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體型微小的惱鬼揮舞著跟鋼針一般大小的鐵劍,振動著蒼白的翅膀,時而飛上時而飛下。時不時地就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接著便通體變紅,向下方守城的玩家發起俯沖。 這些東西就仿佛憑空出現一般——當然,它們的出現是有根據的。來源就是身後舉著雙手正在施術的刌民,叫做喚魔者。 哢嚓哢嚓哢嚓! 隨著一陣異響,一排長滿利齒的大嘴從地底鉆出。弗雷德和隨行的人一左一右避開了這一攻擊。 “這喚魔者已經注意到我們了……”弗雷德皺起了眉頭。 “接下來怎麼辦?”玩家問道。 “遠程火力壓製。”弗雷德說著,掏出他早已上好弦的十字弩,瞄準目標扣下了扳機。 喚魔者怪叫了一聲,剛才搓在手裡的法術卻是停了下來,看上去是被這一箭打斷了。那名玩家趁著這個空當沖了上去,準備貼身牽製喚魔者,不讓其再釋放法術。 弗雷德上好弦連忙也要趕上去,不料幾聲詭異的叫聲環繞在身遭。抬頭一看,幾隻已經發紅的惱鬼已經舉著劍將自己團團圍住。 “糟糕。”弗雷德低聲說道。 弗雷德本身擅長用弩,攻擊速度不如近戰武器快,一支箭矢又隻能攻擊一個目標,麵對惱鬼這樣成群出現的怪物,十分不利。 “弗雷德長官!”那名玩家本已經欺近喚魔者身遭,回頭看到弗雷德被怪物包圍,又想退回來支援。 “蹲下!”弗雷德一聲厲喝。 玩家下意識地往下一蹲,一左一右兩支箭矢從貼著他的頭皮飛過。 “照顧好你自己,我自己能應付。”弗雷德喊道。 本來孤零零一個人待在那裡的衛道士,不知什麼時候身邊多出了兩個劫掠者,正拿著弩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名玩家。 難辦了…… 自己要應付惱鬼,那個人要同時麵對三隻刌民。這邊的戰鬥還全在城墻守軍的射程之外,得不到任何其他的幫助。 但是,自己不能就這樣結束。 忍受著鼓膜的刺痛,弗雷德抬起他的附魔弩,扣動扳機。三支箭矢咆哮著掠過空氣,不顧一切地朝著那些將世界都變得煩躁的生物撲去。 “(一種刌民特有的慘叫聲)!” 相比之下,艾克斯這邊就順利多了。一盾攔住劫掠獸的沖鋒,趁著眩暈的時候一矛挑在騎在上麵的術士身上,手腕一翻便將後者摔在地上,接著又往腦袋上捅了兩下,術士便一命嗚呼。 與此同時,身後箭雨落下,下一秒劫掠獸就已經變成了豪豬,軟趴趴地攤(就是這個攤)倒在地。如果沒有紮在上麵的那一堆刺,拿去當個地毯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敵人倒下的同時,城墻上便響起一陣歡呼聲。畢竟,肉最厚的劫掠獸可是由他們齊心協力射殺的! 艾克斯的技術過硬,在緊急情況下就敢於使用一些更加冒險的方案。比如剛才,艾克斯就給玩家們下達了指示:劫掠獸一被眩暈就立刻瞄準其放箭。待到眩暈的時候,艾克斯輕輕一跳就已經閃到了一旁,再利用三叉戟攻擊距離的優勢解決掉術士——因為術士的一種咒術可以在周身罩上一層像半血凋零那樣的保護膜,抵擋如箭矢這樣簡單的遠程攻擊。 艾克斯人閃到一邊去了,隻留下劫掠獸在原地,等著它的也就是鋪天蓋地的箭雨——一眩暈就放箭,等在恢復前將其擊斃是完全來得及的。 “你們繼續守在這裡,我去其他方向看看。”艾克斯一邊提醒城墻上的人們,一邊收起武器,往南邊去了。 “嘎——!” 幾隻惱鬼的屍體連同貫穿它們的箭矢下落著,有的還沒落地就已經化作白煙。弗雷德抬手抹掉額角沁出的汗珠,繼續為他的弩裝填箭矢,不一會兒已經上好了弦。這種時候,他當然不會用匠魂那裝填慢的十字弩。 嘣!三支箭矢同時飛出,其中兩隻射中了目標。一隻惱鬼尖叫了一聲已經仰麵摔去,另一隻卻發了狂一般,不理會身上的箭矢硬是撲過來,將手中的劍照著弗雷德用力地砍了下去。 噗呲……鮮血從弗雷德的肩膀上噴湧而出,屏幕上的狀態欄已經閃爍起紅光,因為這次的debuff等級已經到達了極高的數值——割裂IV。而弗雷德的生命值,也隨著閃爍地節拍,一點一點地向下滑扣。 弗雷德咬著牙關,掏出包中的戰鬥牌子——還是當時被追殺的那一場戰鬥時蛋糕塞給他的,沖還沒飛高的惱鬼掄了過去,後者直接被砸成了白煙消失在空氣中。 這一波惱鬼總算被弗雷德給清了個乾凈,可當他轉頭向喚魔者的方向望去時,心頓時沉到了穀底。 喚魔者在兩個幫手的助戰下應付那名玩家綽綽有餘,此時正好悠哉悠哉地施著咒術,又召出了幾隻幫手。那些煩人的生物一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不顧旁邊被逼得手忙腳亂的玩家,一窩蜂地朝弗雷德這邊湧來。 弗雷德的“割裂”雖然已降至二級,但是生命值也所剩不多,本來還有希望殘血存活,但是這些家夥一旦欺近自己身遭,就是自己的死期。 弗雷德念及此處,企圖抬起手中的弩向它們射擊。但是手剛一端平,肩上的疼痛又加劇了幾分,讓他無法再支撐下去,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 該死啊…… 弗雷德不甘地用左手撐著地,抬起頭望著正嘎嘎怪笑的惱鬼。 忽地,一個身影擋在了自己身前。 這是? “弗雷德長官……”聽到這樣的稱呼,弗雷德就知道這肯定不是艾克斯。這隻是一名普通玩家而已。 “你……”弗雷德詫異地瞟了一眼喚魔者,它還在和玩家戰鬥,這並不是同行的人回援,那到底是哪裡來的…… “……我,我來幫您了……”這名玩家跌跌撞撞地舉著盾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手中的武器似乎也拿得不穩當。但是他卻依然揮舞著劍,向惱鬼們攻去。 “你怎麼過來的?”弗雷德喊道。沒有人能以這麼快的速度從城墻上端趕到這邊的戰場,除非…… 砰! 僅僅是一個招架,玩家手中的武器徑直飛了出去,身體也不受控製地向後倒下。弗雷德已經看到,這名玩家的腳踝部已經變得異常腫大,腳掌以一種恐怖的弧度彎曲著…… “不,兄弟,你為什麼……”弗雷德喃喃道,眼睛已經被突如其來的淚水模糊。 玩家似乎已經痛苦地不能再說出一個字,隻是緊閉著眼睛,卻依然努力地向弗雷德的方向爬去,用自己的身軀為自己的長官撐起了一張盾牌。 噗! 鮮血湧出的聲音,如此之近,卻不是從自己身上流出的血。弗雷德想伸手將擋在麵前的軀體扒開,但是疼痛使它無法挪動這樣重的身軀。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名玩家,再普通不過的草莽村的一員,為了保護自己縱身跳下城墻,哪怕付出自己生命也要為自己多爭取哪怕一秒鐘時間的人,化作白煙消逝在了自己的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 弗雷德撕心裂肺地嘶吼著,用這樣的方式宣泄著屬於他的痛苦。他的右手摸索著抄起已經離開遊戲的玩家掉落的鐵劍,左手用力一撐,便重新穩穩當當地站在了地上。 “去死吧!!!”弗雷德怒吼著,迎著惱鬼們——這些煩人的東西,成了他此時此刻最大的仇人。他揮舞著復仇的利刃,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