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應是六年前王師兄他們的集體失蹤之後，我便懷疑到他了。”殷啟舟說到這，眼神一下子變得很是幽深，“而真正開始著手調查他，則是五年前陳掌門無怨無故走火入魔的時候。” 　　“這麼久？”穀金蓮訝然不已，“為何我從未聽你說起過？” 　　殷啟舟聞言，驀地看向了穀金蓮。 　　他第一次對穀金蓮冷了臉：“我說了，但你不相信。” 　　穀金蓮一聽殷啟舟這話，下意識地就想反駁。 　　可待她細細一思量，又立時頹然了。 　　她忽地記起了五六年前，殷啟舟的確有一段時間，行為舉止很是反常。 　　每天也不修煉，就知道纏著她，盡說些顛三倒四、不著邊際的話，讓她煩不勝煩。 　　為此她還專門向上申請，外出遊歷了一年多。 　　看著穀金蓮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殷啟舟知曉她這是想起來了。 　　但他並未出言戳破，因為正事要緊。 　　遂強行壓下了心頭的鬱氣，緩和了神色，開口道：“穀老二，且開啟儲音石，聽一聽裡麵的談話內容吧。” 　　穀金蓮知道殷啟舟這是不想提及以前的難堪事。 　　但對方不想提，不代表她沒做錯。 　　所以在開啟儲音石之後，她還是認真地同殷啟舟說了聲抱歉。 　　這聲抱歉的音量並不大，混雜於儲音石內那些嘈雜的聲音中，就更不清楚了。 　　但殷啟舟還是聽到了。 　　甚至他還因此產生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時光錯亂感。 　　不知為何，他感覺穀老二最近變了好多… 　　“你…”殷啟舟欲語還休。 　　“嗯？”穀金蓮不明所以。 　　“沒什麼。” 　　看著穀金蓮那雙雖歷經滄桑卻仍保持著一分純粹的眼眸，他最後什麼也沒說。 　　隻是清了清嗓子，指著那儲音石，輕聲道：“快聽吧。” 　　接下來，二人再未言語。 　　待到儲音石內的聲音全部播放完畢，日頭已經西斜。 　　其內內容很多，但十之八九皆是無用的。 　　而且韓士楚等人很是謹慎，談論事情總習慣於隨手布設結界。 　　所以穀金蓮二人能聽到的有用信息並不多。 　　不過，對方思慮再怎麼周到，也終有百密一疏的時刻。 　　就像昨夜宗門後山那冰清玉幻蟲的窩被搗毀，不就不在對方的考慮範圍內嗎？ 　　由此而忘記布設結界，從而讓穀金蓮他們將談話內容聽了個十成十，也算是不枉殷啟舟花費不菲去置辦這麼一枚儲音石了。 　　從韓士楚等人的談話中，穀金蓮二人聽到了神族遺跡這四個字。 　　好像就是為了打通進入遺跡的通道，韓士楚等人這才不斷飼養那些冰清玉幻蟲的。 　　“果真無利不起早，原來韓士楚等人早在四十年前發現了神族遺跡後，便開始著手規劃一切了。 　　隻是我還有些地方不太明白，為何進入那處遺跡，非得需要冰清玉幻蟲呢？”穀金蓮緊蹙著眉頭，道。 　　殷啟舟聞言，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目前我們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他一臉嚴肅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韓士楚等人的目的就是神族遺跡。 　　而那神族遺跡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流玉山穀。 　　所以，我們今晚必須得走一趟流玉山穀了。” 　　“行。”穀金蓮深以為然。 　　“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掩人耳目，我們還需要製造出今晚一整晚都在洞府內的假象。”殷啟舟說到這，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他抬頭瞥了穀金蓮一眼，又飛快地挪開了，“恰好我之前就托人重金打造了兩副傀儡人。 　　給你一副，我自己留一副。 　　那傀儡被築造得很是惟妙惟肖，不仔細看，根本分不出是傀儡還是真人。 　　而且隻需一滴舌尖血，你我便能遠遠操控它。 　　到時你就將它置於屋內，用來代替你。” 　　“好啊。”穀金蓮很爽快地答應了，“那你現在就把它給我吧。” 　　“嗯…”殷啟舟見穀金蓮如此乾脆地答應了，突然有些害怕對方看到那傀儡人時的反應，是以一時間竟有些躊躇。 　　穀金蓮見他答應了，卻遲遲沒有動作，不由地有些納悶。 　　於是催促道：“快點兒拿給我啊。我待會兒還要準備一些東西，你就別在這兒磨磨蹭蹭的了。” 　　殷啟舟聽穀金蓮這麼一說，眼一閉，心一橫，反手便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副傀儡人。 　　一看到那副傀儡人，穀金蓮的神色便唰地一下變了。 　　真的太像了。 　　不論是身高、長相、神情、穿戴，還是眉頭處那粒極小極小的痣，都與她本人一模一樣。 　　看著眼前的傀儡人，穀金蓮的心頭紛繁復雜。 　　她一直都明白殷啟舟的心意。 　　但她也是真的不能給予他回應。 　　本以為自己一直避而不談，時間長了，啟舟就能慢慢放下了。 　　卻不想他私底下竟偷偷築造了自己的傀儡。 　　這讓穀金蓮一下子意識到，自己之前一直以逃避的態度來拒絕對方，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她必須要明確告訴對方，她對他沒有任何男女之情。 　　她不能再任由啟舟沉溺下去。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啟舟。”穀金蓮語氣沉沉地喚了一句，卻在觸及到殷啟舟惶惑不安的眼神時，又啞了聲。 　　不行，她不能現在就去挑破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 　　這會對接下來的行動造成不利的影響。 　　故在幾番暗暗調息後，她的神色又恢復如常了。 　　“啟舟，舌尖血需要滴在傀儡人的何處？”她轉換了話題。 　　殷啟舟聞聽此言，臉上有訝異，有不解，也有如釋重負。 　　他軟手軟腳地將位置告知穀金蓮後，也不等對方攆他走，自己先跑了。 　　…… 　　秦鏡語在鏡內待了很久，估摸著那對蚊子離開了，才從明歲鏡內出來了。 　　一出來，她便發現了不對勁。 　　好似之前那道縫隙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秦鏡語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四周黑乎乎的一切，心跳開始加速。 　　但很快，她又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 　　因為她知道，遇事越冷靜，越能找到解決辦法。 　　她先是站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確定四周沒有什麼蚊子或者人後，便摸索著洞壁，開始探尋周圍的環境。 　　如她剛開始所想的一樣，她現在的地方已不是那條狹窄的縫隙了。 　　極有可能是那隻雄蚊子回過頭來收拾她的時候，發現她不見了，一氣之下便將那條縫隙給鏟出了個洞。 　　憑著手上的觸覺，秦鏡語感知到，這個洞貌似還不小。 　　由此可見，那隻雄蚊子當時的憤怒有多大了。 　　她不想闖入蚊子跟前被吃掉，於是便沿著甬路反方向走了一段距離，果斷選了另外一條岔路拐了進去。 　　因為什麼也看不見，所以在前行的過程中，她走的格外小心。 　　每遇新的岔路，便朝右拐。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隻因右拐比較方便和熟悉。 　　就這樣一直選右邊，一直右拐著，最後她竟摸索著來到了一處水潭邊。 　　洞頂的水一滴滴地滴在下方的水潭裡，發出了“叮、咚”的聲響。 　　這個聲音本來應是空靈美妙的大自然之音，但在如此境地下聽聞，那就隻剩絕望了。 　　畢竟前方叮叮咚咚的響聲遍布整個山洞，一聽那水潭的麵積就不小。 　　這麼一大片水域，她不認為她能安全地趟過去或者遊過去。 　　誰知道水底下有沒有藏什麼恐怖怪異的東西呢。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好不容易走出來這麼遠了，偏偏前路斷了。”秦鏡語沮喪地望著眼前漆黑的一片，心道，“我真的不想原路返回啊。誰知道回去會遇到什麼…要是能看到前方的具體情景就好了。” 　　可是她手上既沒有手電筒，也沒有蠟燭。 　　唯一一個帶手電筒的手機，還沒電了。 　　不過，說到蠟燭…… 　　她沒有，不代表明歲鏡內沒有啊。 　　“對啊！”秦鏡語茅塞頓開地輕輕一拍手，暗喜道，“明歲鏡內既然有吃的喝的，那肯定就有用的。我現在就進去仔細找找，說不定就能找到蠟燭，或者照明珠之類的東西。” 　　秦鏡語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心內更是不由躁動起來。 　　她一刻也不願多等地握緊了脖子上的明歲鏡，默念了“進”。 　　下一瞬，她便閃進了明歲鏡內。 　　剛適應了空間內的光亮，她便直奔各座竹樓內。 　　在將其餘竹樓都搜尋了個遍，卻始終無果後，便將目光放在了歲老仙所在的那座竹樓處。 　　“應該是在那裡了。”秦鏡語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座竹樓，喃喃道，“但歲老仙他們都在養魂燈內，我這不打招呼就進去找東西，會不會不太好？” 　　但很快她又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說辭：“不打招呼進去不太好，那我打個招呼不就行了。 　　再說了，我可是明歲鏡親自選中的主人，雖然廢柴了點，但好歹歲老仙這個鏡靈是認可我的。 　　身為主人，這明歲鏡內的一花一草都是我的，那歲老仙的竹樓，我應該也是可以進去的。” 　　經過一番深度自我勸說，秦鏡語最終邁入了歲老仙所在的竹樓。 　　剛一踏入竹樓，她便一眼看到了正廳中央那張四方桌上的養魂燈。 　　燈內有光點兩粒。 　　許是白莖杜隨草產出的靈氣起了作用，那兩粒光點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尤其是歲老仙那粒，她甚至都能看見一個白衣白發白胡子的小小歲老仙正端坐裡麵打坐調息。 　　“原來這就是他的元神啊。”她步入正廳，彎腰看著裡麵的可愛小老頭兒低語了一句，“歲老仙，不知道我現在說的話，你能不能聽見。嗯…我打算要在這樓內找一種可以照明的東西，你應該會同意吧。” 　　說完，她便靜靜地等了一小會兒。 　　沒發現那粒光點有任何搖晃的動作後，她又道：“沉默即是默認，那歲老仙，我就當你同意了哈。” 　　秦鏡語說完這句，便慢慢移開了趴在燈旁的臉，等離開兩步遠後，才轉身奔向了其他房間。 　　幾乎每個房間都是空無一物，除了歲老仙的臥房。 　　但那裡麵的布局與設計，也非常簡單。 　　除了一個櫃子、一張矮榻、矮榻上一張席子、一個蒲團，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她沒去理會榻上那些物什，而是直奔那個櫃子。 　　打開櫃門，裡麵不見一件衣服、被褥，反倒是密密麻麻地塞滿了小抽屜。找書苑 www.ｚhaｏshｕyuaｎ．ｃom 　　不過想想歲老仙就是一個靈體狀態，倒也的確不需要準備什麼衣服和被褥。 　　她將那些小抽屜挨個拽了拽，除了一些暗藏玄機打不開的，其他所有能打開的抽屜裡，大多裝了一堆瓶瓶罐罐。 　　估計不是靈丹，就是靈液。 　　再剩下的多是一些不知什麼成分的礦石、碎玉片、某不知名動物身上的皮毛、鱗片、牙齒、眼珠子等各個身體部位。 　　眼看所有能看的抽屜都看了個遍，可她卻還沒找到一個可以照明用的物什。 　　就在她不抱太大希望地拉開最後一個小抽屜時，一堆形狀、大小、顏色、花紋各異的珠子，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怎麼這麼多珠子？”秦鏡語看著那一抽屜珠子，驚呼道，“這都是些什麼？” 　　她好奇地拿起裡麵最大最紅的那一顆，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 　　隻見上麵有一縷浮雲，以及兩個龍飛鳳舞的昊虛文字——估計正是這顆珠子的名字。 　　可惜她是個文盲，一個字也不認識。 　　“真的要認字了，否則我在這昊虛天界，真的是寸步難行。 　　就像這珠子到底是乾什麼用的，我也隻能靠猜。 　　而且猜還不一定能猜對。唉！”秦鏡語重重嘆了一口氣。 　　不過，她雖然不認識上麵那些字，也無法通過觀察他們名字的形狀來判斷其所表達出的意思，但基本的常識操作她還是有的。 　　這不，她就直接抱著那一抽屜珠子出了明歲鏡。 　　幾乎一出明歲鏡，她便知道了哪顆珠子是能照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