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鈺閨房中的布置很簡單,一張桌子,四把椅子,梳妝臺,洗漱臺,花臺盆景等一一俱全。 連著閨房的是一個書房,裡麵筆墨紙畫,規整擺放,金子昏迷了大半天,睜開眼,覺得頭腦十分沉痛,然後便從床上爬起來,穿著白色睡衣在房間裡麵四處亂轉。 “好香啊!”金子輕輕嗅了嗅鼻子,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不算濃烈,卻很讓人著迷。 旋即,他便感到十分迷茫,“這裡是什麼地方?” 桌子和椅子上,掛著一些還未繡好的女紅,其中一麵天青色錦緞上,繡著一團花簇,一眼看過去,是如此的明艷動人。 窗簾左右兩邊被束縛住,陽光從巨大的窗欞中透射過來,將整個房間照的暖洋洋。 不知不覺間,金子已經被書房之中掛著的水墨畫深深吸引,這些水墨畫有著煙雨朦朧的感覺,水天一色,似乎將歲月凝固在其中,讓人一眼看過去,隻覺的身臨其境。 “哢”的一聲,有人進來,又將門關了起來。 金子疑惑中,從書房裡麵走出,偏過頭,探向外麵,驚鴻之間,便看到一個少女端著一碗湯藥出現。 少女白皙的臉沐浴在陽光中,泛著白光,臉上白色的毳毛清晰可見,睫毛長而卷曲,倒映在她的眼眸裡麵,露出淺淺的影子。 “嘻嘻,你醒啦?感覺怎麼樣?”蘇鈺詢問道。 “哈哈還好,就是感覺很累,連路都不想走!”金子傻笑了一會兒,接著說道“你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還有我身上的傷......” 蘇鈺抬起頭,臉有些微紅,“我替你包紮的,你流了好多血,好在傷口已經結疤,不過你放心,我醫術很好的,等到傷疤好了之後,絕不會留下一丁點痕跡!還有哦,我是受人之托,才把你救回來的。” “那你是?” “蘇鈺。” “恩,你的問題問完了吧,到我問你了哦,你和那位公子是什麼關係?”蘇鈺趕緊轉移話題。 金子心緒變換不定,原來,在他昏迷的時候,身上的貼身衣物都是麵前這個嬌滴滴的女孩給自己換的,想到這裡,他便看也不敢看對方。 “我是他的扈從。” “扈從?不可能!你可曉得,他把你送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那眼睛都是紅的,還有哦,他把自己的貼身玉佩都當給我了。”蘇鈺捏著玉佩在金子麵前晃悠,“我知道,這塊玉佩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麼,而他卻放棄玉佩也要救你,你能隻是一個扈從嗎?” 金子整個人呆在原地,片刻後便沉聲道“這塊玉佩的來歷我自然清楚!隻是你為何也知道?” 蘇鈺嘟著嘴巴坐下來,說道“你先喝藥,我慢慢給你說。” 金子開心坐下來,一邊喝藥,一邊看向對方。 “我聽我姐姐說,我還有一個表哥,他叫南宮羽,當年分別的時候,家裡人將我們這些小輩都遣送出去,為了不讓我們忘記自己的身份,便每個人都給了一塊玉佩!你看我的上麵是鈺字,這兩塊玉佩一模一樣!”蘇鈺笑著又從懷裡掏出來一塊玉佩,然後將兩塊玉佩對比起來,讓金子看。 “那可真是有緣分!”金子正色道,“那你怎麼流落到了此地!” 蘇鈺繃著小臉,稍稍回憶了一下,便深呼一口氣,淡淡道“我和姐姐從京城逃出來之後,便一路向南,期間不斷被人追殺,好在我們身上的錢很多,這可以讓我們乘坐域門,幾翻下來,可算是甩脫了敵人,這一逃就是三年!三年後我和姐姐窮困潦倒,身上的錢都花光了,落在上元城街頭,被一好心的老太太救了下來,這老太太就是眼下張家老太太。” “域門?那可真是大手筆了!我知道乘坐域門的代價極高!”金子看向蘇鈺的眼神,變得憐愛,這番話聽上去平淡,可是裡麵的兇險隻怕當事人才能知曉。 “也還好,我和姐姐不敢走大路,都是走的小路,每次在甩開敵人之後,便找尋一些小的域門乘坐,每次乘坐域門,都可以遠涉萬裡之遙!”蘇鈺忽然之間有些哀傷,明亮的眼眸不知不覺間暗淡了下去。 “那你們可算是遇到好人了!”金子說道。 蘇鈺眼神陡然一變,旋即趴在了桌上,片刻後,又站起來說道“剛開始,我相信老太太應該是動了惻隱之心,不忍見我和姐姐受苦,從那一日後,我和姐姐便成了老太太的乾孫女,可是你可曉得,幾年過後,張奶奶卻對我和姐姐的婚事指手畫腳,姐姐性子剛烈,掙紮了幾次後,心灰意冷,要帶我離開張府,可是這天下之大,又有哪裡是我們的容身之地呢,好在這些波折過後,張奶奶見我們不從,便不再置喙,直到有一天,姐姐從旁處打聽到,原來張奶奶當日留下我和姐姐,是受人之托。” “啊?”金子早就把湯藥喝完,他端著臉看向蘇鈺,這曲折的經歷實在太吸引人了。 蘇鈺抿著嘴笑了笑,接著說道“這個人我見過兩次,姐姐說,他也是我的表哥,讓我喚他湛哥哥。” “殿下?”這次輪到金子詫異了,沒想到兜兜轉轉,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嘻嘻,眼下我又多了一個表哥!”蘇鈺嬉笑道。 “那殿......你湛哥哥對你可好?”金子試探性問道。 蘇鈺嘆了一口氣,有些懊惱道“一般般,我說過了,我就見過他兩次,不過我聽姐姐說過,湛哥哥平日裡忙得很。” “那張老太太為什麼要聽你湛哥哥的話?” “因為張奶奶是湛哥哥奶娘的娘親。”蘇鈺緊接著回答道。 金子聽後連連應答,這個關係可真是復雜。 “所以啊,這次我又碰巧遇到了羽哥哥,你說,這是不是很奇妙!實在是太有緣分了。”蘇鈺抬起頭笑著說道,不過在她內心深處,則是很希望南宮羽和她多親近親近,別像湛哥哥一樣,一年到頭見不到人影。 金子聽後則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南宮羽遇到蘇鈺隻是時間問題,湛王將南宮羽安置在古茶道,一定是別有用意。 ...... 張家祖上都是從商之人,幾輩子下來,攢了不少家底,隻是最近幾十年,南來北方,極不太平,張家便買下家宅,從此定居在上元城內。 這天,張弘文急頭白臉從紅袖坊出來,身後則跟著一位老媽子,四個隨從臉上都是淤青。 “養你們有什麼用?真是廢物東西!”張弘文指著其中一名隨從怒罵道。 隨從捂著腫脹的臉,支支吾吾下,點頭哈腰,一旁的老媽子則賠笑道“實在對不住了張公子,這是清歡姑娘的帖子,數量有限,算是老媽子我賠禮了。” 張弘文在青樓之中挨了打,青樓作為東家,特意指派出一個老媽子來安慰,像張弘文這樣有錢的紈絝子弟,乃是青樓的貴客。 平日裡,張弘文除了勾欄聽曲,也沒有其它愛好了,作為張家的嫡長子,從小便被家中長輩寵壞了,可謂是放在嘴裡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摔了,在家裡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出了張家,在上元城內,他卻沒少挨打。 一些酒肉朋友喜歡圍在他身邊阿諛奉承,每次吃飯,都是張弘文掏腰包,一天天,一月月,花出去的銀子靈石越來越多,不過張弘文倒也不在乎,因為他家實在是太有錢了。 人前,誇他風流倜儻,人後,則罵他缺心眼。 人心隔肚皮,弱冠之年的張弘文才明悟其中的道理,已經有些晚了,他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狐朋狗友頃刻間便翻臉不認人,今日便是被‘好兄弟’溫言給打了。 張弘文回家之後,向母親要錢,不過卻沒要到錢,一氣之下,又轉身來找蘇鈺。 “小......小姐!”丫鬟花容失色般闖進來。 蘇鈺正在和金子說知心話,被丫鬟撞破之後,有些懊惱。 可是在見到丫鬟惶恐的樣子後,疑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大......大少爺......” “你給我起開!”張弘文很快出現,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後將丫鬟給轟了出去,旋即紅著臉,打著酒嗝道“鈺妹妹,你今天好漂亮啊,嗝~~~,這小子是誰?” 蘇鈺實在看不起張弘文,臉色沉了沉,便冷聲道“弘文哥哥有什麼事情嗎?” “嘿......嗝......沒事兒,就是想來看看鈺妹妹,鈺妹妹手頭寬裕嗎?”張弘文雙眼放光看向蘇鈺,心裡卻想著,‘我整日出去嚇混什麼?外麵的胭脂俗粉怎麼著,也比不上鈺妹妹才對,嗝......’ 蘇鈺用大眼睛剜了一下張弘文,隨後便不耐煩吩咐丫鬟取了一些靈石將張弘文打發走。 “鈺妹妹,你姐姐又差人給你送東西來了,人在西廂樓,你有時間去領吧。”張弘文丟下一句話後,便惺惺離開。 隻是離開之後,神色忽然變得惋惜和惆悵。 蘇鈺心中疑雲密布,凝眉之間,金子詢問道“怎麼啦?” “沒事,就是覺得奇怪!姐姐這次差人送的東西怎麼不送入府上,卻放在了西廂樓中。” “西廂樓是乾什麼的?”金子問道。 蘇鈺將藥碗收起來,晃了晃神道“是張家建在府外的客房,一般都是用來招待外人用的,你先歇著吧,明天我再給你熬藥。” “蘇姑娘,你怎麼對我這麼好?我待在你的閨房裡麵實在不妥,我覺得我應該去西廂樓中!”金子沉吟道。 蘇鈺緩緩轉過身,燦然一笑道“羽哥哥如此看中你,我豈能怠慢你呢,隻是西廂樓白天很吵,我怕影響你休息!好啦,就這樣,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