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刺眼陽光透過閣樓,照醒了沉睡的阿力。 他緩緩起身,摳了摳自己眼角的眼屎,睜開眼睛。 房間裡空無一人,空氣中彌漫著點點金色塵埃,還有一股木頭烤焦的味道。 阿力注意到床頭櫃上麵放著一張字條,便伸手拿起字條。 上麵寫著: “我去村子附近逛逛,順便買把能防身的武器,所以就先借你的錢用一下啦~” 阿力沉默片刻,打開床頭櫃上的背包看了一眼,自己的錢袋果然不在裡麵。 “哎......好歹留點給我吃早飯啊。” 阿力費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皮,從床邊站起來。 既然靈一不在,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村子外麵一堆魔物,出去就是作死,他可不想找罪受。 目前唯一能做的隻有繼續調查村裡的村民失蹤事件。昨天聽了赫裡斯托的一番話,他更加確信這個事件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擄走村民的兇手應該不是妖狐——至少不能排除村子裡的其他人。 要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去問問村長大人很有必要。 ...... ...... 阿力來到酒館大門外,從木桶裡接了些清水洗臉。 在洗臉的時候,他看見了夜鶯冒險團的那些人站在酒館外的街上。 他們還是穿著一身密不透風的鎧甲,看著兇神惡煞,很有壓迫感,在他們的周圍仿佛有一層無形的路障,街上的村民們都刻意躲著他們。 他們似乎在等人。 阿力沒有太在意,拿著小瓢從木桶裡盛了些清水喝掉。 這時,昨天那位叫夜鶯的金發女子從酒館裡走了出來,極湊巧的跟阿力視線相對。 “嗨。” “嗨。”阿力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見對方打招呼,自己不說點什麼有些失禮。 夜鶯朝他伸出手,勾了勾手指說道:“你今天打算去狩獵妖狐嗎?” 阿力愣住,有些不解地問道:“啊?” 夜鶯見狀,瞇起眼睛,似乎覺得阿力誤解了什麼,默默從阿力手中拿走盛水的小瓢。 她低頭看著盛滿水的小瓢,上麵漸漸浮現出自己的倒影,還有碧藍的天空。 “村長讓我們這些冒險家去消滅妖狐,如果誰能成功,他就給誰錢。” 她觀察著水中倒影,用手指沾了些水,搓了搓自己眼角上的炭線,使其更加符合自己的品味。 檢查好妝容之後,她轉頭看向阿力,繼續說道:“他對每個來村子的冒險家都是這麼說的,想必昨天在村長家,他也對你那麼說了吧?” 阿力點頭回應道:“是有這麼說過。” 夜鶯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問道:“所以,你的想法是什麼?嗯?你跟你的同伴有過打算嗎?” 阿力這才明白了她想問什麼,淡淡回答道:“還沒有,至少我們今天不會去找那隻妖狐。” 夜鶯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微微一笑說道:“那就好,這妖狐的懸賞金我們可就拿走了。” 她斜眼看向街道上的其他同伴,“我們今天就會去狩獵妖狐,明天村子外就不會有妖狐這個麻煩了。” 阿力聽後,內心微微一驚,原來村長不隻是委托他和靈一去討伐妖狐,連夜鶯冒險團也委托了。 就算靈一不打算討伐妖狐,也有其他冒險家會要了妖狐的命,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阿力總覺得殺掉妖狐不太好——至少不能現在就死,它也算村民失蹤事件中的一個重要證人,要是它死了,可能就無法找到真正的兇手了。 念及此處,他突然想對夜鶯說點什麼,然而當他抬起頭時,卻發現對方已經走遠了。 幾個叮當作響的鐵桶人緩緩往村門口走去。 “哎......” 阿力嘆了口氣,顯得很是無奈,就算跟他們解釋一通,告訴他們妖狐不是兇手,估計他們也不會相信自己的話。 要證明妖狐不是兇手,他還需要更有力的證據才行。 ...... ...... 阿力快步走出酒館,沿著村裡土路一路小跑,來到了村長的家。 村長家比較偏僻,這裡鳥語花香,雜草叢生,非常適合一些想脫離塵世的仙人居住,估計他們會樂不思蜀。 附近有一塊較為平坦的草地,那裡有一群孩子在玩捉迷藏。 孩童們的笑聲如同鄉間小巷的歡快樂曲,充滿活力,阿力站在小路邊,不自覺地扭頭望去。 隻見一個蒙眼的胖小孩站在草地上,四處尋找著其他孩子,聽著耳邊傳來的其他小孩的聲響,他試圖飛撲抓到其中一個人,然而卻一頭磕到了一棵樹乾上,頭上立刻腫起一個大紅包來,非常可憐。 胖小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眼淚如同噴泉一般立刻從蒙眼布上麵流了出來。 聽見哭聲之後,周圍的小孩漸漸圍了上來,麵色哀傷地看著他。 可誰知,待到周圍小孩走近之後,那胖小孩忽然兩手一伸,死死揪住麵前小孩的衣袖,止住啼哭反笑道:“哈哈!我抓到了!該你當鬼了!” 被抓住的小孩一驚,一時間不敢相信會是自己被抓住,在原地瘋狂地抓耳撓腮,很不甘心。 阿力在遠處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這村裡小孩玩的遊戲都這麼硬核?為了贏連骨肉計都用上了? 見那群孩子們又開始開心地玩捉迷藏,似乎沒有大礙,阿力便不打算特意打攪他們。 阿力轉身走近村長家門口,伸出手背敲了敲門。 咚咚咚! 三聲急促的敲門聲,不可能沒人聽見。 “誰啊?”村長的聲音很快就從木屋後麵傳來。 阿力眉頭微挑,走下臺階,繞到木屋後麵察看。 小木屋的後院是一小塊菜地,村長正拄著拐杖打理他的菜地。菜地裡種的是包菜、胡蘿卜、土豆等農作物,連著種了十幾排,整齊劃一。 菜地裡還有兩隻毛色花白的老母雞,它們緊緊盯著阿力這個不速之客,雞頭上下擺動十分警覺。 阿力見狀,淡然地聳了聳肩,緩緩走向村長。可誰知那兩隻老母雞突然張開雙翅,如同兩架戰鬥機呼嘯而過,飛到阿力的麵前咯咯直叫,似乎要跟阿力好好地乾上一架。 阿力有些犯難,退後一步喊道:“村長,是我。” 村長聽後,緩緩走出菜地,用那根比自己高出一倍的拐杖狠狠地敲向那兩隻老母雞的頭! “咚咚”兩聲悶響,老母雞嗷嗷大叫,落荒而逃。 “發得什麼神經,這兩隻畜生......”村長臭罵了兩隻雞一通。 隨後,他把拐杖用力插在地上,抬頭看向身前的阿力。 “小夥子,你有什麼事嗎?” 上一秒還暴躁如雷的他,下一秒卻突然變得很親切,其轉變之快讓阿力有些驚愕。 阿力頓了頓,說道:“村長,我想向您請教一下妖狐的事情。” “妖狐?”村長笑容凝固,變得有些疑惑,“你不是應該去狩獵它嗎?還需要問什麼?” 阿力說道:“我聽村裡人說,那隻妖狐原本住在村子裡,這裡麵的詳細情況我很好奇。” 村長聽後,臉上的白色長須微微一顫,閃過一絲不悅,他默默轉身,往遠處菜田緩緩走去,似乎不想回答阿力的問題。 阿力見狀,跟在村長的後頭,認真說道:“村長,我也知道村民們在兩年前曾經燒死過一個女子,她跟妖狐很是交好,所以後來妖狐才會懷恨在心騷擾村子,是吧?” 村長既然在往前走,語氣有些不悅:“小夥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村民們何時作出過這等荒唐的事情?” “兩年前的五月五號,被燒死的女子曾經也住在村子裡,但是後麵被村民趕到森林裡去。” 阿力快速回想著妖狐日記裡的內容,試探村長是否知曉這些事情。 村長停下腳步,皺眉看向他,臉色有些難看:“這都是誰跟你說的這些?” “聽村民說的,這麼大的事情,紙包不住火,街上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 阿力暫時不想向村長透露自己的證據,他想知道村長是否會說出跟妖狐日記裡不一樣的證詞,如果證詞不一樣,那村長就是在說假話。 “既是這樣,那你還要找老夫作甚?隻管去問那些說閑話的村民好了。”村長不悅說道,揮動拐杖指向遠處,想把他打發走。 “村長,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擔心村子的安全。”阿力坦言解釋道,“而且村長大人應該比那些看冒險家不順眼的村民們更好說話,所以我才冒昧前來向您請教。” 村長沉默片刻,疑惑問道:“你這冒險家好生奇怪,我村子的安全與你何乾?為何一定要問這些事情?難道你還覺得那隻騷擾村子的妖狐不該殺?” 阿力聽後,神情一怔,陷入沉默。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現在的意圖。 他想拯救妖狐?不對,他依然記得妖狐是如何殘忍地虐待自己的,對它恨之入骨也不為過,但是,他的內心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沖動,驅使著他尋找真相。 “妖狐是該殺......但是它不應該背負錯誤的罪名......” 阿力神情凜然,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村長,緣眼村是不是時常會有村民無故失蹤?” 村長沉默不語,有些意外地看著阿力。 “村民無故失蹤,村民們便認為是村裡妖狐吃了他們,因此才想要殺死妖狐。” “但我覺得這裡麵的原因很不合理。” “村長大人作為一村之長,肯定親眼見過三年前妖狐的模樣吧,它當時的個頭到底多大,是否真的會突然襲擊村民?然後把村民屍體吃得一乾二凈,毫無痕跡可尋?” 聽著阿力一番話,村長依沉默不語,不過他的眉頭緊鎖,神情凝重有如陰雲密布,似乎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 “而且妖狐離開村子之後,村民失蹤的情況依然有發生,這對於二十四小時嚴密防守的村子來說,難道不奇怪嗎?” “村長大人,請恕我直言,我覺得妖狐並不是擄走村民的兇手,真正的兇手還在村子裡逍遙法外。” 阿力走到村長的麵前,認真說道:“如果不找出真正的兇手,會有更多的村民失蹤,村子永遠沒有安寧的時候。” 村長聽了阿力的一番推論,依然沉默不語。 遠處傳來急促的咯咯叫聲,落荒而逃的兩隻老母雞突然又折返回來,張開翅膀來到阿力麵前。 它們快速撲騰著翅膀,飛起來啄阿力的眼睛,氣焰十分囂張,似乎是想讓阿力趕緊滾蛋。 阿力被這兩隻暴躁雞嚇得連連後退。 咚咚! 村長猛地揮動拐杖,敲打兩隻老母雞的雞頭,把它們從空中攔截下來。 它們頭暈目眩,驚恐地逃回不遠處的雞窩裡邊。 村長看著逃走的雞,神情稍稍恢復平靜,說道:“妖狐的事情,都是赫裡斯托對你說的吧?” “哼,隻有那個毛頭小子會對外地人說村裡的閑話。” 阿力微微一怔,沒想到村長這麼快就猜出了自己的情報來源,看來老村長的腦子挺靈光的。 但阿力還是不知道村長願不願意幫忙,因此隻能默默等待對方回答。 村長輕嘆一口氣,轉身緩緩朝木屋走去,口中說道:“唉,真是一段孽緣......” 聽著村長哀怨的語氣,阿力感覺對方似乎有隱情,默默跟了上去。 “村長大人,如果您知道什麼就說吧,那樣我才能幫村子找出真正的兇手啊。” “小夥子,你還是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專心對付妖狐吧,調查一事,我是不會付給你任何報酬的。”村長說道。 “我根本沒打算要報酬,我隻是想幫忙!”阿力感覺自己被冒犯到,有些生氣。 “你幫不了這個忙。奉勸你一句話,別再管村子裡的失蹤案了,老夫不會透露任何消息給你,這是為了你好。” “為什麼?”阿力十分不解。 然而村長沒有打算再回答他,默默走到木屋裡關上房門,不願再跟他交談。 阿力看著緊閉的木門,很是不悅,明明自己已經把道理都講明白了,卻還是碰了一鼻子灰,這老頭真是頑固不化。 “算了!是你不想幫我!這個村子會怎麼樣我也不管了!” 他煩躁地對著屋內大喊,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村長家。 ...... ...... 離開村長家之後,阿力雙手插兜走在回酒館的土路上,心中仍然憤憤不平。 路過一片熟悉的草地,阿力又看見了草地上那群玩捉迷藏的小孩。 不知為何,又是那個胖小孩扮鬼。 胖小孩的額頭上有兩個紅腫的大包,比之前多了一個,而且上麵還流了點血,看著有點嚴重。 胖小孩坐在地上,眼淚汪汪如同雨下,嘴裡哭喪著喊道:“嗚嗚嗚,我不玩了......” 然而,其他小孩似乎受了上次的教訓,以為他又是在裝疼,依舊躲在樹枝上不下來。 胖小孩伸手擺弄,想要解開自己臉上的蒙眼布,然而不知是哪個愚蠢小孩打的死結,這蒙眼布如同粘在他頭上一樣,怎麼也解不開。 胖小孩見狀,急得哇哇大哭,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著那些小孩無動於衷的模樣,阿力很是生氣,人都被弄哭了,這還算是快樂的捉迷藏嗎? 他快步走過去,打算終結這場過分的鬧劇。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銀發少年搶先一步來到胖小孩的身後,用力扯下蒙眼布,十分困惑地問道: “喂,你們到底在乾什麼啊?” 胖小孩看見眼前的銀發少年,如同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一般,迅速撲到他的懷裡,聲音哽咽地說道:“赫裡斯托,他們欺負我!” 赫裡斯托扭頭看向藏在樹上的小孩,嚴肅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欺負他?” 聽見赫裡斯托的問話,樹上小孩們感到有些緊張,默默從樹上爬下來。 其中一名尖鼻頭的小孩,身形矯健,最先來到赫裡斯托的麵前說道:“他肯定是在裝哭,赫裡斯托,剛才他就這樣騙人把二毛抓住了。” 胖小孩憤憤說道:“我沒裝哭!” “你裝了。” “我沒裝!” “你就是裝了,我們所有人都看見了。” “對,我們都看見了!” 不隻是這名尖鼻頭小孩出言指責,其他小孩也想起先前胖小孩假哭的場麵,紛紛應聲附和著。 胖小孩又是哭又是怒,緊緊捏緊拳頭,似乎就要發狂打人。 “夠了!” 赫裡斯托厲聲喊道,一聲鏗鏘有力的喊聲如同驚雷,立刻鎮住了周圍的小孩。 “吵什麼吵,你們是在玩遊戲還是搞虐待?看著別人哭就這麼開心嗎?” 赫裡斯托指著胖小孩頭上腫包,嚴肅說道:“小寶的頭上都流血了,傷得多重你們都看不見嗎?要是讓他的父母看見了,準會怒氣沖沖地來找你們的麻煩。” 其他小孩聽後,臉上的不服氣瞬間消失,他們麵麵相覷,啞口無言。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小寶的父母有多麼疼愛他,上一次小寶偷偷翻出圍墻外麵,被村門口的守衛發現。小寶的父母聽說之後,毫無道理地把責任怪罪到我的頭上,以為是我教壞了小寶,慫恿他爬出村子外麵。” “然後他們就拿著一根燒紅的鐵棍,追著我滿村子跑,發誓要把我活活打死。幸好我腿腳利索,迅速跑到村長的家裡,躲了三個晚上,才僥幸逃過這一劫。” “不過自此之後,我都不敢再經過小寶家門口了。” 話畢,赫裡斯托掀開自己的白色背心,露出小腹側邊一條微微凸起的深色烙印。 “你們看,這傷痕就是當時被小寶父母打的,都過了好幾周,這條傷口現在還陣陣犯疼呢。” 孩子們睜大眼睛看著那條傷痕,黝黑色的皮膚跟周圍土黃色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如同一條黑色蜈蚣貼在他的身上,看著極為瘮人。 孩子們驚恐不安,臉上滿身擔憂和畏懼的神色,似乎他們這時候才感覺到自己闖了大禍。 赫裡斯托放下衣服,緩緩蹲下身,平視眼前孩子們的眼睛問道:“你們說,現在小寶傷的這麼嚴重,他的父母會輕易放過你們嗎?” 孩子們立刻搖了搖頭,臉色愈發難看,甚至有的小孩想起了當初那根燒紅的鐵棍,嚇得尿了褲子。 “怎麼辦?赫裡斯托,你得幫幫我們呀!”孩子們焦急地說道。 小寶看著其他小孩害怕的模樣,撅起嘴冷哼一聲,似乎很是得意。 然而他的得意也被赫裡斯托看在眼裡。 “小寶,你也別得意,你也做的不對。” 赫裡斯托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小寶額頭上的大腫包,嚴肅說道:“看看你頭上的包,哪有這麼玩捉迷藏的?萬一鬧出人命了怎麼辦?” 小寶被他按得生疼,伸手護住自己的額頭,委屈巴巴地說道:“可是他們都欺負我胖,爬不上樹,抓不到人,我就隻能一直當鬼!” “那你就應該減肥!而不是裝可憐來搏取別人的同情!” 赫裡斯托說道:“騙人是會付出代價的。你要是再這麼耍花招,以後就不會有人再相信你,也不會有人再跟你玩了,你明白嗎?” “哦......”小寶委屈地點了點頭,兩個腮幫子鼓得像一隻鬆鼠。 見孩子們都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赫裡斯托輕聲嘆了口氣,臉上的嚴肅漸漸淡去。 他拍了拍手,調動孩子們的情緒,說道:“好了,你們先帶小寶去河邊洗一下頭,擦掉臉上的血,然後再去找‘草藥林’的巴巴拉卡先生,他是個醫術高明的巫師。” “你們帶著小寶去他那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消腫止痛的草藥,趕緊給小寶敷上,說不定還能來得及在天黑之前消腫。” “要是天黑之前還沒消腫,你們就先各回各家,明天別出門好吧?” 孩子們聽後,如同接到一個秘密任務一般,情緒瞬間就被調動起來。他們認真點了點頭,隨後便往不遠處的小溪邊跑去。 看著小孩們漸漸走遠,阿力內心有些感慨,對赫裡斯托有了新的認識。 他平靜走向赫裡斯托,向他打招呼。 赫裡斯托聽見招呼聲,轉頭看見了阿力,有些驚訝。 “阿力,你怎麼在這裡?” “我找村長問點事,剛好經過這裡......”阿力注視著遠處的孩子們,笑著問道,“看起來你每天不是無所事事,還得當保姆?” 赫裡斯托微微搖頭,有些無奈地答道:“村裡的人忙著對付妖狐,沒人照顧小孩,我有點看不下去,所以......” 他淡淡地聳了聳肩,沒有繼續說下去。 阿力說道:“我覺得有你在,那些父母倒是可以放心了。” “切......” 赫裡斯托冷哼一聲,不太自在地抖了一下腿。 為了避免尷尬,他隨即轉移話題問道:“你今天有從村長那裡問出點什麼了嗎?” “什麼也沒有......”阿力轉身走到樹蔭底下,心有餘怒地回答:“那老頭什麼都沒說,嘴巴硬的跟板磚似的。” “嗬嗬,村長就是那樣固執的人。”赫裡斯托說道。 阿力沉默片刻,十分不解地問道:“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幫村子找出兇手不是穩賺不虧的事情嘛,就算村長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他的身上也不會少塊肉,他到底為什麼不想告訴我?” 赫裡斯托說道:“村長是不是對你說過,這是對你好?” “說了。” “哼,他也這麼對我說了。”赫裡斯托諷刺道,“或許他覺得,隻要我不知道兇手,兇手就不會找上我一樣。” 阿力聽後,有些意外地問道:“所以你以前也找過村長?你也覺得妖狐不是擄走村民的兇手?” “嗯哼。”赫裡斯托悶哼回答。 “那......”阿力問道:“除了村長之外,你知道還有誰可能知道兇手的線索嗎?” “我要是知道的話,昨天就會找你要更多的小費了。”赫裡斯托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閉了一會兒眼睛,似乎精神有些疲憊。 隨後,他用無奈的語氣說道:“村民失蹤案本身就是一個死局,村子裡的所有人都堅信著認為妖狐就是兇手,你就算能找出真正的兇手又能怎麼樣?他們肯定不會相信你一個外地人的一麵之詞。” “除非妖狐先死,否則村民們就像頑固不化的石頭一樣,怎麼都改變不了。” 阿力聽後,雖然心中仍有不甘,但是不得不認同赫裡斯托的想法——這裡的村民都太固執了。 他搖著頭說道:“唉,看來問人是沒戲了,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說完,他便要轉身離開。 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模樣,赫裡斯托似乎有些於心不忍,突然開口叫住了對方。 隨後,他拿出昨夜推銷給阿力的那枚幸運戒指,二話不說交到阿力的手中。 阿力疑惑地看著手中戒指,問道:“你給我這個乾嘛?” “你帶著吧,說不定就能交上好運呢?” 阿力眉頭微蹙,以為對方又是在跟自己推銷戒指,懊惱地說道:“我說過我不需要運氣。” 赫裡斯托卻微笑著搖了搖頭,解釋道:“嗬嗬,你誤會了,這是送給你的,簡單的禮尚往來。” 阿力一愣,顯得很是困惑。 赫裡斯托笑著說道:“別在意,這戒指不是純銀的,沒你想象得那麼珍貴。” “不過,至少能夠幫你轉換一下心情,你看你現在心情是不是好點了?” 阿力默默看著自己手中的戒指,雖說不是收到什麼大禮,但是也被對方的這番話給逗笑了。 他露出一絲苦笑,默默收起戒指,對其道謝。 簡單閑聊一番後,阿力對赫裡斯托揮手告別,往村子裡走去。 ...... ......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傍晚。 阿力戴著赫裡斯托送給自己的幸運戒指,又在街上問了一些村民們。 得到的結果不出所料——村民們依然認為妖狐就是擄走村民的兇手,而且對其他事情隻字不提。 阿力感到很是無奈,自己為何要相信這枚所謂的幸運戒指,這很顯然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戒指,根本沒有什麼增加運氣的效果。 而且,經此一問,對外地人本就非常排斥的村民們,漸漸把阿力當成了一個異類,對他更加地排斥了。 他們不再跟阿力說話。 阿力隻能就此罷手,再問下去,恐怕連村莊裡麵都不安全。 他回到酒館,獨自坐在酒館外發呆。他雙手放在桌上,拖著下巴,臉皮無力地垂掛下來,目光直直注視著桌子上不停繞圈的螞蟻,表情絕望。 夜色愈深,街上愈暗,酒館老板兩手拿著兩個打火石,從店裡走出來。 他敲打著打火石,火星飛濺,隨即點燃了街邊的火炬。 火炬燃燒,街上微亮。 酒館老板走回店裡,突然注意到坐在桌前愁眉苦臉的阿力,眉頭微蹙。 他走近阿力,手指敲了敲桌麵,冷聲說道:“喂,不喝酒就別占著位子。” 阿力抬起頭,愣了一會兒,隨後低聲說道:“呃......抱歉,那就來一瓶吧。” 酒館老板沉默片刻,默默走進店裡拿了一瓶黑啤酒,放到阿力的麵前。 “三銀幣。”他說道。 雖說外鄉人不受村裡待見,但是他們的錢很好賺,因此,酒館老板也沒有刻意趕走阿力的意思,畢竟到手的肥羊誰不愛。 阿力摸了摸褲腰的口袋,忽然發現自己沒帶錢。自己的錢包今早被靈一拿走了,到現在還沒還回來。 他撓了撓頭,尷尬地解釋:“不好意思,我忘了帶錢了。” 酒館老板一聽沒錢,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厲聲說道:“沒錢就滾!別妨礙老子在這做生意!” 阿力一驚,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慌忙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後退卻。 “看你這副窮酸樣,我就知道你沒錢,呆在我這店裡都給我的店招瘟,趁早卷鋪蓋滾蛋!”酒館老板指著阿力的鼻子,憤憤罵道。 他就像看著一個身無分文的乞丐,各種臟話頻出,不給阿力留下任何麵子。 麵對酒館老板的厲聲謾罵,阿力心中愈發哀傷,低著頭默默朝店外走去。 他知道自己沒帶錢,確實不能私自占用酒館的坐位,但是他無法理解,自己真的隻是忘了帶錢,又不是不會付酒錢,對方沒必要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吧。 他心中暗自抱怨著,漸漸走到昏暗的街邊,一個不注意,跟剛好回到酒館的靈一迎麵相撞。 “哎呀!” 靈一頭部遭受重擊,腦袋嗡嗡響,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 她的手上、腿上、裙上,都沾滿了骯臟的泥土,聞著還有一股雞屎味。 “你這......”靈一泛起青筋,瞪眼看向眼前撞自己的那個人,臟話即將脫口而出。 然而,當她看見撞自己的那個人是阿力,她臉上的怒意瞬間轉化成了巨大的疑惑。 “阿力,你乾什麼?” 阿力也被撞得不輕,迷迷糊糊地搖頭,聽見靈一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他伸手把靈一扶起來,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 “你走路也不看看......”靈一撮動手掌,抖落手上的泥土,隨後低頭看向自己的後裙,低聲抱怨道:“唔......真是惡心死了。” “唉......”阿力不知道該說什麼,默默把視線扭向一邊,嘆了口氣。 靈一見狀,眉頭微挑。 “你怎麼說話有氣無力的?沒吃飯嗎?” 阿力露出一副苦臉,有些哀怨地看著對方:“我確實沒吃飯。” “身上沒有錢,我在村子裡就像條野狗,人人喊打。” 靈一聽後,忽然想起什麼,從自己腰包裡拿出了阿力的錢袋。 她看了看錢袋,又轉頭看向阿力,臉上漸漸流露出尷尬的表情。 她把錢袋遞給阿力,苦笑道:“你要是早點跟我說,我就留點零錢給你了。” “算了。”阿力接過錢袋,感受上麵傳來的金屬質感,心裡稍稍安心了一點,碎碎念道:“這樣總能進酒館吃點東西了。” 二人再次走近酒館。 靈一先走到酒館外的木桶邊上,接了些清水清洗身體,把身上那些散發臭味的泥土洗掉,隨後才走到桌位上坐下。 阿力正襟危坐,再次叫來酒店老板,讓他上些能填飽肚子的酒菜。 酒館老板走出店門,見是剛剛轟走的那個窮小子,極為不屑地說道:“這裡一瓶酒三銀幣,像你這樣的窮人消費不起。” 阿力本想說自己帶錢了,然而話還未說出口,就被桌子對麵的靈一搶先插話。 “一瓶酒三銀幣?你當這裡是王宮啊,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賣的這麼貴?” “一分錢一分貨,你們要是嫌貴就滾,這個村子裡不養窮人。”酒館老板依舊蠻橫,不給外鄉人留任何麵子。 然而靈一並不打算就此離開,也不打算接受這店裡離譜的價格,她麵無表情,默默從身後掏出一把三尺長的鐵劍,平靜地放在桌子上。 “村裡的人都這麼有錢?我倒是想看一看。” 酒館老板看見桌子上的鐵劍,臉色微變,問道:“你想乾什麼?” “不乾什麼。”靈一抬起一隻腳,踩在椅子上,依舊神情平靜地看著對方,甚至有些可怕。 “如果其他人來你的店,都是這個價格——一瓶酒三枚銀幣,那我無話可說。” “但是,如果你故意賣得賤了,我桌上的這把鐵劍可不會答應哦。” “什麼?”酒館老板聽了靈一的一番話,神情忽然變得有些緊張。 “你沒聽清嗎?”靈一冷笑一聲,突然轉頭,對店外的一些還未進店的村民們喊道: “喂!你們!” 幾步外的村民們聽見喊聲,疑惑地轉頭看過來。 “對,就是你們。今天酒漲價了,一瓶酒三銀幣,你們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錢包,省著進店喝西北風。” 村民們一愣,十分困惑地說道:“咦?昨天一瓶酒還隻賣60銅幣,今天怎麼就變卦了?你這丫頭從哪兒聽到的?” 靈一微微一笑,伸手指向身旁的酒館老板,說道:“是他親口說的,不信你們可以問問。” 村民們聽後,難以置信地看著酒館老板,相互之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回事?難道今兒這個外鄉人包場了?” “噓......小聲點,你怎麼就不明白,這是牛大在宰肥羊呢。” “要不,我們今天還是去別家吧。” 這些村民們低聲討論了一陣,轉身便要離開,酒館老板見狀,臉上冒起滾滾汗珠,慌忙攔住他們說道: “沒有沒有,沒有這回事,那外鄉人亂講的,今天酒水價格跟昨天一樣根本沒變過!” “沒變?”村民們皺起眉頭,疑惑問道。 “沒變!真的沒變!我哪兒敢隨便漲價啊......” 在酒館老板的反復解釋下,村民們這才漸漸開始相信他的話,走進店裡。 靈一看著滿頭大汗的酒館老板,挑眉問道:“怎麼?你又不賣那麼貴了?” 酒館老板拿著汗巾擦了擦額頭,憤憤說道:“哼,算你狠。” 靈一冷笑道:“看起來你還是很不服氣,那要不這樣,我再對下一批村民通知一聲,咱們比試比試。看看是你從我身上賺的錢多呢,還是被我勸走的顧客更多?” “哎,別......”酒館老板一驚,額頭又開始冒起冷汗,“大姐,我知錯了,您就別在我這小店刮風了好嗎?” “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一個條件。”靈一眼珠一轉,仰頭看著天空說道。 “什麼條件?” “把我昨天的房租退過來,按正常的價格付錢。” “這......” “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想裝蒜?”靈一用冷冰冰的目光盯著他,寒聲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向夜鶯冒險團要的住宿費根本就沒有那麼貴,今天早上我一問夜鶯便知,你難道還想抵賴嗎?” “沒有沒有,小的知錯了,小的這就給二位爺退錢。” 酒館老板猛地縮起脖子,像是見了一隻母老虎一樣畏懼至極,先前蠻橫樣子竟根本看不見了。 他匆匆跑進店內,把昨日超出正常費用的錢退還給了靈一——整整36枚銀幣!然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一聲不吭地走進酒館,應該是去招呼其他顧客去了。 靈一掂量著手中沉甸甸的銀幣,聽著銀幣相互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阿力呆呆地看著靈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很驚訝,很意外,也很感動,各種情緒相互交織,令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向靈一道謝。 沒過多久,靈一便注意到阿力投來的目光,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看什麼看?別一直這麼盯著我,真惡心......” 她的話語裡帶著嘲弄意思,但她的語氣裡卻暗含著一絲柔和,仿佛連罵人都帶著甜味。 阿力自然知道靈一不是真的覺得自己惡心,她隻是性格使然,不習慣被人這麼認真地看著。 阿力露出一抹感動的微笑,輕聲說道:“謝謝你,靈一。” “嘶......” 靈一咬著牙,身上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抱怨道,“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不會是餓傻了吧?” “不,我隻是......很感動......” 阿力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說道:“你剛才的話真是太讓我解氣了。” “這有什麼可感動的,大驚小怪......”靈一搓動自己滿是雞皮疙瘩的肩膀,說道。 “哎,有人依靠的感覺,真好。”阿力抬頭望著天空,不由得發出心中的感慨。 “喂!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惡心死了。”靈一臉色微微漲紅,閉著眼睛尷尬說道。 夜色深沉,酒館外洋溢著一陣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