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陽城的人們都好奇於山洞倒塌的動靜時,邊緣區域的一棟破房裡,林白正和他繼父扭打著。 林白本來在父親因故去世,母親改嫁後就獨自搬家去外麵生活。直到昨天他去交醫療保險,遇到了舊家一個賣保險的鄰居。 眾所周知,對於這些業務員,越熟悉的人越要猛猛割韭菜。 林白看在鄰裡街坊的麵子上,便讓他推薦了一個最便宜的人身意外險,畢竟又不貴,現在的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在那鄰居一番查看後,他對林白驚訝的說道:“嘿,林白,你有個好媽媽呀?” 林白疑惑的看向他,自從他媽媽跟那個新男人走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過交流。當然,即便是大家還在一起住時,他們也像兩個隻聽過對方名字的遠方親戚。 “你看,”鄰居把電子平板放在林白麵前,用手指著講解道,“你媽媽給你買的最高的那一檔,這一年交的錢可不少,我看看,都交了三年了。” 【三年,那不是爸爸去世的那一年嗎?】林白低下頭想著,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對此他問鄰居:“那劉叔,你知道我媽媽給我爸爸也買過這種保險嗎?” 劉叔都沒有思考直接答道:“那肯定也沒了,你媽媽那種好女人第一個就是給你爸爸買的,說是你爸爸平時修車還要外出,買個保險保平安。嘿嘿,當時還是找我開的,給我送了一個大業績。對了,感覺你好久沒回來過了,高三壓力很大吧?” 林白笑著應付道,最後推辭說自己還要趕緊回去上課,就不打擾了,劉叔也笑著走開去開辟新業務。 林白走到保險門口,門外大太陽熾熱的烤著下麵的人,但林白卻抬起頭,瞇瞇眼裡似乎出現了幾點水滴順著他的臉龐流下來。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一陣急促的特殊的手機響鈴響起,林白懷著矛盾的心情拿起了手機。 他給他的爸爸媽媽都設置了特殊的鈴聲,隻不過近三年都沒有響起過。 林白接通電話,平靜的先問道:“媽,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我等等還要回學校呢。” 手機對麵那女人一聽林白此時就在外麵,欣喜地說道:“兒啊,媽想你了,你先別回學校,你明天回來吃一頓飯吧。” “那男人也在?” “什麼叫那男人,你對你的張叔尊重一點,人家最近剛和胡夏胡大英雄搭上生意。”他媽媽不滿意林白的態度,旁邊也傳來一道粗獷的聲音:“什麼張叔?他該叫我爹!” 他媽媽似乎正陪笑著,對林白勸道:“兒啊,都幾年了,還惦記你那窮酸的親爹呢?一天天地就修個屁車,咱們娘倆他都不顧。現在回來,跟著你爹一起乾活,咱們家也能趁著胡英雄這西風飛黃騰達。” 林白聽了笑道:“媽媽,是趁東風。好了,我明天會回去的,明天見。” 他媽媽得到這答復,也沒有再說什麼,乾脆利落的掛斷電話。 林白握著手機走在大街上,太陽這麼熱,但他卻從心底裡感受到一種無比的冷意將他包圍。 他回到現在租的房子後就開始收拾東西,這個房子很小,一室一衛,但林白已經很滿足了。他收拾好後把行李放在門口就去睡覺了——他現在什麼也吃不下去。 這一夜,他夢到了他爸爸修車回來,給他帶回來他最喜歡的竹蜻蜓,他媽媽做好了飯,一家子在飯桌旁說說笑笑吃著飯,直到夢醒。 林白從床上直起身,擦了擦眼淚,戴上了眼鏡準備出發。臨走時他看向了角落裡一根黑色的撬棍,那是他爸爸僅剩的遺物,其他的都被他媽媽賣掉或扔掉了,隻有這個被他提前藏起來。 林白拿起撬棍,那撬棍很光滑,就像新的一樣。曾經他爸爸就很愛護這根撬棍,他搬家的時候帶上了它,平時也經常拿出來打磨。 【帶上我吧!帶上我吧!】撬棍上似乎一閃而過爸爸的臉龐對著林白說道。 “不用了,”林白再次摩挲一邊撬棍,將它放在了門口,“她應該不會做什麼,畢竟她是我的媽媽啊。”說罷,他走出了家門,走出了他最後的希望之地。 舊家離這裡還是比較遠的,等林白從公交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不出所料,公交站臺沒有人來接他,他在站牌下看了會兒夕陽便轉身向舊家走去。 “咚咚咚”,門打開後是一位麵容保養看似非常得體,就連居家衣著都透露著一股華麗的婦女,這是他的媽媽,但林白記不清了。 林白媽媽帶著林白走進了客廳,隻見沙發坐的一個男人,他大大咧咧的掏出手機對林白拍了張照片,然後低下頭在手機上打著字。 “快向你爸問個好。”林白媽媽在一旁催促著。 “張叔好!”林白聲音洪亮地問了好,還鞠了一躬。 姓張的被這一聲嚇了一跳,手一抖,手機掉在了地上。林白順勢看了眼手機上的聊天框,上麵除了他的照片,隻有“官”“捐獻”這幾個字被他隱隱看到。 張叔連忙撿起手機對林白怒罵道:“沒教養的東西!真該死啊你!” 林白聽了隻是微微一笑答道:“少條失教。” “什麼玩意兒?這壞東西說什麼呢?”張叔對著林白媽媽語氣狠厲的問道。 “哎呀,說是讓你早睡早起多睡覺,注重身體呢,你兒子是為你好。”林白媽媽打著圓場,然後和二人說飯都做好了,一起吃飯吧。 林白跟隨著走到飯桌,飯桌上滿滿的十幾道菜,但他卻坐下來沒有動筷子。 他跟了他爸爸,一點兒辣都吃不了,從不吃辣,然而桌子上的菜一眼望去,上麵滿滿的紅辣椒。 林白媽媽站起來想要給林白碗裡夾菜,可聽到那姓張的哼了一聲,便連忙把菜放在張叔碗裡。 林白看著二人大快朵頤,單手托腮,手肘撐在飯桌上淡淡的說道:“我簽署了全人類醫療中心的遺體捐獻書,死後遺體就捐入大學,當個大體老師。” 那二人一聽這話,飯都不吃了,林白媽媽發愣地看向張叔,張叔也不再咀嚼嘴裡的食物,趕緊掏出手機一邊打起電話一邊走遠了飯桌。 張叔走開後,林白媽媽也在那兒不知所措,索性放下碗和筷子,也不看林白,隻是呆呆坐著。 林白也沒繼續說話,隻是把雙手放到了離他最近的一盆湯旁邊,然後仔細聽著背後的動靜。 不一會兒,張叔手裡提著一根鋼管怒氣沖沖從林白背後走向飯桌,嘴裡還罵著:“小畜生,敢他媽騙老……” 話還沒說完,聽到動靜的林白端起盆就朝身後扔了過去,然後抄起椅子向後麵倒下去的張叔猛砸。 張叔受到那一盆湯的偷襲,鋼管握不住掉到了地上,結果又挨了林白的狠揍,狼狽的躺在地上蜷著身子抱著頭哎呀呀的叫道。 林白媽媽一看老相好在地上挨打,連忙站起身跑過去抱住林白的腰。 林白沒有用力掙脫,他此時還害怕用力會傷到他的媽媽,他隻能用手使勁掰開他媽媽纏在腰間的手。 結果張叔向後一滾竟站了起來,朝著林白的臉上狠狠來了一拳。 林白被打倒在地,眼鏡也摔到了一旁。但他沒有束手待斃,而是迅速爬到張叔腿旁邊將他絆倒,二人再次開始纏鬥。 【這小子怎麼力氣這麼大?身體這麼好,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吧!】張叔這麼想著,但林白的拳頭實在打得他疼的受不了。 “死在那兒了?還不趕緊過來幫忙,還想不想拿錢了?”張叔在地上朝愣在那兒的林白媽媽怒罵道。 林白媽媽聽了四處張望,突然,她看到了下午去菜市場買菜時的垃圾袋在旁邊垃圾桶裡。 她慌忙拿起垃圾袋朝著林白走過去,張叔看到林白媽媽的動作,也是臉上被狠狠挨了幾拳,但他用手和腿緊緊鎖住了林白。 林白本沒有注意身後,看到地上那姓張的這麼做,他了然回頭,卻連媽媽的臉都沒有看到,就被套上了塑料袋,他感覺到他媽媽勒的越來越緊了。 無力感蔓延至林白全身,他放鬆了身體,張叔也趕緊爬起來,一邊催促著林白媽媽用力,一邊狠狠踹著癱倒在地的林白。 在林白的意識逐漸消失的時候,一框小字出現在了他眼前, 【叮叮,想要玩一個遊戲嗎?】 【遊戲,我從小到大都沒玩過什麼遊戲呢,我怕玩不好,抱歉了。】林白嘴裡說不出話,但他意念一動,竟已作出了回答。 【叮叮,你不想當一個異人,體驗一下新的生活嘛?】 【異人,異人是什麼?】正當琳達準備解釋時,張叔站在旁邊點了一根煙說道,“虎父無犬子,現在是一個廢物爹養了個一樣廢物的傻兒子,他要是早點跟了我,吃香喝辣的剩一點都夠他撐死了。” 【不許你罵我爸爸!】林白的身體已經徹底軟了下來,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一個黑色的難以形容的手掌伸到了他麵前,周邊似乎一切都被動靜,那手掌緩緩攤開。 【選一個吧】另一個不一樣的似乎來自地獄的聲音響起。 林白看著五個手指上的骷髏戒指,他一下子就被中指所吸引,因為那骷髏戒指額頭上刻著一個深深的“T”,像極了他爸爸給他買的竹蜻蜓。 【“凈化”嗎,不錯不錯】那道聲音似乎非常滿意。 林白的左手中指上顯現出這個骷髏戒指,那骷髏嗚嗚嗚哭著,把正在商量拿了錢之後該如何瀟灑的二人嚇了一跳。 “詐屍了?”還沒等張叔彎下腰拉開塑料袋瞅一眼。 一股黑色的火焰從林白的身體裡迸發出來,把他的衣服燒盡,露出那黑色的皮甲。 在火焰中重生的林白站起身來,二人在地上恐懼的看著林白的臉。 隻見林白的臉上覆上了一層黑色,隻露出兩道狹長的白色缺口,裡麵不斷的飄出白色的火焰。 他伸出左手露出中指上的骷髏戒指,接著發出審判:“你們有罪!” 那骷髏眼眶裡的白色火焰瘋狂燃燒著,那嘴部的骨頭上下動著,發出滲人的聲音:“有~罪~” 那二人全身突然開始自燃,發出陣陣慘叫。 林白沒有繼續看向二人,而是轉身看向窗戶,他感受到了那裡有兩股親切的氣息。 隻見墨染帶著琳達站在窗邊,在林白的視角看來,這一具邪惡的身軀胸膛處鑲嵌著一個屏幕,屏幕上有個女人頭像在不停變換著表情,一切看起來都不倫不類。 林白對著墨染伸起左手宣判道:“你有罪!”隻見骷髏沒有什麼反應,墨染也像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一樣向他靠近。 林白放下手不再做什麼,反正他什麼都沒有了。 隻見墨染接近了林白,用他右臂的彎鉤輕輕的將林白鉤到身邊,在林白驚詫的目光中緩緩從下半身的血肉中掏出了一隻沾滿血肉的竹蜻蜓放在了他手上。 林白眼中流下兩道滾燙的白色巖漿,滴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聲音。 他回想起,在那個雨夜,交通警衛員攔著他不讓他靠近,他的爸爸渾身是血的躺在一個燃燒的車輛下麵,那火焰在不停燃燒著,他爸爸手邊也有一隻被染紅的竹蜻蜓。 “轟”地一聲,那車爆炸,帶走了他最後的牽掛。 至於車主是誰,在哪兒,誰都不知道!就這樣,他原本對世界充滿憧憬的大眼睛也漸漸瞇了起來,人也整個冷了下來,像一具還能行走的屍體,這讓他的媽媽感到十分不適。 那血色竹蜻蜓從林白的手上飄起來,深深的嵌在了他的額頭上,他那被黑色皮甲包裹的額頭也浮現出一個“T”。 墨染用左手摸著林白的頭,淡淡說道, 【你有一個好父親】 “謝謝。”林白看著墨染和琳達感恩的說道。 【現在回家吧,到時候我們和你聊一聊這個絕棒的遊戲】 【叮叮,需要燒掉這個房子嗎?】琳達向林白問道。 林白回憶起那個賣保險的劉叔,他家好像還沒還完房貸。 “算了,他們有罪,”林白說著看向地上那兩灘灰燼,又看看這房子,房子裡已經沒有他們父子二人生活過的痕跡了,“房子是無罪的。” 他解除了變身,衣服也完好無缺的出現在他身上。林白略顯詫異的感嘆道:“這麼好,我還以為我要穿著那人惡心的衣服回去呢。” 【叮叮,是琳達特意加上的遊戲特色哦!要不然變身一次燒一次衣服,像你這種窮小子,出去後就不是異人而是變態了】 林白聞言哈哈一笑,他彎下身子拿起眼鏡,幸好,眼鏡也沒壞,雙喜臨門!他戴上眼鏡走出了這個夢中小屋,徹底與過去做出了訣別。 夜晚的公交已經停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路上的車流量也變少了。林白在回去的路上在心裡與墨染和琳達一問一答著。 “你們這個樣子就這樣出這裡,不怕被發現嗎?” 【隻有異人才能在我們想要他們看見的時候,他們才會看見我們現在的樣子。至於在普通人眼裡,我們是這樣】 林白扭頭向旁邊看去,一位高大的黑衣男子手裡用一個自拍桿插在手機上在四周晃著,但轉眼又回到了那恐怖的模樣。 “異人是什麼?這遊戲是什麼?”林白接著問道。 【叮叮,異人就是與普通人不一樣的人啦】琳達的回答是如此的官方。 【異人,就是要消滅對麵異人的人】墨染的回答是如此的乾脆,同時又給林白帶來新的疑問。 “對麵異人?對麵是誰?異人這個族群很多嗎?” 【叮叮,對麵就是我們的敵人,被新人類全體協會授予貴族身份的那二十一個BOSS,還有那些參與公測和其他他們渠道下發展起來的,大概全藍星有快兩千個異人吧】 “公測,是那個最近很火的遊戲。抱歉,我平時一直沉迷於學習和鍛煉,對這方麵不太了解。”林白不好意思地回答,同時作出微微俯身的動作也表歉意。 【我們都是曾經被異人所玩弄過的可憐人,但是異人好像個個都身懷絕技,我們隻有找到新的異人與之對抗了】 “哦~,我暫時清楚了一點。現在快回到我的家了,請二位在我家休息一下再和我詳細說明吧,請進!”林白打開房門,邀請墨染和琳達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