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風有些刺骨，葉幾乎落凈，隻有點點枯黃停留在枝頭。蕭紅紅身穿一件灰色的短風衣、旅行長褲，一副既風塵仆仆又有些神秘感的旅者摸樣。她走在東市最貧窮的街區裡，街區的樓宇老舊還有許多自建房屋，宣傳牌上寫的不是什麼植樹活動宣傳，而是打擊黑社會團夥的告示。 從察莫乾返回，過去了三個月。蕭紅紅的生活方式完全改變，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地方翻了多少資料，從汽車站到火車站，從圖書館到鄉間的小路。她追尋著任何與影月氏族、妖有關的東西，不管線索多麼不可信，隻要確定了方向她背起行囊就會出發。她害怕自己停下來，害怕麵對過於安靜的時間。 街景蕭條，來往的行人神情淡然，似乎他們再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拐過一個路口時，街角的一個畫師吸引了蕭紅紅的目光。一般來說為路人畫像謀生的畫師大多會在繁華而幽雅的場所擺攤，因為那裡的遊客比較富足且有充足的時間。在這條街的角落裡擺攤會有生意嗎？帶著這樣的疑問蕭紅紅打量著他，他瘦瘦的，個子不高五官秀氣，有點兒像女孩子，他的衣著隨意不拘小節，看年齡應該不比自己大。 想著，已經走近。蕭紅紅發現他的手腕上帶著一個奇怪的手鐲，似乎是以某種動物的牙齒編製而成。蕭紅紅對飾品有些研究，但是她不知道那會是什麼動物的牙齒，也看不出它屬於古代的哪種風格，也可能是現代的創作，牙齒光潔如新，或許是新的材質。 這時，幾個中學生模樣的女孩兒從對麵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坐在他的椅子上。蕭紅紅聽到那個女孩兒說：“兩塊錢可以嗎？”畫師點了點頭。 兩塊錢是過於便宜的價格，一張紙也要兩塊吧？在這樣的街上，如此收費也會有顧客來，她聽到女孩子們唧唧喳喳地說了起來，關於某位男同學的話題。 漸漸她把他們甩在身後。 (p) 蕭紅紅看了看門上掛著的布條“察今生來世通妖魔鬼怪，通妖第一人”。 蕭紅紅心想，這條幅不像是個行家寫的，不過大隱隱於市，說不好高人也會寫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來隱藏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經訪到這裡，當然要進去，蕭紅紅掀開門簾，看見一位大媽在一張堆滿符文的桌子後麵織毛衣。 大媽把毛衣往桌子下麵一塞對蕭紅紅說：“買符辟邪吧？自己拿，一律五塊，絕對靈。” 蕭紅紅坐下來，恭敬地說：“您好，我是一個民俗學者，想向您請教一些問題。” “那你算找對人了，你看那牌子沒，我是通妖第一人。” 蕭紅紅點點頭，拿出本子問：“您知道隱月氏族嗎？” 大媽做出驕傲的表情說：“太知道了，隱月氏族嘛，就是西方的一些狗頭人，它們住在石頭房子裡。大妹子你是住在石頭房子裡吧？買我些符可以壓製狗頭人的怨靈。” “……狗頭人？” “是呀，你不知道，他們陽氣很重，至少有300年道行，最克你這種姑娘，不過它們可敵不過我的鎮壓符文。” “……其他的妖您也知道一些吧？” “哎呀，那可就多了去了，幾天都說不完。娃呀，你不是搞研究的嗎？不如買我點兒符回去，這是真正的民俗。” “除了狗頭人還有些什麼種類？” “狗頭人，豬頭人，牛頭人，馬頭人，貓頭人，虎頭人……” 蕭紅紅已經知道大概了，大媽還在不停地介紹種種妖怪，以及它們作怪的地方，主要是每個地方都需要一張符。 蕭紅紅的視線在房間裡遊動，一麵古代小銅鏡一下吸引了她，因為它的樣式與隱月的風格非常類似。 她站起來拿起臺子上巴掌大的小鏡子，鏡子背麵竟然刻著真正的隱月文字！ 大媽說：“娃，你算是識貨，這是大師開光的照妖鏡，雖說是仿古的，但是絕對靈，200塊錢讓給你了。” 背麵的文字寫道：“堇尊大祭祀之言，佑我臨雀之土。”更讓她驚訝的是在大祭祀幾個字旁邊畫有一個骨製手鐲的圖案，找書苑 www.zhaosｈuyuaｎ.coｍ 竟然與那個畫師手上的一模一樣。 大媽看她猶豫又說：“說實話這東西是我在舊貨市場買的，不過的確開過光，怎麼也有點兒作用，喜歡的話，150讓給你。” 蕭紅紅把200元錢放在桌上，拿起衣服跑了出去，大媽喊道：“姑娘我找你錢……” (p) 那些學生已經離開，畫師所在的街角顯得冷清。畫師換上自己的作品調整畫架的位置，向目標看時發現一個旅者模樣的女孩已經坐在了椅子上。 他心裡非常驚訝，打量著這個女孩兒沒有說話。 蕭紅紅問：“畫像嗎？” “嗯！您是從很遠的地方來嗎？可聽口音象是本地人。”說著他已經換上了素描用紙。 蕭紅紅說：“走了很遠的路。” 畫師說：“您不應該是我的顧客。” “為什麼？” “您雖然坐在這裡，但我覺得您既沒有讓我畫像的心情，也沒有想看到結果的心情。”畫師說著，蕭紅紅聽到鉛筆在紙上滑動發出有節奏的沙沙聲。 “……抱歉。” 不知過了多久，畫師把畫板拆下來，恭敬地把它翻轉過來給蕭紅紅看。 蕭紅紅的笑容被驚訝慢慢代替，畫畫得非常棒，畫上的人的確是自己，但是這副頭像上的衣著與復雜的飾品卻是自己從沒見過的式樣，它們很古怪但是也漂亮，自己仿佛是一個奇異王國的公主。 畫師用嚴肅的語氣說：“臨雀大人，我現在無法跟您走，在這裡我還有夢想沒有實現。” 蕭紅紅望著他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