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門開著，莫爾一個人背對著門，坐在桌子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如果你覺得伯爵大人殺死一個質疑他的螻蟻，而你為此感到害怕的話，那你也不配作為卡拉家族的下一任繼承人。” 　　菲謝爾大劍士一瘸一拐走進莫爾的房間。 　　“每一任的卡拉家族伯爵，都是從腥風血雨中殺出，如果你敢在戰場上鬆懈，那你的下場絕不止像我丟掉一條腿那麼簡單。”菲謝爾坐在莫爾的對麵，撩起褲腿，露出下麵的木棍。 　　菲謝爾是拉卡家族的家傳劍士，從他的先輩起便跟隨在每一任卡拉伯爵的身邊，為他們劈開所有擋路的荊棘。 　　“你沒有記住我教你的，永遠不要背對門口或者空曠的房間。” 　　見莫爾還是緊皺眉頭看著桌子上的空白文件，他伸手奪走了文件，清了清嗓子：“伯爵在小時候是不用查閱文件的，除非他想成為管廚房的大媽。” 　　“我可不想成為廚房大媽。”莫爾抬起頭，看著這位為卡拉家族沖鋒陷陣而落下殘疾的功勛。 　　菲謝爾的臉永遠是黝黑的，無論怎麼洗都洗不乾凈。 　　對於這些他總是說這是從小練習刺殺技能遺留下來的，此刺客永遠不能把臉暴露在目標麵前。 　　雖然菲謝爾很喜歡刺客，並苦練刺殺技能，但這依然沒能阻止他成為一名優秀的大劍士。 　　“我知道是你，如果是別人，此時我的劍就應該抵在他的脖子上。”莫爾從菲謝爾手中拿回文件，看著他滿臉皺紋的臉，這位大劍士的眼睛從莫爾記事起就一直明亮且充滿機警。 　　“我熟悉你的腳步聲，從你踏上樓梯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是你了。” 　　“那也不行，萬一是有人模仿我的腳步聲呢？” 　　“菲謝爾大叔，拜托，我能分清腳步聲的區別。” 　　“哦，那好吧……”菲謝爾覺得屁股下的這條椅子好像不太舒服，索性拉過另一邊的那一條，直接坐在了莫爾的旁邊。 　　他沒去打擾莫爾看那空白的文件，因為他知道有些文字隻有通過特殊的手段才能看出。 　　環顧著房間內的擺設，他忽然覺得這個房間好像空曠了很多。對了，已經運走了大部分了…… 　　從莫爾出生起，這間房間的擺設都是出自他倆之手，就連墻壁上還掛著的那麵千瘡百孔的盾牌，還是菲謝爾經歷過一次戰鬥後給莫爾帶回來的戰利品。 　　那時的莫爾才幾歲？四歲還是五歲？ 　　無所謂了，反正拿過來的時候莫爾很開心，甚至睡覺都要抱著。 　　最後還是伯爵夫人覺得盾牌上的血腥味太重，想讓菲謝爾拿走扔了，最終在伯爵的調和下才作罷。 　　菲謝爾把盾牌洗了又洗，最後把盾牌上敵國的標誌都磨光了才敢拿回來。 　　菲謝爾心想：這下我可和你一樣了，老了，不中用了，保護不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了。 　　“大叔，你在看什麼？”莫爾似乎是察覺到身邊大劍士的情緒有些低落，抬頭問了一句。 　　“馬上就要走了，我還有點舍不得這個地方，也許以後我們都回不到這裡了。” 　　“您快要哭了？” 　　“胡說，我這叫多愁善感，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菲謝爾瞪了莫爾一眼，後者也不揭穿，隻是淺淺笑了笑。 　　“當你離開自己生活了半輩子的地方，即便你是一個鐵心腸，也會感到一股叫做茫然的情感從心底慢慢浮現。離開了這裡，就好像是無根的浮萍，風吹過，就會隨著水流的波動逐漸往外飄散。” 　　“對我來說，這座城堡隻是一個地方，無論我是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它都隻是一個地方，無論是帝國還是王國的版圖上，你也隻能通過行省來大致摸索具體位置。” 　　“瑞克斯西對我來說也隻是一個地方，不過這個地方跟這裡不一樣，可能會惡劣一點罷了。”菲謝爾站起身，拄著拐指著墻上的地圖，“看這，這就是我們所在的地方，而瑞克斯西大概在……” 　　菲謝爾擼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電子表，在表盤上一按，立刻投影出一副星域圖。 　　“它應該在矮仙碎星帶附近，隻是現在不容易看出。”菲謝爾不斷旋轉著星圖，試圖繞過碎星帶找到那顆目標星球。 　　“也許是在這？”莫爾伸出手指，指在一處極不起眼的土黃色星球之上。 　　“哦對，它就在這，太小了，我實在沒有注意到。”菲謝爾放大著星圖，指著星球表麵上的一個正在緩緩移動的深褐色大斑，“你看，這就是瑞克斯西星所獨有的沙暴。” 　　“這麼大的沙暴？為什麼一顆固態星球上會有氣態星球才有的特征？”莫爾兩指不斷放大深褐色的斑，試圖看清那到底是什麼。 　　“隻是暫時命名成沙暴，嚴格意義上來說，它並不屬於瑞克斯西上的自然現象。而且根據原住民的叫法，這東西應該叫紮瑪，據說是瑞克斯西地底深處一隻巨大的沙蟲排氣所產生的。”菲謝爾關閉星圖，點開一個文件夾給莫爾展示。 　　“這是公爵發動智囊團總結出的信息，據說紮瑪的起點總是始於一座叫做苦琪瑪奇的休眠火山，而結束的地方往往是在瑞克斯西最大且唯一的鹹水湖——拉斯拉斯周圍。” 　　“那看起來很有規律？” 　　“也許吧，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ｃｏm 反正能在星圖上看到的，那應該挺大的。苦琪瑪奇的周圍是方圓十餘萬的大平原，智囊團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我給你放出來。”菲謝爾點開投影界麵上的一個視頻。 　　“你看這，在紮瑪剛剛形成的時候，它甚至都不能叫做風，頂多算一個小氣團。”菲謝爾指著視頻正中央一個淡灰色的氣團。 　　“而在它形成後的第三天，很明顯變大了，而且顏色也變得更深了。” 　　“當形成第十天，它就已經成長為能在星圖上看到的巨大沙暴了，那些好事的星際商人喜歡叫它聚寶盆。每當它正式形成，總有一些礦物被卷入其中，甚至會擺脫瑞克斯西的引力，直接逸散出大氣層。” 　　“為什麼它有那麼大的吸力！”莫爾看著一段從宇宙看紮瑪的視頻，為它恐怖的吸力而連連倒吸冷氣。 　　“它能吸收任何能讓自身加快速度的東西，包括但不限於沙、土，所過之處，隻要不是跟瑞克斯西本身相連的東西，它都敢吸收。有記載的最高一次移動速度達到了每秒鐘6.8米，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菲謝爾一臉高深莫測。 　　“接近第一宇宙速度？” 　　“回答正確，但是沒有獎勵。還有，你看這，它的運動軌跡。”菲謝爾再次點開一張圖，“這是上一次紮瑪生成到結束的路線圖，你能看出什麼？” 　　“從苦琪瑪奇到拉斯拉斯，這……”莫爾的手指順著圖上標注的運動軌跡劃了過去，思考了很久，他總覺得這種軌跡有些眼熟…… 　　“也許，他是有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