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板看了看林煜和胖虎，最後目光停在胖虎身上。 　　“嗯，確實是當廚師的身材，進去炒個牛河我看看。”然後又指著林煜說，“你去後麵把兩盆碗給洗了，然後看看灶裡要不要加煤。” 　　十個廚師九個胖，那是因為最好吃的都是廚師吃了。十個司機九個瘦，那是因為大多數司機都好嫖。黃老板就是依這俗語判斷學過村廚的是胖虎，林煜有點哭笑不得。 　　“黃老板，學過廚的是他。”陳漢基指著林煜說。 　　“噢，這麼瘦，一定是沒學好了。”黃老板竟用胖瘦判斷是否學好了廚藝，真是令人無語。 　　他嘆了口氣，十分勉強的接著說，“也罷，賣基哥麵子，留下吧。胖子洗碗，這小子繼續當學徒吧。” 　　“當學徒多少錢？” 　　“說到工資我們是整條街最好的了，學徒九毛每小時，洗碗一塊二，傳菜一塊三，水臺，砧工等一塊四，師傅每月九百。” 　　鵬城市府有規定，本年度最低工資標準關外是每小時一塊四，連最低標準都沒達到就說最好，黃老板真是不要臉。 　　當然，林煜和胖虎都不知道有這樣的規定，知道也無奈，找工作的人太多了，整個九十年代，沒幾個用工單位照規定開工資，即使九毛每小時，路邊大喊一聲招工，一樣會來一群人爭奪。 　　“那我可以選擇洗碗嗎？”洗碗多三毛啊，林煜想洗碗。 　　媽的，九毛一小時，一天乾足十二小時，一個月下來才三百塊，什麼時候才還得清欠陳漢基的錢啊。 　　“也行，但你搶了洗碗的活，這個胖子就沒活乾了。” 　　學徒什麼不要做？林煜明白學徒就是包括洗碗在內啥都要做的雜工。艸…肯定故意的，故意整個學徒的由頭，就是為了壓榨老子，老子不乾，王八蛋。 　　但不乾…陳漢基會不會把自己弄進治安隊啊，艸他媽的，忍了。 　　一咬牙，林煜決定任由黃老板壓榨，先解決吃住再說。 　　其實，學徒及洗碗工都是啥都要乾的雜工。 　　工友大食堂經營早餐，午晚飯市，夜宵，幾乎是全天候營業。 　　上班分早班和晚班，早班淩晨四點就要開始乾活，做完早餐做中飯，一直乾到下午兩點下班。而晚班，則是下午四點開始上班，做完晚飯做夜宵，一直到淩晨兩點下班。 　　每天十小時的高強度勞動，開始的時候，林煜累的連拉尿都沒力氣，每天下班倒在床上就不想起來。 　　不過，乾幾天後漸漸就適應了，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 　　一段時間後，林煜發現工友大食堂最豐厚最穩定的利潤來源是幾個工廠的管理包餐，他還發現黃老板的“愛心”都往這些吃包餐的人身上傾斜，特別對那個喜歡吃扣肉的偉嘉製衣廠總管鐘勇，幾乎有求必應。 　　林煜覺得這是他上位的機會。 　　這天中午，林煜又給鐘勇上菜。 　　“怎麼又是梅菜扣肉啊。” 　　“鐘生，您不是特別喜歡吃扣肉嗎？” 　　“他媽的，我說喜歡吃香芋扣，你們天天整這種鹹菜炆肉給我乾什麼，拿走拿走，讓老黃上來。” 　　“鐘生，黃老板來也沒用啊，他又不會做香芋扣肉。” 　　“你們這麼大個飯店，扣肉都不會做，那還開什麼鬼。” 　　“其實…其實…我會做，可是…我隻是一個學徒。” 　　普通工人吃的飯菜，隨便就好，但管理們的包餐，還是要整兩硬菜的，扣肉是最上得桌的硬菜之一。 　　鐘勇已不止一次說要吃香芋扣肉了，可惜，店裡的師傅隻會做梅菜扣。 　　林煜要抓住這個老天爺給的機會，所以，這幾天天天給鐘勇上梅菜扣肉。 　　“你真會做？” 　　“正宗的瀧州香芋扣。” 　　“那明天我可以吃到嗎？” 　　“這個…那個…我是個學徒，是不能上灶掌勺的。” 　　“切，破規矩，等會我跟老黃說。” 　　“老板同意的話，我保證您明天吃到最正宗的香芋扣。” 　　餌已撒了，坑已挖了，林煜就等著老板來找自己。 　　果然，吃午飯的時候，黃老板找他了。 　　“林煜，你會做香芋扣肉？” 　　“家傳手藝，隻是…我學藝不精，做的不太好。” 　　“那我不管，要是明天鐘生不滿意，你和胖子都打包滾蛋。” 　　“老板，什麼意思？” 　　“要什麼材料，趕緊寫清單。” 　　“老板的意思，是讓我上灶嗎？” 　　“他媽的，食材清單。”老板大吼。 　　老板的心情不好，如果林煜做的扣肉真的讓鐘勇滿意，他就不得不讓林煜上灶了。上灶就是師傅啊，工資好幾百，是現在的幾倍呢，想想就讓他心痛不已。 　　寫了材料清單給老板，林煜趕緊回去睡覺。 　　香芋扣肉好吃，但工序繁復，要經過久煮、久炸、久蒸，現點現做是不可能的，得提前做好。 　　所以他得養精蓄銳，晚上起來做扣肉。 　　淩晨一點，晚班的同事開始搞衛生準備下班，林煜進廚房乾活。 　　每一步都有講究，找書苑 wwｗ.zhaoｓhｕyuan.com 首先將整塊的五花肉改成指長寬度的方塊或長塊洗乾凈，然後加蔥段薑片入鍋用清水煮，水開，還要用竹簽在豬皮上插上密密麻麻的小孔。 　　肉煮至熟透，撈起，過冷水，瀝乾，然後在豬皮上抹蜜油炸至金黃，撈起，冷水漂洗。 　　肉煮好了，過冷需要時間，林煜正好把香芋削皮，改件。香芋改好了件，油炸至皮酥，撈起瀝油待用。 　　香芋炸好了，肉也炸好並改好了件也調好了味，林煜開始裝碗。 　　碗一般選用海碗或八角碗，裝碗也有講究，肉和香芋得梅花間擺放，且豬皮得向下，因為蒸好後還得扣碟翻過來的，這樣上菜才美觀。 　　裝好了碗，進行後二工序，入蒸籠隔水蒸。這道工序很耗時，得蒸一小時以上。 　　中午，如常上客，鐘勇今天來的特別早，坐下便催上菜上，他對林煜的香芋扣肉滿懷期待。 　　廚房，林煜將碟子蓋在蒸好的扣肉上，然後快速翻過來……，將一把翠綠的蔥花撒在金黃色的扣肉上，一碟正宗的，色香味俱全的香芋扣肉可以上菜了。 　　“不錯，不錯，味很正…老黃，再來一碗……。” 　　“什麼？超標了？他媽的，老子另外付錢不行麼？” 　　“老黃，我們也要……。” 　　“老板，那是什麼菜啊，這麼香呢，我們也來一例。” 　　這是工友大食堂“歷史性”事件，林煜做的香芋扣肉，一個中午竟然賣了幾十個例牌，黃老板又驚又喜。 　　午後，林煜被叫到黃老板的所謂辦公室。 　　“老板，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