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英向那老伴一指:“然後你李叔就扣著毛巾,躺下了。”
胡嘯和邱嶽峰互看了一眼,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江山特緊張的問道:“您血壓沒事吧?血糖呢?要不我陪您上醫院瞧瞧去。”
“我本來沒事的,”李若誠嫌棄的看了地方一眼:“被你這一攪和,頭都疼了。”
“得了吧,”江山才不會消相信:“肯定剛剛就嚇著了,不然蓋什麼毛巾。”
“我能給這嚇著?”李若誠嗬了一聲:“就我這歲數什麼大浪沒見過……你們幫我分析分析,這《解-放日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原以為,李叔真的不在乎,這會聽他這麼一問,原來還是會擔憂的。
江山與胡嘯對視了一下,胡嘯立馬心領神會。
“我就問你一句話,”胡嘯還真是這事的行家:“翻譯完這書後,有沒有附上批文?”
“批文?”李若誠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沒寫呀,現在早就不用寫那玩意了。”
胡嘯嘆了口氣:“如果寫了,就準沒事。”
李若誠也跟著嘆了口氣:“是啊,還是應該寫一個的。”
江山眼見連邱嶽峰都跟著一起嘆氣,便趕緊問道:“要寫什麼批文呀?”
“其實它叫批判性文章,”胡嘯緩緩說道:“在過去,每翻譯一本外國,都要寫一篇對這本的批判性文章。”
李若誠點點頭道:“不但要寫,還要寫得很深刻,低於一萬字都不過不了關。”
“無論什麼都要寫?”江山好奇道:“童話也要?”
“都要。”
“如果沒有缺點怎麼辦?”
“這個你不用擔心,”李若誠苦笑道:“到時候你自然就會了。”
“沒錯,”胡嘯笑道:“我們譯製廠也一樣,每譯製一部影片,就要寫一篇批判性文章,老邱當時盡幫著廠裡乾這活了。”
一旁的邱嶽峰也笑了起來:“寫完了還不能留自己的名子。”
“為什麼?”
“我自己就是,哪能有批判別人的資格。”
“這有什麼,”李若誠嘖道:“當年我和你們胡廠長,誰不是呀,照樣寫。”
哈哈哈~
小院裡傳過一陣笑聲後,李若誠端著茶水輕嘆了一口氣:
“要說國家其實也有向著我們知識分子的時候,三年困難時期,我每個月還能領到二斤白糖呢!”
“您是二斤白糖乾部?”胡嘯喜道:“我當時可比您富裕。”
李若誠眼皮一眨:“你是什麼乾部?”
“我?”胡嘯傲嬌的一笑:“我二斤雞蛋乾部。”
“真好。”
“這算什麼,”胡嘯道:“我最羨慕的是兩條煙乾部。”
江山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乾部級別:“隻要是知識分子,就有嗎?”
“怎麼可能,”胡嘯擺擺手道:“當時的物資太緊張了,整個譯製廠,攏共就五人能攤上,我記得蘇秀當時是二斤黃豆。”
“是夠緊張的。”
二斤黃豆,都已經成了乾部的配置了。
“唉,隨它去吧,”
再想想現在,李若誠嘆著氣道:“上麵再批評,也肯定不會向當年那樣了吧!”
“李叔,”江山問道:“潘主編來時是怎麼說的?”
“他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擔心上麵會派人上我這來調查。”
“這麼嚴重?”
“估計也就是來問幾句,”李若誠估摸著:“小潘讓我不用太擔心,他們出版社已經在想辦法了。”
江山點了點頭,這點倒和上一世很像,
在此事發生後,出版社就開始四處奔走,找尋能為《飄》說話的名人大家。
“我也覺得不用太擔心,”江山替他分析了起來:“《解-放日報》上的那篇文章,我覺得它是對事不對人。”
李若誠的水杯停在了半空:“怎麼說?”
“整篇文章讀下來,全都是對《飄》這本書的指責,並沒有批評出版社和翻譯。”
“對,”胡嘯肯定道:“都是在說書。”
聽他們這麼一分析,李若誠終於鬆了口氣:“果真是這樣的話,倒真的還好。”
“您就放寬心吧,”江山很肯定的說道:“就算真的有事,出版社也會去擺平的。”
“老三啊,”李若誠指著江山笑道:“要說還是你賊,你知道出版社這次又加印了多少書嗎?”
“多少?”
“第一版10萬冊,第二板20萬冊,現在第三版已經在機器上了,這一次可是60萬冊。”
“加了這麼多?”
“你說說看,他出版社能不急嗎?”
“所以說您也是明白人啊。”
“現在想想當初你們報社幸好沒連載《飄》的,”李若誠仿佛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不然,肯定也是個麻煩事。”
眼見這會已經說到這了,江山就趁熱說道:“李叔,你知道林漢達嗎?”
“林漢達?”李若誠點點頭:“當然知道了,他可是翻譯界響當當的人物了,你也知道吧胡廠長。”
胡嘯正忙著散第二輪香煙:“小江,你怎麼忽然提到他了?”
“我們報社最近準備開創一個科普歷史類欄目,叫中華五千年。”
胡嘯聽得雙眼一亮:“這個欄目名字起的好!”
李若誠和邱嶽峰也同時點了點頭,都覺得聽著霸氣!
“其實這不是我給起的名兒,”江山實話實說道:“是這個欄目裡準備連載的一部書的名字。”
“聽你這意思,”李若誠忽然反應了過來:“你是準備連載林漢達的書了。”
“對,”江山解釋道:“他有一本名叫《上下五千年》的書,可惜隻寫了一半。”
胡嘯奇怪道:“寫了一半的書,還怎麼發表?”
“據說,出版社特意為這書找了另一位學者型作家來續寫。”
“續寫?”胡嘯搖搖頭笑道:“這可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您還別說,出版社這次還真沒看走眼,續寫的很成功。”
“哦?”
“不然,我也不會盯上這書了。”
胡嘯搖搖頭道:“能為林漢達續寫的人,還真是不簡單了。”
“林漢達的事,我差不多了解一些,”李若誠依稀回憶道:
“知道嗎老三,在過去那年代,有兩位學者堪稱語言大師,一位是葉聖陶先生。”
江山點了點頭:“另一位就是林漢達先生……”
秋風輕輕卷起了墻腳的幾片落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