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真人靜息打坐,任旁邊心火道七宗的真人唇槍舌劍吵的多麼不可開交,分得多大的地盤,他都不在意。 心火魔道是諸多道係中修行最快的道統,自三百多年前被真君從宏願修心道的修行體係中開創出來後,眾多修士趨之如騖,奉為珍寶。以至於三百多年後的今朝,本為源流的宏願修心道連九流的資格都快保不住了。 也對,不看五氣,不看靈竅,不看心盤,甚至連神魂,悟性都沒有多少要求的修行之法,怎麼可能會不受歡迎。 但是,再盛極一時也隻興盛了三百年,哪怕背後有真君謀劃,也避免不了底蘊的差距。 放眼天下,有資格劃分天下的諸宗中,隻有心火七宗最為活躍,最喜歡沾染凡塵。 其餘宗門默不作聲是因為無欲無求嗎? 不!明鏡活了五百多年,親身經歷過道尊在時的時代。 道尊在時,真君個個乖的跟寶寶一樣。仙凡有別,秩序之嚴,諸宗諸門呆在洞天中,沒有一個敢隨意踏足凡間去攪動凡塵局勢。南北魔道,如參丹道,魂魄道的高修身周法光連血氣,欲念都沒有,對比現在的魔道,正道甚至隻能稱古魔道一句所修不正。 而道尊去往天外至今僅僅四百年,天下已經亂成這個樣子。 北邊那位不敢自己親身入局,隻能把宏願修心道分化出心火七宗,推著七宗出來破了道尊定下的仙凡秩序。 諸宗不乏野心家,見了出頭鳥,自是安忍不動,道尊會不會從天外回來暫且不說,這仙凡之別的桎梏還尚未完全破開,入世,此時尚早。 日升當空,烈陽揮灑。 一絲神念忽然自明鏡真人身上一張符籙中浮現,明鏡真人神識勾連這一絲神念,將神念於識海中展現。 明鏡真人閱完神念所傳之事,心中思索片刻,看向七八米外的寬泊真人。 寬泊真人麵上沒有遮麵之物,旁人看來卻覺得麵貌模糊不可見,望之,隻覺得麵前是一處包容天下萬物的大海 寬泊真人心有所感,睜開雙眼,似淺海現深淵,藍中點墨。 倆人對視之後皆閉目沉思。 明鏡真人神魂引動五臟內丹,身中歸鼎展露,本神通發動。 歸鼎化為托舉世界的道基,五臟內丹落鼎化為一個世界。 天高地廣,也自容於七尺之軀。 寬泊真人神魂出竅,飛入明鏡真人本神通所化世界。 入目是一片大到目光難以丈量的湖泊,湖水晶瑩剔透,白如明鏡,其中點綴著點點湖島,湖島上有山有林。 寬泊真人立於湖麵上,向麵前的明鏡真人問道: “明鏡尋我所為何事?” 明鏡真人於本神通內,身顯神異,如明鏡湖泊,不似人。 “明鏡見過寬泊前輩,宗內師兄傳信於我,自健康鎮江一帶偶尋一子,五氣圓滿,悟性極高,卻與貴宗有所牽連。師兄遣我問一句,貴宗可能割愛?” 寬泊真人心下已知那個弟子是何人,不急不惱,淡淡回道: “青玉宗入了參丹道?” 明鏡原本還有些話要講,被寬泊真人這一句直接噎了回去。 寬泊真人抬手虛空一點,身影忽然飛出此界外,化成一片大海。 “轟隆隆!轟隆隆!”虛空中浮現滔滔水聲,忽有千萬頃重水自天而落,砸入明鏡真人本神通所化的鏡湖世界中,重水一路勢如破竹,直沖的這鏡湖世界七零八落,湖水混濁不堪,湖島上土木金石遇重水則消,整個鏡湖世界就像清澈的水珠被一道濁水沖蕩開來。 明鏡真人落在這重水之中,無依無靠,勉力維持著身形不消,幸而片刻後重水被寬泊真人收回。 耳中落下一句“此事,我自當去找你師兄當麵談談。” 明鏡真人如落湯雞般一人臥坐在鏡湖世界中,滿目蒼痍。 “唉!師兄害我不淺啊!” 寬泊真人神魂回體,一道神念問道: “馬兄為何與小輩動手?” 原是,寬泊真人於明鏡真人本神通鏡湖界內動手,被幾位修行高深的真人察覺,一位與寬泊真人熟識的真人遂有此問。 “小輩有所求,所求不合禮。” 問者聽聞後,不再多問。 其他幾位不知內中緣由的真人好奇的想著寬泊真人與明鏡真人為何動手,以他們所知,這倆位應該隻是一麵之識,屬於見麵點個頭的關係,若論宗門關係,這倆位身後派係也不熟。 明鏡真人本神通受創,麵色泛黃,原本清澈的靈韻變得散亂虛弱。 身後幾位青玉宗弟子察覺自家真人氣息變化,一位年長者以神念問道: “真人?” “無事,與寬泊前輩交流了一下。且安心。” 明鏡穩住神魂,調息起來,身周靈光漸漸恢復如初,本神通鏡湖界中湖水也平靜下來,如雨後清湖,水天一色,更有清靜意。 明鏡心中忽有所感,對自身道行所修更上一層,白如鏡的一湖淥水,漸漸浮現五顏六色。 霎時,千山萬樹白雲日月自湖麵浮出,天地變化隻在一剎那。 一望無垠的湖泊散為支支河流,繞山過樹,匯入明鏡真人足下池中。 池水如明鏡,自照得我心。 兩道明光自明鏡真人雙眼中射出,繞於額頭三寸處,他伸手往眼前一撫,明光歸隱於瞳內。 “這下子,欠下人情了。算了,到時候自有師兄幫我還。” 一念通,明鏡真人頓覺天地寬,本神通世界也變得春光明媚。 太陽在天上來回三趟。 七位心火道的真人的爭論才漸休,似是隻剩一些細枝末節待私下討論。 明鏡心想這煩人的餐腥啄腐終於結束了,懶得與心火魔宗的七個真人虛與委蛇,起身向另外六位一起靜臥的真人拱手告辭: “諸位道友,我先行一步。” 說完又單獨向寬泊真人作輯行禮道: “多謝前輩。” 寬泊真人點頭致意。 明鏡揮袖喚出一艘玉舟,玉舟迎風變大,眨眼化為一個十丈長的大舟,舟身呈流線型,雕刻著各式各樣的陣法,長幡舞動,勾連天上星辰。 明鏡帶著青玉宗的幾位弟子登上玉舟。 玉舟舟底浮出白雲,青玉色的舟身伴著法光流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舟幡飛舞隱有風雷之聲,霎時風來舟動,疾馳在雲海之上。 玉舟疾飛,下方山河如畫幕展開,落在身後。 舟中弟子卻感覺行駛方向與宗門所在略有偏移。 一名年青弟子上前問明鏡真人道: “師尊,我們不立馬回宗嗎?” 明鏡摩挲著手上的一枚玉質棋子,聽到弟子疑問,回道: “去一趟秀禾觀,帶一位天資不俗的弟子回宗。” “秀禾觀?宗內與秀禾觀關係不是不好嗎?” 明鏡真人看了眼年青弟子,開導道: “文斌,你需知,青木師兄雖與我們這些長輩有矛盾,但終究是一家人,秀禾觀所修亦是我青玉宗傳承。秀禾觀與我們關係不好,是家裡人有矛盾。” “弟子明白了。” 唐文斌點頭應道。 明鏡真人心中也知道自己這番話並不會改善自家弟子對秀禾觀的看法。若是曾經同是一家就沒有爭端,天下道統也不會有分出三道九流與其他些微末小道。但總歸自己這一輩的人還在,能維持些局麵也是好的。 遠處羊淮山已經浮現在眼前,明鏡回頭吩咐道: “見了秀禾觀掌門,記得行禮,莫要壞了禮數。” “弟子知道了。”眾弟子應道。 玉舟漸漸降低了速度,舟幡不在飛舞,隻是慢慢飛著。 待近了山腰,玉舟前方,空間像一層膜被切開似的,露出了山腰真正的樣子。 外看是鬱鬱蔥蔥,膜內卻是偶有建築,一方巨大的青石平臺鑲嵌在山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