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舟舟底生出雲霧,法光流轉,托著眾人升空,眨眼,秀禾觀掌門的身影變成了一點,那停泊的的巨大石臺化為小小的一片。 來時被老道領著,宋義初並未領略秀禾觀風景,到了天上,整個道觀也如畫一般展開在宋義初麵前。 半山腰往上,是秀禾觀符靈陣內,受大陣影響,陣內建築消失不見,隻有山上的樹木鬱鬱蔥蔥,形成一片綠色的海洋,山林在太陽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半山腰至山腳,建築逐漸多了起來,山腰上還是稀稀落落,點點的嵌在林中,到了山腳建築已經是層層疊疊連成一片漫出山腳老遠,連墻接棟,鱗次櫛比,萬家炊煙裊裊升起。 山上是綠林,山下是屋林。 何至如此之多的人? 宋義初北望,條條長蛇向秀禾觀匯來,在秀禾觀山腳匯聚成人海,再融入那自山腰上漫出來的屋林之中。 “京湖防線告破,又能逃到哪裡啊?”宋義初向南望,那裡是臨安所在。“天下之大,亦無再南渡之所。” 宋義初入了橋樓,不看這黎民百姓的掙紮,看了又能如何,隻生出更多恨罷了。 恨胡狄,也恨趙宋。 三日前,老道領了自己掌門師兄的命令,駕雲疾馳,北上入了鎮江府地界,一路所見是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看得老道怒發沖冠,兩根長須都翹了起來。 心中對尋宋義初之妹難免躊躇起來。 胡狄攻破建康後,短短幾日就破了鎮江。萬一落入胡狄手中,不死又與死了何異? 老道一路邊尋邊算,往北又飛了好久,快到鎮江城時,心中對宋義初之妹所在越發清晰。 “壞了!怎麼會在鎮江城內?這要是真落在胡狄手裡,又如何是好啊!?” 近了鎮江城周邊,人煙多了起來,老道的臉卻更黑了。 整個鎮江城就是一個地獄,胡狄是惡鬼,宋人是雞羊。悲號時不時響起,許是因為太長時間未喝水進食,顯得嘶啞,隻是乍起了片刻,便熄了下去,比起麵臨折磨的主動呼號,更像是麻木後遭受痛苦,身體本能的求救。 老道自靖康事變後,這事見得多,開始還會怒從心起,殺心自來,後來被心火魔道真人出手抓了起來,連累的自家師兄落下臉麵,去北邊求人,遂沉穩太多。 這世道變成這樣子,是上麵早定好的,別說老道一個歸丹修士,就是那些真人又有什麼辦法?誰能忤逆真君的旨意? 世人都道神仙好,可是世人又怎麼知道,神仙也分三六九等,也看道統傳承。 老道現在也隻剩下生氣了。 “道友來此所為何事?此處為我定火神宗所轄,若有難處,我神宗亦可相助。” 一個胡人修士從鎮江城中飛出,將老道攔下。 此人額上的頭發弄成一個小綹,像個桃子,其他頭發編成兩條辮子,再繞成兩個大環垂在耳朵後麵,頭上戴笠子帽,身著質孫服,帽子與衣服皆為黃色,腰纏塗金束帶,烏靴,立在一朵金雲上。 “貧道是秀禾觀紫陽,來此地隻為尋人,尋到便走,不會在此多做乾涉。”紫陽老道說完就往鎮江城飛去,不再理那胡人修士。 胡人修士心中納悶。真是奇了,金丹元嬰道的來找人,內丹假道的也來找人。 見紫陽老道徑直飛向城門,也跟了上去。 到了城門近處,紫陽老道棄雲改為步行入了城內,胡人修士見了散了金雲跟上。 守門的兵士見紫陽老道是個道人模樣,本就不敢阻攔,又見自家仙人跟在後麵,便由著紫陽老道入了城內。 紫陽老道入城一路走,來到一處大院前。 門口駐守的修士本欲阻攔,見了後麵自家修士又猶豫住了。 胡人修士見狀,上前攔住紫陽老道。 “這院中是泰元宗的修士,你跟他們認識?” 紫陽老道聽了,也是一愣,泰元宗?但是掐算所得確是此處。心下也算稍安,泰元宗好歹是金丹元嬰道的四宗,如果被泰元宗救下,那可比落入胡狄手中好太多了。 “勞煩引薦一下。”心中再是看不慣這心火魔道,紫陽老道還是向那胡人修士拱手道。 胡人修士見了,沒有故意刁難,向那守門兵士道。 “你且進去通報,說定火神宗護摩與秀禾觀紫陽求見。” 兵士領命入院通報。 紫陽向護摩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