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大沽口那邊,呈現出兵敗如山倒的架勢之後。 直隸總督譚廷襄頭也不回,直接帶著中軍逃往了天津。 然後,其他軍隊也跟著一起逃。 沒過多久,幾千人就逃得乾乾凈凈。 整個戰場一片狼藉。 把整個大沽口,全部給拋棄了。 所有的火炮,也都不要了。 等到聯軍主帥何伯,還有戰爭顧問西馬糜各厘兩人站上了雄偉無比的防禦工事,俯瞰整個海麵。 依舊感覺到一陣陣錯愕和不可思議。 這一戰,比起廣州那一戰,更加荒謬。 廣州軍隊更多,但僅僅隻堅持了半天,就直接被攻破了。 而大沽口這一戰,前幾天清軍明明打得很不錯啊。 聯軍這邊都已經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了,都已經開始去召集援軍了。 沒有想到,忽然之間就崩了。 “為什麼會這樣?”何伯問道。 西馬糜各厘聳了聳肩膀道:“隻有上帝才知道。” “清軍的韌性,簡直是可笑的脆弱,他們不缺瞬間的血勇,但是承壓能力弱得可憐。”西馬糜各厘道:“相較於克裡米亞戰場,這真是一場可笑的戰爭啊。” 何伯少將甚至來不及感嘆,道:“派遣少量部隊,接管大沽口炮臺,聯合艦隊繼續前進,攻打天津。” 接下來,聯合艦隊經過簡單的休整,再一次集結,通過入海口,進入白河,朝著天津城方向殺去。 ………………………………………………………… 而與此同時,宮裡麵的皇帝對大沽口的戰鬥情形完全一無所知。 整個人依舊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 因為接下來的每一天,大沽口那邊都有喜報傳來。 雖然戰果沒有第一天那麼大,但是每一天都有勝果傳來。 仿佛勝利就在眼前。 而翁同書和德興阿已經出發好幾天了,想必已經快到揚州了。 所以,對於皇帝來說,這是兩場戰爭。 第一場是和洋夷的戰爭。 第二場是和蘇曳的政治鬥爭。 大沽口那邊的戰果,給皇帝帶來了巨大的自信。 之前蘇曳帶給他的陰霾,一掃而空。 你蘇曳傲什麼傲? 你說的那些話的潛臺詞,難道我不懂嗎? 按照朝廷的底線,派誰去談都可以,都能成功。 這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暗諷我這個皇帝骨頭軟嗎?不是暗諷我隻會妥協嗎? 和洋夷這一戰,別說打勝,哪怕隻要打平。 那他這個皇帝,就可以挾著泰山壓頂的氣勢,解決蘇曳的問題。 你那個工廠,能不能辦。 怎麼辦? 都要朕說了算。 伱這個江西巡撫,我可以給你,也可以收回來。 “皇上,俄國公使求見,美國公使求見,說願意調解我們和英夷之間的沖突。“外麵傳來太監增祿的聲音。 皇帝道:“不見!” 這已經是皇帝第二次發出拒絕了。 現在,他就等著德興阿去揚州,把王世清的那支新軍帶上來,投入天津戰場。 屆時,整個戰局定然會扭轉。 而失去了這支軍隊,蘇曳也如同沒有牙齒的老虎了。 可謂一舉兩得。 …………………………………………………… 運河上! 德興阿和翁同書船隊,浩浩蕩蕩南下。 此時,酒宴正酣。 一群幕僚,正在對著地圖指點江山。 “德興阿大人到了揚州後,應該先去拜訪托明阿大人,出動他的江北大營主力,先對王世清新軍進行形式上的包圍。” 副都統德興阿道:“我和托明阿,是政敵,尿不到一處去。” 翁同書道:“此一時,彼一時,當時你和托明阿爭奪江北大營主帥之職,有矛盾是正常的。而現在你們已經沒有了政治矛盾了。托明阿此人我最是了解,口口聲聲講義氣,但是心中最看重的還是自己的官職,還有皇上的聖眷,你隻要拿出尚方寶劍,他一定會妥協的。” 德興阿道:“王世清忠誠於皇上,他不敢作妖的。” 翁同書沉默了一會兒道:“大人,讓江北大營形勢上包圍王世清的三千新軍,是表示泰山壓頂之勢。而且這個時候,有人紮刺,比沒有人紮刺好。” 旁邊的幕僚道:“對,就是這麼一回事。德興阿是欽差大臣,帶著尚方寶劍,若沒有人紮刺,如何立威,如何殺人?” 翁同書道:“想要掌握兵權,第一直接的手段,就是殺雞儆猴。當初蘇曳,不就是趁著和天津綠營的沖突,殺了五百人立威的嗎?” 德興阿當然聽出翁同書的意思。 讓揚州新軍有人出來紮刺,殺掉一部分立威,並且換上自己人。 更重要是把蘇曳拖下水,逼供這些紮刺的人,是不是受蘇曳指使,試圖抗旨犯上?甚至試圖嘩變? 德興阿道:“新軍,可是真的出現過嘩變的,萬一鬧成嘩變呢?” 翁同書道:“所以,我們一開始,就要奔著他們可能嘩變的底線思維去辦差。所以先找托明阿,緩和關係,調派江北大營主力,造成氣勢上的鎮壓。” “然後,立刻召見王世清,宣讀皇上旨意,命令新軍先把武器裝運上船,不要用繳械的名義,而是以調動他們進行軍事行動的名義,也不要告訴他們要去哪裡。” “等到交出槍械之後,再向全軍宣讀旨意,說要北上天津和洋夷作戰,用天大大義鎮之。”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沒有強烈反應,再把軍中蘇曳的嫡係,全部挑出來,調離到閑職,明升暗降,換上我們自己人。如果他們不反抗最好,一旦反抗,立刻請尚方寶劍斬之。” “沉穩果斷,當然要盡量避免嘩變,但也不能因此而畏首畏尾,當快刀斬亂麻,把新軍裡麵蘇曳的嫡係全部找出來,瞬間替換掉,如此方可太平。” “德興阿大人,沒有了這支新軍,蘇曳就如同沒有牙齒的老虎,我從江南大營借去五千大軍才管用啊。” “政治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對於皇上而言,還要辨明蘇曳是忠是奸,但對於我們而言,完全不需要。我們的目標隻有一個,將他乾翻,搞臭!” 德興阿道:“翁大人,可別忘記在新軍的時候,蘇曳通過嘩變把伯彥趕走了。你覺得這一次你去九江,他會怎麼對付你?” 翁同書哈哈大笑道:“對於此人鬥爭手段,我已經研究了很久,算是摸透了,他最擅長借力打力。但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我帶著五千兵馬去了九江之後,隻做一件事情。” “告狀,告狀,告狀!” “我不和蘇曳奪權,表麵上也不鬥爭。” “就是不斷密奏皇上,三天一小告,五天一大告。” “表麵上,我對他客客氣氣,恭敬無比。他想要鬥我,想要趕走我,都找不到理由。” 德興阿頓時佩服無比。 翁同書算是抓住主要脈絡了,皇帝讓他插手工廠的事務,讓他去和蘇曳爭權。 但翁同書不會這樣做,這樣就落入蘇曳擅長的領域了。 他就是睜大眼睛,尋找這些工廠錯處。 尋找蘇曳的政治錯處。 有異心最好,沒有異心,也要找到百八十條異心。 現在蘇曳和皇帝之間,本來就有嫌隙,至多幾個月時間,就可以讓雙方決裂了。 在翁同書看來,蘇曳辦工廠,應該少不了和洋人合作。 這裡麵的問題就大了。 此時,朝廷和洋夷大戰。 你蘇曳勾結洋人,那就是賣國。 翁同書作為九江知府在內部,更有發言權。 他有信心,有把握,用不了幾個月,就能徹底搞臭蘇曳。 屆時,皇帝一道聖旨。 罷免了蘇曳。 一切結束。 不得不說,翁同書確實是擅長鬥爭的。 如果真的按照他這樣做,還真的會成功。 因為蘇曳和洋人的合作,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深。 在這個特殊時刻,這就是巨大的政治汙點。 伯彥犯的錯誤,他絕對不會犯。 兆麟犯的錯誤,他也不會犯。 當時徐階能掀翻嚴嵩,那他翁同書更加能夠掀翻蘇曳。 德興阿道:“你們說,蘇曳會不會狗急跳墻啊?” 翁同書道:“如何狗急跳墻?造反嗎?在揚州,讓新軍兵變?在九江,直接把我軟禁起來?” “現在我大清和洋夷大戰,他敢這樣做,那就是身敗名裂。” 就這樣! 欽差船隊,在一片樂觀的氣息中,在運河中航行。 夜幕降臨! 這是一片無人區。 運河兩岸,荒無人煙。 忽然,有人看到岸邊上,有人靜靜地走動。 跟著船隊走。 兩邊岸上都有。 還舉著火把。 有人匯報了翁同書,翁同書一看,頓時微微一愕。 這是當地官府來拍馬屁,讓人在運河兩邊照亮? 運河兩岸的人,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全部點燃了火把。 目光盯著這支欽差船隊,表情漠然。 整個氣氛,無比詭異。 德興阿道:“加速,加速,加速……” 但是片刻之後! 船隊無法前行了。 因為,前方河麵上,鐵鎖橫橋。 緊接著! 前方猛地亮起。 密密麻麻的戰船,排成一列。 黑黝黝的火炮口。 幾百名士兵,舉著洋槍,瞄準。 德興阿和翁同書整個人毛骨悚熱,魂飛魄散。 “後退,後退,後退……” 然後,欽差船隊拚命要調轉方向,往後撤離! 但是…… 一道鐵鎖,緩緩被抬了起來。 兩個壯漢,當著他們的麵,把這個鐵鎖固定在運河兩邊的石垛上。 接著…… 後麵火光亮起。 幾艘戰艦出現了。 幾門火炮,掀開了炮衣。 幾百名士兵,舉起了洋槍。 德興阿,翁同書兩人,此時整個腦袋,徹底一片空白。 這……這是誰啊? “請問是哪一路英雄,能夠出來一敘?” “我們是最愛交朋友的,有什麼條件,盡管提!” “三萬兩銀子,五萬兩,十萬兩……” 德興阿不斷地抬高價錢。 唯有翁同書,心不斷下沉。 四肢開始發涼。 因為,對方這氣勢,太恐怖了。 非常安靜。 但是,殺氣沖天。 “動手!”黑夜中,一道聲音淡淡響起。 “轟轟轟轟轟……” 幾門火炮,猛地開火。 瞄準德興阿,翁同書的大船。 這麼近的距離。 完全是毀滅性的打擊! 一陣陣猛烈的爆炸。 漕運船隻,一艘接著一艘被徹底撕碎。 “嗖嗖嗖嗖嗖……” “砰砰砰砰……” 無數的火箭,無數的油罐,砸在欽差船隊上。 火光沖天! 照亮了整個夜空。 上下遊船上的士兵,兩邊岸上的士兵,不斷瞄準,開火。 瞄準,開火! 全麵一麵倒的屠殺。 沒有任何口令。 沒有任何呼喊。 甚至,伏擊的這一方,沒有任何聲音。 而德興阿和翁同書這邊,發出一陣陣鬼哭狼嚎。 淒厲,嘶吼。 在這種屠殺下,欽差衛隊完全不堪其用。 拚命跳下水,逃生。 頓時,整個運河水麵上,如同沸騰的餃子一般。 他們朝著上下遊,朝著兩岸拚命遊動。 但是,不管朝著哪一個方向,都是死路。 都是絕路。 上下遊,鐵鏈橫河且不說了。 鐵鏈下麵,是密密麻麻的漁網,而且是那種非常堅固的漁網,層層疊疊。 人根本就穿不過去,想要用刀子割斷,也是不可能。 你要麼潛在水麵中,不能露頭。 一旦露頭,就會被擊殺。 這不是大海,這是運河,而且還是最窄的一段,如此逼仄。 拚命遊向兩岸的人,更加絕望。 兩邊岸上的軍隊,排的整整齊齊。 出現一個,擊殺一個。 在水中露頭是死,不露頭,也是死。 就這麼…… 一直屠殺,屠殺。 且不說這裡是偏僻無人之處,就算是有人。 也不敢靠近。 一個時辰後! 河麵上,安靜了。 所有人死絕了。 不可能有活口的,潛在水底,憋也憋死了。 然後,鐵鎖解開了。 一艘小船遊了過去。 來到最大的欽差官船上,進入艙房之內。 德興阿正在蹲著瑟瑟發抖。 而翁同書,端正坐著,在寫著什麼,此時顯得非常安靜。 聽到有人進來,翁同書道:“蘇曳的人?” 林厲道:“大帥,要見你們最後一麵。” 德興阿頓時就崩潰了,大聲高呼道:“蘇曳?真的蘇曳?他天大的膽子啊,這是謀反啊,這是謀反啊。” 而翁同書道:“能不能讓我把這封信寫完?” 他說這話的時候,依舊沒有回頭,繼續寫。 但是下一秒鐘! 兩個士兵上前,槍托猛地一砸。 直接就將翁同書砸翻在地了,腦袋上出現了一個大血包。 然後,二話不說直接把德興阿和翁同書抓了。 ……………………………………………… 一刻鐘後! 蘇曳的旗艦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德興阿和翁同書被押了進來。 “蘇曳,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你瘋了,你徹底瘋了,你知道在做什麼嗎?你敢劫殺欽差,你這是謀反,謀反啊!” 德興阿真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做這樣的事情? 大清的天下,朗朗乾坤啊。 一個江西巡撫啊,敢劫殺欽差。 蘇曳拿著一把匕首,緩緩來到德興阿的麵前。 德興阿渾身開始顫抖,在蘇曳距離他還有三步的時候,整個人徹底崩潰了。 直接跪了下來。 “蘇曳大人,蘇阿哥,饒了我,饒我一條狗命啊!” “我願意效忠你啊,我願意投降你啊,饒我一條狗命啊。” “蘇曳阿哥,我不該和你作對,我豬狗不如,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德興阿拚命地磕頭不已。 蘇曳捂住他的嘴巴,對準他的心臟,猛地一刀刺入。 這位副都統,欽差大臣,渾身猛地戰栗了幾下,口中鮮血湧出,徹底死去。 然後,蘇曳目光望向了翁同書。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啊……” 翁同書還沒有說完,便發出了一聲慘嚎。 蘇曳猛地一刀,刺入他胸口。 “翁大人,都這個時候了,就別裝逼了。” …………………………………… 注:今天睡了五個小時後就出門辦事了,晚上八點多才回來,早上不敢請假,所以這章字數少一些。 月底最後幾天了,有月票的恩公,投給我好嗎? (本章完) 最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