騎兵,在漫長的防禦線上選擇任意一處攻擊,如攻擊遇阻立刻轉向其他邊郡,打我們個措手不及。等朝廷的援軍來到,匈奴人早帶著劫掠來的財物和人口北返了,隻能給死去的同袍收屍,每每如此令人心痛不已。因此我們這些邊郡的官員和百姓絕對擁護皇帝出擊匈奴與之決戰的大政。是,和強大的匈奴主力會戰會死人,死很多人,但一直被動防禦,一樣要死人。在邊郡養一個兵比在內地多花十倍的錢物,這些都壓在百姓身上,日子久了百姓積怨太深,天下亂了那要死多少人?”   趙遵點點頭,認同司馬彥的見識,孟固道:“司馬大人說的沒錯,可朝中的大臣不那麼想,戍邊的軍民死再多也死不到他們家的親戚,他們的田產也不在邊疆,匈奴打不到他們家就不會感覺心疼。但朝廷要和匈奴在漠北決戰,勢必征收賦稅錢糧,這他們就不樂意了。所以寧肯死別人家的孩子,花國家的錢,也想維持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