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 　　“一、二、三、四、五、六……”蕭紅紅靠在椅子上，認真地用手指點著存折上的位數反復數著。 　　何億把一杯茶放到她旁邊，蕭紅紅拿起杯子說：“真不敢相信，咱們紅雀社的存款也有六位數了。” 　　何億說：“那就把咱們上個星期欠人家的菜錢還了。” 　　“……”蕭紅紅無語了一下馬上就得意地笑著說：“不但可以把菜錢、水費、電費都交了，我們還可以辦一件大事情。” 　　何億說：“把剩下的錢放到銀行裡準備下幾個月的開銷？” 　　“……”蕭紅紅委屈地說：“你這麼一說我都不好意思張嘴了。” 　　何億放下杯子說：“要不，我們去察莫乾戈壁去尋找傳說中的古城影月吧。” 　　蕭紅紅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你就差把察莫乾的旅遊海報掛在墻上了。” 　　“嗬嗬。”蕭紅紅從抽屜裡拿出兩張車票：“明天的火車票我已經買好了。” 　　“……” 　　“就當是散散心，每天麵對那些煩人的問題，頭都炸了。” 　　“你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吧？雖然辭了學會的工作，但是沒放棄自己的研究。” 　　“嗬嗬，被識破了，勞逸結合。” 　　“你的興趣挺好，就是太貴。” 　　(p) 　　火車在戈壁上行駛，窗外的景色十分荒涼，望著外麵，蕭紅紅的眼睛裡有一絲期待。 　　何億看著攤在桌上的地圖和旅店介紹，研究著行程計劃，軟臥包廂是4人間，桌子的另一半放滿各種自製零食，比如醃李子、醬小魚。 　　蕭紅紅把思緒從遠方抽回來，轉過頭說：“何億……” 　　“嗯？”何億茫然地抬起頭。 　　“……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麼事？” 　　“你說……我怎麼會抓住那支箭的？” 　　“嗯……可能人類在緊要關頭力量與反應會增強。” 　　蕭紅紅點點頭：“我也這麼想，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我能感覺到那箭的速度、力量，按理說我沒可能做到，可在當時，就是有一種感覺，我能行，而且沒什麼難的。然後我就抓住了它，就那麼‘啪’地一下。”蕭紅紅用手做出抓箭的動作，“一點兒都不疼……” 　　對麵的一對山東夫婦從零食中抬起頭看向他們。 　　何億說：“既然不能把所有事都解釋清楚，乾脆就別想了。” 　　蕭紅紅不滿地問：“你這是什麼態度？” 　　“稍微有點兒應付的態度，”然後他抬頭看看那對夫婦說道：“我有點兒餓了，去餐車吃飯嗎？” 　　蕭紅紅也看看對麵，“嗯，我也餓了。” 　　(p) 　　下車後兩人租了一輛吉普來到他們的目的地贊布加多。察莫乾是位於東國極西地帶的大片戈壁區域，這裡是沙石的世界極度缺水人跡罕至。而贊布加多又位於察莫乾的腹地，贊布加多的意思是恐怖的山群，顧名思義，這裡的山地連綿不絕，隻是這些山都是幾乎沒有生命的死山，隻有生命力特別頑強的動植物才能在這裡生存。 　　蕭紅紅在東國歷史學會時曾發表過一篇文章，結合新出土的一些古代器物，她認為《大切羅》經中所描述的黑暗城市影月之城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它的所在地就在察莫乾的腹地贊布加多。這篇名為《影月城存在的可能性》的文章雖然寫得很有力度，但《大切羅》畢竟隻是一部宗教典籍，它的大部分內容都被認為是虛構的，所以主流考古界對蕭紅紅的這篇論文不是很重視。 　　但蕭紅紅自己並不這麼看，她認為影月城存在的可能性非常大，察莫乾區域到今天沒有發現任何文化中心，這裡卻零星出土了一些與眾不同的古物，這些古物的紋飾與《大切羅》中記載的影月之城所擁有的氣質與精神具有關聯性。從出土文物的分布來看它們不似受製於中原文化的影響，靠近中原地區出土的數量反而少，而越靠近贊布加多出土量越大。這就說明當時有一種本地文化與中原文化相抗衡，它的中心就在贊布加多。從考古地理來看，6000年前贊布加多地區很可能擁有一些水源與少量植被，這就使它有供養一座城市的可能。 　　(p) 　　他們的吉普車停在一家不算很大的旅行旅店前，這是贊布加多唯一的人類據點。雖然這裡的自然條件嚴酷，但景色卻非常有名，夕陽下的贊布加多是畫家與攝影師的好題材。旅行手冊上說這家叫“西塞屋”的特別旅店設備齊全，聚集著眾多來贊布加多的探險者。 　　的確很特別，兩個人還沒進門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一位穿獵裝的女性坐在旅店的屋頂上看著遠方靜靜地吸著煙。她的寧靜似乎與這層疊的群山融在一起，就連坐在房頂上這個奇怪舉動也顯得那麼自然。她的眼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滄桑感，夾著煙的手看起來穩定有力。 　　感受到兩人的目光，女性向他們望去，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蕭紅紅友好地向她微笑示意，她象沒看到一樣，又看看何億，然後轉過頭繼續吸她的煙，但那種寧靜似乎被什麼東西打破了。 　　(p) 　　蕭紅紅小聲對何億說：“剛才那個人真奇怪。” 　　何億說：“奇怪的是咱們才對。” 　　蕭紅紅說：“啊？為什麼？” 　　何億說：“咱們這些穿著古怪的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跑到這種荒蕪的地方來，還老盯著人家看。” 　　“……”蕭紅紅吐了吐舌頭：“她的樣子也太帥了，才忍不住多看幾眼……” 　　兩人正說著話，旁邊傳來一個女孩兒小心的聲音：“請問……這位是蕭老師嗎？” 　　蕭紅紅一愣，好久沒人叫自己“蕭老師”，順著聲音看去，對方也是一個來自都市的女孩兒，她身穿與他們類似的旅行裝，長得很漂亮，文靜、清麗。 　　蕭紅紅回答：“我是蕭紅紅。” 　　聽到蕭紅紅的話女孩顯得特別激動，轉過頭對她身後的幾位旅者說：“你們看！我說的沒錯吧！她真是蕭老師！太好了！” 　　蕭紅紅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站在那兒有點兒不知所措。 　　女孩兒後麵有三位男士。一位很年輕，相貌英俊、質樸，看起來平平的，卻透出男性的穩重與氣魄。另兩位都是中年，一位方臉龐，樣子豪放，但從眼光可以看出他並非沒有心機之人；另一位身材適中，帶眼鏡，給人飽經風霜的感覺。三人的體格都不錯，與女孩兒一樣一身探險裝備，應該是常在外麵跑的。 　　這三人也被女孩兒有點兒過激的表現弄得尷尬，但還是紛紛起身向何億他們走來。年輕的男孩兒首先開口：“真是抱歉，水兒她太冒失了，您別介意。不過能在這裡見到您，是我們的幸運。” 　　蕭紅紅一頭霧水地問：“你們好，你們是？” 　　男孩介紹說：“我叫北寒，考古係大四學生。”他又對旁邊的女孩兒說：“她叫劉水兒也是考古係大四學生。” 　　劉水兒向蕭紅紅與何億致意，蕭紅紅對她微笑。 　　北寒又向他們介紹方臉龐的中年人，“這位前輩是自由考古學家史川先生。” 　　史川大大咧咧地打了個哈哈，說：“蕭老師年輕有為，今天見到真人，可比雜誌上漂亮多了，哈哈哈。我叫史川，可不是什麼考古學家，就是閑不住，經常出來活動下筋骨，讓您這些真正的專家笑話了，哈哈哈。” 　　“嗬，嗬，嗬。”蕭紅紅有些尷尬地乾笑了幾下。 　　北寒介紹另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說：“這位前輩是自由考古學家李引。” 　　李引走上前與蕭紅紅、何億握了手，自我介紹道：“李引。拜讀過不少蕭老師的作品，對您的淵博以及充滿新意的推斷非常敬佩。今天見到您真是好運氣，我這正好有些問題想向您請教。” 　　蕭紅紅誠惶誠恐地說：“您太過獎了，千萬別叫我老師，我才多大年紀，因該我向您兩位學習。” 　　“哪裡，哪裡……” 　　北寒適時地打斷了兩人這種沒完沒了的客套，說：“其實我們幾個都讀了蕭老師的著作，並且贊同您的觀點。我們這次是通過網絡組織在一起，到這裡來想找到您所說的那座影月之城。” 　　蕭紅紅驚喜地說：“真的？！” 　　李引卻對著蕭紅紅旁邊的何億說：“這位是……” 　　蕭紅紅做出抱歉的表情說：“哦，忘了介紹，他是我的搭檔，何億。” 　　幾人又向何億致意，當然與對蕭紅紅的態度相比冷淡許多。 　　劉水兒拉著北寒的胳膊興奮地說：“蕭老師來這裡一定也是尋找影月之城的吧？不如我們一起行動也好有個照應，而且能與蕭老師同行，我們成功的機會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呢！” 　　北寒搖搖頭說：“蕭老師是專業隊伍，我們會影響人家……” 　　李引打斷他說：“大家既然碰到一起就是緣分，蕭老師這邊隻有兩個人？” 　　蕭紅紅點頭。 　　李引說：“贊布加多的自然環境非常惡劣，隻有兩個人去冒險的確不安全，我看咱們還是並在一起行動，而且我們雙方目的一至，沒有必要分兩組行動。” 　　蕭紅紅點點頭看看何億說：“那實在太好了，想不到在這裡可以碰到同樣尋找影月城的同伴，既然大家相信我的論斷，就讓我們一起碰碰運氣！” 　　史川哈哈地笑了一下說：“好，好。不過咱們的考古隊還缺少一個重要角色。” 　　劉水兒點點頭說：“剛剛老板說這裡唯一的向導被幾個攝影師雇去了，我們雇不到向導，雖然店裡還有駱駝，我怕我們駕禦不好。” 　　何億看了看北寒問：“你不是本地人嗎？” 　　此言一出，大家都感到非常驚訝，史川與李引疑惑地看著他們兩人，連劉水兒都吃驚地問北寒：“你不是江西人嗎？” 　　北寒撓撓頭說：“何先生真太厲害，我雖然是在江西長大在東市念書，但我的確出生在察莫乾。不過我離開這裡太久……現在已經完全沒有自己還是察莫乾人的感覺。” 　　何億點了點頭。 　　李引問：“何先生與我們見麵隻不過很短時間，難道你們以前認識？” 　　何億淡淡地說：“我也是隨口說的，進來的時候看到北先生與這裡的老板、夥計說話，看他的神態、相貌有這種感覺，他不像是外來人倒是有在自己家鄉的自在。” 　　李引“哦”了一聲點點頭，但還是不住打量何億，一旁的史川也露出關注的神情。 　　這時在遠處聽他們說話的老板說道：“其實我們這裡還有位向導，她是我們這裡最好的，隻是……” 　　蕭紅紅說：“那太好了，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n.com 我們的工作要比攝影困難得多，一定要用最好的向導，費用不是問題。” 　　“……到不是費用問題，這位向導她本身也是我的顧客，雖然不是本地人，但她卻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這不是比喻，是真正的一草一木。” 　　“……” 　　“有一次有幾位客人進來，她說你們把老八北麵的樹木折斷了做拐杖？那些人罵她神經病，結果她把那幾個男的全給打了，當時她那動作……真是厲害。她的脾氣很古怪，雖說是來這做向導的，但大多數活都不接，她接的活沒出過閃失，可以去的地方最遠，在這待的時間也比其他向導久得多……如果做好心理準備你們到可以去問問試試。” 　　蕭紅紅心裡寒了一下，“……要做好心理準備才行嗎？” 　　(p) 　　門一下推開，在屋頂上抽煙的那位走了進來。 　　蕭紅紅不自覺地閃向旁邊給她讓出道來。 　　店裡忽然變得安靜，竟然沒人說話……還是蕭紅紅鼓氣勇氣走過去說：“您好，我們想……” 　　那位女孩兒說：“可以。”然後就那麼看著蕭紅紅不眨一下眼睛。 　　蕭紅紅被看得心裡發毛：“……我還沒說呢。” 　　女孩收回眼神誰也不理地向樓梯走去：“你們找向導？我答應了。” 　　蕭紅紅如釋重負，看來這位大姐雖然很那個，但其實還蠻好說話的，她大聲說：“謝謝你！我叫蕭紅紅！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藍星。”話音傳來人已經消失在樓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