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古河道兩旁山上的植被明顯多了起來。剛出發的時候,山上大多隻能看到低矮的灌木叢,越向南方,喬木越多,很多地方都有成片成片的原始落葉森林或針葉林。 第十五天,枸貴到達大奴湖。稍事休整後,沿著皮爾斯河,折向西南方向。 第二十七天,到達坎內甸落雞山西部的山穀地區,這裡有一條南北走向的河流,叫弗雷澤河。而亨叔給出的地點,就在河流下遊地區。 河冰開始融化,看看無人機上的數據,這裡是北緯五十一度。五月底,即使有小冰河氣候影響,這裡也開始進入春天。 山穀中偶爾傳來清脆的鳥鳴聲,每次枸貴都會拿出步槍,仔細的瞄了瞄,然後又嘆息著放下來——隻聞鳥鳴,不見鳥影啊。 又過幾天,冰麵開始破碎,洶湧的河水,夾雜著冰塊,從山穀上遊沖下來,冰塊的撞擊聲,震耳欲聾。 所有的山穀都成了河流。 在河岸上的叢林裡,積雪化成水,嘀嘀嗒嗒從樹上掉在地麵,形成小溪,流入河中。植物開始發芽,即使雪還沒有完全化掉,這些適應了幾百年小冰河氣候的植物,已經開始綻放生命的樂章。 這下可苦了枸貴。 走河道還好點,起碼不用翻山越嶺。 現在的他,必須從山上走。 可是山中沒有路啊! 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隻能有獸道,不可能有人走的路! 枸貴不想用無人機把自己帶走,那樣太沒有挑戰性。所以他決定仍然步行,反正離目標地域已經不遠了。 讓無人機先前去探了一條勉強可走的路,枸貴取出多功能開山斧,沿著河穀岸邊稍高的山根開始前進。 山頂山腰上都是沒有融化的冰和積雪,非常滑,山根下麵雖然泥濘了一些,好歹還可以走。 樹林很密。很多地方枝枝椏椏的,擋住去路。枸貴揮斧開路,高緯度的喬木,密度普遍很大,硬度很強,雖然斧子很鋒利,反震的力量,積累下來,也把枸貴的虎口給震裂了。 一天走下來,不過走了二十多公裡,枸貴體力消耗得卻比原來多了幾倍。 晚上,枸貴躺在帳篷裡,給手傷擦上藥。藥很好用,加上枸貴特殊的體質,傷口隻用了一個小時就愈合了。這一個月下來,枸貴感覺自己的體質明顯上升了很多,越來越強。 看看電子地圖,目的地離這裡不遠了。再翻兩座大山,就能到達。明天如果加把勁,說不定傍晚就到了。 天快亮的時候,枸貴聽到了“砰砰”的聲音。 下意識的,枸貴就意識到,這是槍聲。自己在無人機裡也有槍,出發前,自己可是試過的,熟悉這種聲音。 枸貴從帳篷裡出來,取出無人機裡的手槍,別在大腿外側槍套裡,再把步槍組裝起來,裝上彈匣,然後打發無人機升空偵察。 山穀裡傳來持續的槍聲,在空曠的山穀裡來回震蕩,一些鳥兒嚇得從樹林裡飛到空中。 “唔,居然遇上人類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是不是打獵的?”枸貴心裡想到。對於遇到人類,枸貴並不激動。亨叔與哈叔,在他出發前,都告訴他了,要小心這個世界上的人類。人類裡有好人,也有壞人。 無人機隻用了幾秒鐘,就傳來了圖像。 大約四五百米的前方樹林裡,有三個人,在樹林間追逐另一個人,邊追逐邊射擊。 枸貴把圖像放大,發現前麵逃跑的人,身上穿著獸皮,手裡隻有一把砍山刀。而後麵的三個人,則穿著獵裝,手裡拿著雙管獵槍。 “第一次碰到本位麵的人類,就是生死戰啊!看來亨叔說這個世界很和平,又是在騙我!”枸貴不無惡意的想。 “不過哪一方是壞人呢?”枸貴把自己代入看電影的模式,電影裡都是這樣,隻要打起來,肯定有一方是好人,另一方是壞人。 “亨叔,你看看這是什麼情況?”枸貴想了一會,小腦袋實在分析不出有價值的內容,就用量子通訊聯係上了亨利,把無人機拍攝的圖像轉過去。 “嗯——”,隻看了幾秒鐘,亨利就得出了答案。 “前麵那個被追的,是殷地安人。後麵三個,應該是坎內甸白人組織的賞金獵人。你要是願意的話,就幫著把那三個賞金獵人乾掉。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 “殺人?鵝,這我可不敢!太血腥了。”枸貴一聽亨利的話,嚇得渾身一哆嗦。 “如果你不幫他,你就得自己跑路了。等一會他們一定會發現你,到時候你就危險了。”亨利說完,就關掉了通訊。 枸貴準備的一整套防身裝備,可不是吃素的。至少枸貴穿著的那套衣服,普通的獵槍子彈不可能打透。所以老亨利並不擔心,打不過,還跑不過嘛,再說了,無人機上的激光槍還可以助陣的。 枸貴需要成長,每經歷一次,就會成長一次。 枸貴爬上更高一點的地方,找了一塊大石頭,趴在上麵,支起步槍,隨時準備救下前麵那個殷地安人。 枸貴不準備殺人,但是他也不願意看到前麵的那個人被殺。 樹林很密,前麵那個被追的人經驗豐富,每每都能找到樹乾,用來遮掩自己的後背。 枸貴在瞄準鏡中,把光圈套在了三個人前麵的一棵樹上,然後扣動扳機。 砰! 枸貴肩膀被反推力震得發麻,子彈出鏜的聲音響徹整個山穀。 “轟!”狙擊步槍的子彈,把三人前麵的樹乾給炸出一個二十多厘米的缺口,飛射的木屑掃了一圈,嚇得三人一骨碌趴下,然後又迅速躍起,沿著曲折的路線向回跑,顯然都是叢林中的老手。 “GOOD!”枸貴給自己贊了一下,然後捏著嘴唇打了聲尖銳的口哨,示意逃跑的殷地安人趕緊到自己這邊來。 直到那個人跑到自己麵前,枸貴才發現,原來是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看起來應該有十六七歲吧,卻是個東方人麵孔。 “@#¥&*¥……#@!”少年一上來,就哇裡嗚啦地喊,枸貴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大哥,您能說點人話麼? 聽不懂不要緊,枸貴一把將他拖在自己藏身的石頭後麵。對麵的那三個家夥,可是又在瞄準了。 少年看著枸貴,發現枸貴居然如此矮小,還不到一米五。再仔細看看,居然就是個小孩子,應該十歲左右的樣子。 靠,這種荒山野嶺裡,居然看到一個提著狙擊步槍的小孩,少年心裡登時以為遇到山神了。 “##%!%……¥……”少年又換了一種語言,枸貴還是不懂。 不過這不妨礙兩人形成共識。 少年一陣激烈的手勢加表情,讓枸貴明白了——少年能找到容易走的路。 他從大腿側抽出手槍給少年,讓他防身,自己扛起步槍,跟著少年在樹林裡跑。 果然,三轉兩轉,少年就找到了一條容易走的路。路仍然是在密林裡,不過這裡的樹枝稀疏了很多,兩人跑得飛快,很快就把三個追擊的家夥甩掉了。 一口氣轉過兩座大山,枸貴跑得精疲力盡。早上沒吃飯,現在都到午後了,哪能受得了? 他把無人機從空中招呼下來,從裡麵取出魚乾蝦乾。 少年看到降落的無人機,嚇了一跳,趕緊跪在地上,雙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詞,表情虔誠無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一會,枸貴終於聽懂了。少年口中說的是法朗絲語,念的是《耶經》裡的一段話。 泥瑪!殷地安人怎麼說法朗絲語?還念耶經! 這個世界越來越顛覆了。 好吧,既然講法朗絲語,咱也會。在原來的世界裡,花語因為單音節、字表意、信息量大等原因,成為世界文化融合後的主流語言之一,但是英顛蘭語和法朗絲語仍有很大的市場,所以枸貴學了一些,日常交流沒有問題。 “你起來吧。這是我的飛機,不是什麼神。”枸貴用法朗絲語給他講。少年站起來,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飛機怎麼沒有飛行員呢?欺負我不懂科技! 接過枸貴遞過來的魚乾和蝦乾,少年毫不客氣地吃起來,看來也是餓壞了。 “他們為什麼追殺你?還有,你是什麼人?”枸貴好奇的問道。 “唔——”少年吃得太急,嗆了一下。“我是殷地安人保留地的人,我叫汗科。我在追一隻花狐,不小心被這些白人盯上,可惜我的槍壞了,隻能扔掉。這些白人,每年都會來獵殺我們。” “哦,為什麼?”枸貴很好奇。 “我也不知道,或許隻有族裡的長輩才知道。”少年臉上露出氣憤和不解的神色。 “對了,你可以稱呼我為路易!”枸貴想了想,決定不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他,而是給自己起了個法朗絲國人名字,盡管那個叫路易十六的家夥,下場不怎麼好,但是路易卻是法朗絲國人公認的貴族姓氏。 吃完魚蝦乾,兩人不敢停留,繼續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