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在等那把劍出現，他雙眼精光射出，茶杯已然到了劍的前麵，後發先至，茶水未灑落半點。那把劍突又消失，沒有半分蹤影，來去皆是無聲無息。 　　少年身形轉動，不知何時，茶杯回到手上，他玩味地轉動茶杯：“九山十八寨的英雄，感謝你出手相救太子府的探子，何不現身相見，山人張小五有事求教。” 　　張小五話說完之後，客棧裡更是靜謐得可怕。一軍官看向張小五，忍不住問道：“先生何以知道這人是九山十八寨的人？” 　　“土匪打劫，多為財物，二人身上沒有丟失任何財物。其中一人是被拳頭打碎的木片擊碎心臟而死，此等高手，斷不會有如此失誤。造成他這一擊不中的可能是他的背後有人出手，是不是九山十八寨的人，隻有試一試才知道，剛才殿下所言，便是試上一試。” 　　“果然他上當了，向殿下出手！” 　　張小五搖了搖頭：“他沒有上當，隻是告訴我不是九山十八寨所為。他不出麵的原因，估計是在告訴我，刺客是誰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為何要刺這兩人。” 　　言畢，張小五仰頭將茶一飲而盡。 　　外麵的大雨還在繼續，廣平王靜靜看著張小五，心中充滿了無限的猜想，他絕對信任張小五，卻難以完全猜透這個小小腦袋的全部想法。在後有叛軍的追殺下，毫不遲疑地讓太子先停下來，本就是冒險之舉。張小五是否意識到有更大的陰謀在等著太子？ 　　“先生認為朔方軍中有人和叛軍勾結？” 　　“現在還不能這麼認為，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若我們這樣去朔方軍，比漢獻帝進曹營強不了多少。” 　　客棧之外的炸雷就像在廣平王的耳邊炸響一般，閃電劃破長空，大風淒厲長嘯，窗戶搖曳得更加兇猛，大風似乎要破窗而入。他內心緊張而窒息，不由自主地向張小五身邊靠了靠。他知道那把劍始終存在，是敵是友孰難分辨——他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即使是在黑石渡帶領二十人破叛軍的二百人也不曾這麼緊張過。 　　張小五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他微微一笑，想將這壓抑的氣氛沖淡。畢竟是官軍的探子死亡，官軍也是人，直麵死亡的時候都有一種特別的傷感。 　　大雨整整下了一個時辰，天氣沒有完全放晴，黑雲低壓，大風吹動的聲音已經放低，戶外出現了星星點點的人們，街道兩邊的商戶們有掃水的，有掃落葉的，他們在心裡或嘴裡都在咒罵這鬼天氣，隔壁客棧發生的事，他們一點也不知曉。店小二也已經恢復常態，拿來火盆給大家烤衣服，軍士們光著膀子烤著衣服，熱氣蒸騰而上。店裡其他的客人因為客棧裡死了人，忌諱著這晦氣，早已經離開得不知去向。 　　夜幕漸漸變深，大風的吹動下，天空雲層漸漸移動，向更西的方向去了，偶有星光閃爍。月光未能透過雲層，光亮將大地照得隱約可見。客棧後的樹林處，隱約兩人站在那裡，其中一個人道：“你記住，盡快通知叛軍張小五走九山十八寨的計劃。”另一人似乎有些覺得這個命令很突然，遲遲不肯回應，他應該覺得這樣的事不是他願意做的。隻是那命令者不是他所能違抗的。他遲疑許久，似乎很不情願地領命而去。 　　當黑影離開之後，那裡來了另外的一個黑影，他感到十分困惑與不解，他站在那裡，像一把孤獨的劍。 　　黑影矗立良久，似乎在等待什麼，也許是一些信號，或許是一個人，或許他在思考去追蹤那兩個人中的一個人。良久之後，又來了一個黑影，黑影與他說了幾句話離開了，等黑影離開，他才慢慢離開。 　　數個時辰之後，在另一個客棧門外，一個黑影對另一個黑影匯報著張小五的行動，他顯得很激動，聲音有些顫抖：“張小五讓太子停留平涼一帶，自己帶廣平王去九山十八寨，意圖不明。可靠消息認為，張小五認為此時太子向朔方軍靠攏，不會被朔方軍官兵尊重，太子的命令不會被執行。” 　　另一人雙手背在身後，腰桿挺直，得意地“嘿嘿”兩聲，似乎對當前的局麵甚為滿意。他看著匯報的人，關切地用手撫著對方的肩膀：“這次你立了大攻，繼續關注張小五的行動，必有重賞。”前來的黑影似乎很興奮，他搓著自己的雙手，似乎預感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來，找書苑 wｗw.zhaｏsｈuyuan.com 他聽到“重賞”二字時，立刻就跪下去，磕頭連連，充滿了感激之情。 　　黑影目送此人走遠，慢慢踱著步走向客棧，他的嘴角充滿笑意，張小五雖然不好對付，也不是無懈可擊。他有些得意，四下打量著周邊的情形，夜晚的街道一個人也沒有，夜風吹起雨打下的樹葉，倏忽一下消失不見，就像他放出的那些探子一樣。他裹了裹身上單薄的衣物，手放在前胸，拉低了衣服的帽沿，黑夜中的他更顯得神秘。 　　他敲了敲客棧的門，聲音在深夜寂靜的夜裡更顯清脆，與夜行之人心跳節拍出奇一致。門口似乎早已等著人，他敲擊後，門“吱吖”一聲就開了，探出一個圓圓的頭來，警覺地四下張望後，拉著黑影進了客棧。 　　客棧外的人一聲嘆息，嘆息在深夜一樣傳得極遠。那聲嘆息仔細聽來，似一個女子的嘆息。女子的嘆息聲未盡之時，清脆聲起，似用拇指頂劍出鞘的聲音。那女子似乎極盡糾結，良久，劍回鞘的聲音傳來。俄而，客棧外石板路上的馬蹄聲響起，在深夜，格外突兀。 　　客棧內的張小五靜坐一隅，他雙眼微閉，似乎感到昨日出現的那把劍又出現在頭頂，他突然睜開眼睛，目光深邃悠遠。客棧之外的光亮越來越清晰，突然之間，客棧的大門打開，走進一個健壯的漢子，大眼方臉，胡須遮麵，手握單刀，雙目環顧，咧嘴一笑：“誰是張小五？” 　　話音剛落，客棧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張小五伸了一下腰，徐徐站了起來。廣平王和軍官們手按刀柄，警惕地看著這方臉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