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安局的專機將葛小樂的屍體送回了新滬,隨行的還有葛父葛母。 而顧亦由姐姐送到了華京北站,兩人正式告別。 “對了,這是葛小樂之前托我買的,你幫我轉交給她的家人吧。” 汪心雨遞給他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輕輕打開,是一對唯美的花邊手鏈。 “想不到五年沒見,好不容易相處一天又要分開。”汪心雨望著他,撇嘴道,“好弟弟,你不會不會想我?” 顧亦笑了笑,將盒子認真收好。 他的心情沒了剛來時的沉重,變得輕鬆許多,“這都什麼年代了,我打視頻不就能見到你了。” “話說你怎麼還沒升督察,你在特安局的功勞應該無人能及了吧?”他好奇道。 汪心雨無奈地拍了拍方向盤,“功勞在關係麵前有個屁用,一組的督察每天就在局裡批批文件,連案發現場都沒去過,不還是被局長保著位子。” 兩人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快要發車的時間。 汪心雨把一個裝滿華京美食的大袋子提給顧亦。 “這裡麵有全聚德的烤鴨,爸愛吃。” “這是月盛齋的五香醬牛肉,媽喜歡。” “天福號的醬肘子,依依愛啃。” 嗯?這就完了?那我的呢? 顧亦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那你的好弟弟呢,你給他們帶吃的,我就是個送外賣的是吧?” 姐姐翻了個白眼,“這裡麵量可都不少,你喜歡吃什麼就吃唄,她們還能攔你啊?” 她走到他麵前,伸開雙臂,眉開眼笑。 “諾,姐姐愛的擁抱,算是特地為你準備的,這下行了吧。” 嗬嗬,不抱白不抱。 顧亦也伸開雙臂,和她柔軟又Q彈的身軀抱在了一起。 “小亦,謝謝你,希望下次再見麵,你能呆久一點。” “嗯。” 跟汪心雨揮手告別後,他踏上了回新滬的高鐵。 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一個沉重的問題縈繞在他心頭。 自己該如何拯救李小愛,不,首先是該不該救她? 當一個人活著比死更痛苦的時候,周圍的人憑什麼覺得自己好心,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指指點點。 說好話,顯然救不了現在的李小愛。 生命的天平已經傾斜到底,失去摯愛的苦痛狠狠將杠桿壓向死亡。 顧亦必須在翹起的托盤上,逐漸加上生的砝碼,直到杠桿恢復水平,直到李小愛覺得還有理由活下去。 想起樂哥那份沒送出的禮物,顧亦拿出手機查了查。 ------ “小愛姐,能聊聊嗎?” 溫馨卻冰冷的婚房內,顧亦見到了蜷縮在沙發上,盯著婚紗照發呆的李小愛。 她木訥地轉頭,然後緩緩從沙發上挪下身軀,機械地跟他走到門外,沒有穿鞋。 刺眼的陽光迎麵而來,在黑暗的房間裡呆了十幾天,她不禁抬手緊緊捂住了雙眼。 “謝謝,你在華京的事,汪副督察打電話告訴我了。謝謝你,幫我帶他回來……謝謝你,讓害他的人受到懲罰......” 說完,她開始抽泣,眼淚從捂住雙眼的手掌下潺潺流出。 之前乾涸的淚腺,因為感謝和激動而重新釋放。 很好,還能哭出來,就表示有希望。 這,就是第一個生的砝碼。 顧亦沒有回答,默默等著,讓她發泄內心的悲痛。 不知過了多久,李小愛平息了下來,她吸了吸鼻子,開口: “房子,我會賣掉,之前答應過……” “不,小愛姐,我不需要這些。”顧亦打斷她的話,語氣輕柔,“我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可是,我除了房子,已經什麼也沒有了......”李小愛嘴唇發顫,低聲囁嚅。 顧亦輕輕抓住她捂住眼睛的手。 “小愛姐,你睜開眼睛,看看陽光,看看你的腹裡的孩子,想想樂哥的爸媽。” 他輕微使力,讓她的手掌慢慢離開紅腫的雙眼。 “樂哥走了,你就是他們家的女兒。” “而你的孩子,會在幾個月後降生,他會在這片光下成長、奔跑,成為一個你可以依靠的親人。” 她的嘴唇微微觸動兩下,跟著,泛白的手指慢慢鬆開。 陽光覆蓋她手掌下的黑暗,一點一點,最終,照亮她整張蒼白的臉。 艱難地睜開眼簾,金光刺得眼球生疼, 她再度緩緩閉上。 還是不行麼…… 哢噠一聲輕響。 顧亦將懷裡的盒子拿出,打開端放在她麵前,柔聲說:“小愛姐,看看樂哥給你買的禮物。” 雙手蓋在額頭擋住陽光,幾經艱難,她才睜開眼,看清了那對火紅美麗的花邊手鏈。 “這是,什麼花?”她伸手摩挲著,喃喃低語。 “杜鵑花。” “小愛姐,你知道麼,樂哥死之前,一直在拚命地爬。 我想,他肯定也想告訴你,不要輕易放棄。” 聽到這,她把盒子擁入懷裡,鼻子開始一抽一抽。 有希望! 顧亦接著說:“杜鵑花的花語,是溫暖的、強烈的感情。 可不止是這些,杜鵑花還代表了一句話,一句樂哥和我,都想對你說的話,你知道是什麼嗎?” 李小愛抬頭望著他,噙著淚搖頭。 “為了我,保重你自己。“ …… 一抽。 一抽。 終於。 “嗚,嗚嗚,啊啊啊啊……”。 積累的悲傷決堤,她抱著最愛之人的禮物,躬身哭的撕心裂肺。 就在這時,顧亦歪頭看了眼樓道轉角,葛氏恰時奔了過來。 一家人緊緊抱在一起,宣泄著失去摯愛的苦痛。 過了很久,李小愛才在父母的安撫中恢復過來。 兩隻冰冷的手被爸媽分別握著,她抬頭看著顧亦的眼睛,感激地點頭。 “顧亦,你之前說要我答應你一個條件,是什麼?” “跟樂哥一樣,叫我小亦就好。我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好好活下去,小愛姐。” 此刻,他終於說出了這句勸告。 李小愛摸著隆起的腹部,又看了看頭發花白的父母。 終於咬著嘴唇,說出了他最想要的回答。 “嗯,我,答應你。” 這一刻,她仿佛一株初春樹苗,熬過了百年難遇的風霜,重新開始紮根發芽。 葛小樂的父母並沒有選擇火葬,而是把他帶回了家鄉,埋在了小時候他經常玩耍的山上。 顧亦這幾天一直跟著舉辦喪事,姐姐的包裹被他宅急送,分別送到了爸媽和小徒弟手裡。 “小愛姐,以後有什麼困難,聯係我。” 臨別之際,他遞過去一張偵探社名片。 李小愛的長發盤在腦後,紮了一個人妻的發型。 清瘦的臉上,罕見地有了絲開玩笑的笑意,“什麼困難都可以嗎?” “嗯,都可以。你也知道,我打架可厲害了!”他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脯,像個孩子。 當天,他告別了李小愛和葛氏父母,並表示孩子出生的時候會來看看。 ------ 出於對震元丹的好奇,顧亦回家跟薛蓮聊了聊,詢問在那個年代有沒有類似藥物。 “絕對沒有。” 坐在自家的沙發上,薛蓮眉頭緊鎖,搖頭否定。 “當年江湖上倒是有流傳,什麼千年人參、萬年蛇膽、百年仙酒不一而足。說白了都是一些補藥,能補身子,卻補不了內功。” 無論什麼藥物,說白了都是食物,流著胃裡會被分解成各種微量元素,然後隨著血液輸送給需要的器官。 然而經脈氣穴的突破,靠的是無形無色的真氣,兩者根本就是風牛馬不相及。 這就怪了。 明明是不該存在的藥物,卻真真切切的在人身上發生了效果。 把華京的經過告訴母親後,她也是一臉不解,甚至打電話問了汪心雨,說你弟弟是不是在惡作劇。 十天的假期,一晃而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當顧亦再次踏上校園的土地,見到熟悉的三拱門,已經是11月22日,時令小雪。 來來往往的女大學生,大白腿要麼套上了絲襪,要麼換成了長褲長裙。 陸雪琪和李嬋衣已經安頓了下來,住在了F棟405,與顧亦的C棟301不過幾分鐘的腳程。 而宋依依,依舊住在附屬學院宿舍。 當天傍晚,他如約見到了小徒弟。 她換上了肉色的絲襪,包裹住修長豐腴的美腿,短袖外麵套了一件黃色秋季薄外套。 “師傅,人家好想你。”坐在熟悉的簡亦大廳沙發上,宋依依抓著他的臂膀撒嬌。 顧亦內心癢絲絲的,有一種把這小妮子擁進懷裡,啃上幾口的沖動。 華京一行,他撞破了她的小秘密,此刻已經把她當成了半個女朋友。 定了定心神,顧亦先問了她有沒有好好練功,肘子有沒有啃完。 “對了,我離開這段時間,蕭人傑有沒有騷擾過李陸兩口子?” “那倒沒有,不過那個跟屁蟲、老變態蕭人渣,天天去我宿舍樓下約我吃飯,跟個大傻狗似的。” “額......” 這種用下半身思考的花花公子,見到漂亮女生就往上貼,何況是宋依依這種絕色,顧亦不是很驚訝。 小徒弟的犀利言辭,反而讓他更詫異。 他咽了咽口水,問;“依依,你罵人的話跟誰學的?” 她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雪琪啊,她罵人可厲害了,半個小時不帶重樣兒的,我可學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