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都市報的傳達室裡,魯師傅滿眼喜色的打開了桌上的飯盒。
今天,單位的一把手家有喜事。
江總編自掏腰包給國慶節還堅守在單位的同事加了份大餐。
本以為頂了天也不過是紅燒肉之類的主流食品。
沒想到這一會盒蓋一開,魯師傅居然看見了兩隻黃橙橙的大閘蟹。
現如今的大閘蟹,其實和豬肉是一個價,普通個頭不過八毛錢一斤。
但這玩意沒什麼油水,哪有豬肉嚼起來劃算。
所以,即使價錢不貴,也沒什麼人民舍得出手。
可誰都不傻,大閘蟹的鮮美豈是豬肉可以相比的,更別說是出自這個年代的了。
“這個班加的值,”
開吃前,魯師傅先笑瞇瞇的打開了黑白電視機。
一小碟醋,一小杯喜酒,今天在報社值班的同事都是這個標配。
正當他哼著電視裡的戲曲,掰下一隻蟹腿的時候。
“師傅,請問江山是在這上班嗎?”
還沒喘勻氣的潘紅,撥了撥卷曲的劉海:“我給他辦公室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多新鮮呀,”魯師傅看了眼窗外的外來人員:“這會有人接才是怪事呢!”
“師傅,您知道他這會在哪嗎?”
要說潘紅這點就沒人劉小慶機靈,隻想著給對方一個驚喜,卻不知道對方這會在哪裡!
“就算我知道,也不能……”
一臉正氣的魯師傅,剛想拒絕對方,忽然就停下了靈活的雙手:“嘶,你不是那個……那個……什麼來著?”
“潘紅,”
顧不了許多的潘紅,直截了當的提醒著群眾:“你看的沒錯,我就是潘紅。”
啪的一聲,魯師傅一啪大腿:“我說怎麼看著眼熟呢,潘紅同誌我告訴你,伱真人可比電影裡漂亮多了。”
“是嗎?”潘紅正了正脖子上的絲巾:“不光是您,很多人都這麼說我。”
“絕對的啦,你別看我歲數大,我看人很準的!”
“嗬嗬,”潘紅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一秒:“對了師傅,你還沒告訴我,在哪裡能找到江山呢?”
“你今天來巧了,”魯師傅伸手指向前方的公交車站:“上那去坐7路車,兩站後下車,就看見一家名叫老正興的飯館了。”
“老正興,”潘紅點了點頭:“我曉得。”
本來還想拿起電話,招呼同事們出來看熱鬧的魯師傅,又多說了一嘴:“他二哥今天結婚,在那喝喜酒呢!”
“今天?”
潘紅實在是沒想到,一雙大眼睜得溜圓:“江山的二哥就在今天結婚?”
“對啊,”魯師傅懵懵的看著潘紅,總覺得對方要去搶婚:“你……沒事吧?”
“當然有事了,”潘紅轉身就準備跑:“我從成都那麼老遠趕過來,就為了參加這場婚禮……”
隨著聲音的漸漸飄遠,潘紅已經一路小跑到了公交車站。
看著遠處苗條的身影,手拿大閘蟹的魯師傅一時還沒轉過彎來。
從成都千裡迢迢的趕來,居然是為了參加江河的婚禮?
剛剛那人……究竟是不是潘紅呀?
與此同時,“老正興”三樓的席麵上,一盤盤鎮館之菜一一端上了桌。
“油爆河蝦、八寶全鴨,”
“佐羅”的聲音,清晰無比:“響油鱔絲、鬆鼠桂魚……”
《追捕》裡杜丘的配音演員畢克,看著胡嘯笑道:“江河這是豁出去了,《老正興》的幾樣看家菜,他全給點囉。”
胡嘯咪了口茅臺:“他這點比江山那小子強多了。”
“不會吧,”真由美丁建華不大相信:“我聽呂曉說過,他這位小叔子很會掙錢的。”
“你若不信,咱們就等著瞧,”胡嘯向江山那邊張望了一眼:“等那小子結婚的時候,再看看都給咱們預備了什麼菜。”
兩三杯小酒,四五口佳肴……這一會的佐羅,忽然玩性大發。
對著江山的方向,高聲說道:
“哦,親愛的同誌,幫我拿一本《笑話全集》吧!”
四周懵一圈,連剛端上桌的大閘蟹都沒人發現,全在抬頭看著童自榮。
“這人說話,怎麼跟佐羅一個味呢?”
“佐羅?我說怎麼這麼耳熟呢!”
“杜丘”畢克此刻也開始上頭了:“哦,我的老夥計,江山那家夥怎麼可能聽見你的呼喚。”
周圍的家屬都懵了。
“這又是哪位?”
“這不是《追捕》裡麵高倉健的聲音嘛!“
眼見手下的一幫人開始表演了,一旁的胡嘯樂嗬嗬的挑了一隻母螃蟹。
這一會,但凡是女方家的親友,大都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樣子。
男方親友團的表情越是好奇,他們就越得表現的自然。
畢竟作為女方的代表,誰都知道動靜最大的那桌人,全是新娘子在譯製片廠的同事。
可下一秒,已經喝的兩頰微紅的劉小慶,忽然笑著站了起來: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當即表演起了譯製腔的調調:“我就給你拿一本《計劃生育》吧!”
身旁的江山和陳佩絲,一起驚訝的看向劉小慶。
下一秒,江山也站起了身:“哦不,女士,你簡直把我看呆了!”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
陳佩絲甩了甩秀發:“她怎麼越來越像隔壁莊的蘇珊大嬸了!”
劉小慶叉著腰怒視著陳佩絲:“哦~我的天了……”
“哦你個頭,”江山一把拉她坐了下來:“注意形象!”
一秒就清醒的劉小慶,立馬抓起了桌上的幸福可樂。
作為這場婚禮的唯一贊助商,浦江汽水廠早早就運來了幾十箱幸福可樂。
眼見已經和劉小慶對上話的童自榮,特開心的對江山招了招手:“敢不敢過來喝兩杯?”
“我嚼著是誰膩,”江山看著對方笑道:“原來是二大爺佐羅啊!”
一片笑聲後,江山端著酒杯向那桌走去。
看著越走越近的江山,胡嘯順手就抓起了桌上的茅臺:“滿上?”
江山點了點頭:“您說了算!”
一飲而盡後,咂著嘴的江山坐在了剛騰出來的一張空位上:“感謝各位的大駕,今天都得敞開了吃啊!”
“你二哥今天這酒席,安排的體麵,”胡嘯拍了拍江山的肩膀:“要是你,肯定舍不得吧?”
“我?”江山端起杯和胡嘯又碰了一下:“要是我的話,乾脆在單位食堂辦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