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柳若湘遲疑地看向高順，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命令。 　　貂蟬，呂玲綺，張寧等人，更是震驚萬分。 　　胡羊整個人都懵了。 　　“你沒聽錯，立即去辦。” 　　高順斬釘截鐵，不容柳若湘絲毫質疑。 　　“是。” 　　柳若湘隻能聽命。 　　眼看廖化帶兵闖進胡家堡，如一群野獸一般，但遇抵抗，當即斬殺。 　　胡羊終於如夢方醒，麵目通紅，厲聲大吼：“高順，你瘋了，你真是瘋了。 　　立刻停止，你個蠢貨，再瘋下去，你和你的所有部下，都將萬劫不復。” 　　“啪” 　　高順一巴掌打在胡羊臉上。 　　“老東西，本將怎麼做事要你教？ 　　你勾結徐晃，差點害得陷陣營全軍覆沒，老子還不能動你？ 　　你們這些世族豪紳，是不是以為隻有你們能害人，我們這些賤民真拿你們沒辦法？” 　　胡羊臉龐出現血紅的五個指印，整個人都被一耳光打傻了。 　　身為世族名士，胡羊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打耳光，還是被一個庶民打耳光。 　　在這個時代，這和凡人向玉皇大帝頭像撒尿，是一個性質。 　　倒反天罡，罪不容誅。 　　…… 　　柳若湘和廖化辦事效率很快。 　　胡羊是被主家拋棄的旁支，所以人丁不旺，除了兩個同父異母兄弟，沒別的至親。 　　不過汝陰縣境幾個豪紳，都是依附胡羊存活，柳若湘總共抓捕了兩百多人。 　　查抄糧食五千擔，銀銅數十箱，各種瓷器、茶葉、珠寶無數，另有鹽鐵物資等堆放滿三個倉庫。 　　兵器、甲胄也收獲頗豐。 　　貂蟬，呂玲綺，廖化等都換得了趁手的兵器。女兵和青州衛也都穿上了皮甲。 　　隻是陳國士兵的甲胄還有大半湊不齊。 　　連同胡羊妻妾在內，總共拘押年輕婦女九十餘名。 　　其中胡羊妻妾五人，其他鄉紳妻妾八十餘名。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汝陰百姓僅數萬人，常年被山賊土匪亂兵襲擾，百姓困頓，衣食無著。 　　而胡羊等豪紳資產竟然如此之巨。 　　…… 　　刮骨春風，吹得柳絮紛飛。 　　所有與胡羊相關的士紳親屬，被羈押汝陰縣城菜市口。 　　高順下令午時三刻，開刀問斬。 　　直到此時，所有人才恍然醒悟……高順是要玩真的。 　　“高順，你不要再發瘋了。殺了我們，你將成為天下公敵。 　　不會再有士人投效於你，青筆史書，你將遺臭萬年。 　　董卓、呂布，就是你的下場。” 　　胡羊放聲撕喊。 　　“高將軍，你放了我們，我胡華立即為陷陣營捐錢納糧。 　　同時老夫願意在高將軍麾下為官，竭誠輔佐高將軍王霸天下。” 　　士紳們紛紛向高順求情。 　　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是不敢相信高順敢殺他們。 　　因為在他們看來，連董卓都不敢這般對待世族，簡直自取滅亡。 　　高順再蠢，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吧？ 　　菜市口已經被百姓裡三層外三層圍住。 　　他們活了幾十年，從沒見哪個官員，敢把士紳押到刑場。 　　以往都是得罪士紳的平民百姓，被押到這裡斬首，士紳們品頭論足。 　　借機威懾其他百姓，教導百姓對世族恭順服從。 　　他們不相信有哪個將軍，會大批斬首士紳。 　　“夫君，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殺了他們，我們恐怕無法在汝陰立足。” 　　呂玲綺秀眉緊蹙。 　　胡羊害得他們差點在黑虎山全軍覆沒，害得夫君八天辛苦，身心俱疲。 　　呂玲綺也恨不得殺了這些惡毒的士紳。 　　可是她更明白魏延和胡羊說那些話，絕不是假話。 　　殺了這些士紳，高順惡名昭著，在世人眼中，就是比董卓還要殘暴的屠夫。 　　以後何以在這世族當道的天下存身？ 　　“要不，我們隻誅殺胡羊一人吧，畢竟與徐晃勾結的是他，與其他士紳無關。” 　　貂蟬也很憂心。 　　得罪了世族，還如何匡扶大漢？她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貂蟬夫人，你以為隻殺胡羊，我們就能討好世族嗎？ 　　我告訴你，哪怕我們連胡羊也不殺，世族也容不下我高順。 　　正如魏延所說，我高順出身庶民，在世族這幫人眼裡，我這輩子就隻能為將，不能為主。 　　隻能一輩子為他們效勞，他們高興了，賞我根骨頭。不高興了，把我打入地獄。 　　這就是他們要的世界，一個世族為主，庶民為奴的世界。 　　你說，我如何討好他們？能討好他們嗎？” 　　高順高坐主位，一動不動。 　　手裡拿著行刑令，觀察著日頭下的竿影位置。 　　任胡羊等人怎麼叫喊，也無動於衷。 　　“師叔，是我誤會你了。”張寧摩挲著衣角，低聲對高順道。 　　從昨天到今天，她終於明白，高順從未想過要與胡羊妥協。 　　“不過玲綺夫人和貂蟬夫人說得有道理，這些豪紳不能全殺。 　　張寧自小學習《太平要術》，的確是想創造一個沒有世族庶民之分，百姓人人安居樂業的太平盛世。 　　可是張寧知道那不可能。 　　父親想要創造這樣的世界，發動了黃巾起義，可是下場師叔是知道的。 　　黃巾軍本來打得官軍節節敗退，可是大漢朝廷一旦發動了世族力量，讓豪門世族征兵平亂。 　　黃巾起義頃刻間土崩瓦解。 　　我父親和兩位叔父，接連戰死，百萬黃巾軍覆滅。 　　後來叔叔楊奉也認清了現實，大漢世族力量太過強大，知道不與世族合作，不可能匡扶天下。 　　所以他選擇率白波軍保護漢朝皇帝。 　　當今皇帝並非昏庸之主，在長安時，還曾開倉放糧，賑濟百姓。 　　隻是受製董卓，就算體恤百姓，也無力施行政令。 　　楊奉叔叔派兵護皇帝東歸，就是為了能借大漢天子，抑製門閥世族，盡量給百姓一個安寧。 　　可惜出了徐晃這個敗類，讓楊奉叔叔功虧一簣。 　　所以我們現在也可以對世族區分對待。 　　對惡毒的世族，為富不仁的世族，就像胡羊這樣的，堅決斬殺。 　　對開明的世族，願意為百姓讓利的世族，我們就可以與之結盟。 　　如此分化瓦解，必能以最小的阻力，平定天下。” 　　“喲，丫頭，見識不錯嘛，還知道打一批拉一批。”高順笑道。 　　看來張寧《太平要術》沒白讀，她這思想，團結一切可團結的敵人，很符合近現代奪取天下的理念。 　　“高將軍，妾身也覺得寧兒姑娘說得對。 　　其實天子和大部分世族，都是好的，隻要我們誅除了貪得無厭的劣紳，其他世族必然警醒收斂。 　　我們也就能給百姓一個太平日子，讓大漢重新煥發生機。” 　　張寧的話，深得貂蟬之意。 　　她就是要救天子，扶漢室。至於反不反世族，似乎無關緊要。 　　“你們太天真了。” 　　高順卻堅定地否決了張寧和貂蟬的想法。 　　“你們不明白，對待世族，要麼臣服，要麼征服，沒有別的路可走。” 　　其實從和魏延談過話後，高順就一直在猶豫。 　　他在猶豫今後該走哪條路。 　　他的理想真的很簡單，就是建立一個安樂窩，然後和女人們快樂的生活。 　　但就是這個小小的理想，前方卻擋著一座大山……世族。 　　世族是不會允許一個庶民稱王稱霸的。 　　高順精研歷史，從三國到唐末，七百年春秋，就沒有一個庶人能成功奪取天下。 　　曹孫劉，司馬氏，南北朝，隋朝楊氏，唐朝李氏……除了外族首領，全都世族名門出身。 　　這絕非巧合。 　　而是龐大的世族網絡，根本不容許任何庶民翻身。 　　所以高順想要擁有一塊自己的地盤，就必須推翻世族。 　　但推翻世族這條路太險了，張角，竇建德，黃巢，全都慘烈失敗。 　　以至於這幾天高順根本沒下定決心，該怎麼走接下來的路。 　　征服還是臣服？這是個問題。 　　直到看到張寧，一個《太平要術》的繼承者，一個東漢末年的理想主義女性。 　　喚醒了高順。 　　臣服是不可能臣服的，好不容易來到這個快活的世界，憑什麼不快活一把？ 　　不逍遙，毋寧死。 　　所以高順隻剩下一條路——征服世族。 　　而要推翻世族，也隻有一個辦法，找書苑 ｗww.ｚｈaoshuyuan.cｏｍ 就是掀桌子。 　　在世族構建的規則社會裡，沒人能玩過世族，隻有徹底破壞掉遊戲規則，才有獲勝的可能。 　　就像黃巢一般。 　　黃巢下場很慘，但即使最後落得張角、黃巢一般的下場，留下董卓、爾朱榮一般的罵名，又如何？ 　　既然沒別的路可走，又有什麼可後悔？ 　　午時三刻已到，高順擲出火簽令。 　　“殺。” 　　士兵手起刀落，兩百多顆頭顱落地。 　　從這一刻起，高順徹底與這個時代的世族決裂。 　　緊接著，高順派出呂玲綺，率兵攻下了陳國，盡得張闓的府庫財寶。 　　自此，高順占據汝南西北，擁兵七千，糧草充沛，正式崛起為一方諸侯。 　　但就在同時，汝南的劉辟、龔都，淮南的雷緒、梅乾，灊山的陳蘭、雷薄。 　　六路軍閥號稱為胡羊報仇，共統兵數十萬，浩浩蕩蕩向汝陰殺來。 　　另有曹操派出的大將於禁，統兵五千向陳國進發。 　　…… 　　正值梅青時節，當汝陰籠罩在戰爭的陰雲中時，許昌的曹操，正興致盎然地與劉備賞雲飲酒。 　　劉備身後站著關羽，但關羽視線並不在劉備身上，而是不時瞟向曹操身後的一名婦人。 　　這名婦人乃是昔日呂布部將秦宜祿之妻杜氏，如今為曹操妾室。 　　“玄德久歷四方，必知當世英雄。請試言之。” 　　曹操將杜氏剛斟的青梅酒，一飲而盡，摟著杜氏的腰，帶著三分醉意詢問劉備。 　　關羽看到這一幕，雙拳緊握，臉龐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