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選結束，李久在陸行的陪同下去校醫院治療傷口。 　　塗過潤滑的膏藥之後，右臂裂開的口子蠕動著要合上，好像蜈蚣的在傷口邊緣抓爬，又癢又痛，不過比起之前幾次兇猛的藥浴也不算什麼。 　　很快，醫生就扯開白色的繃帶把李久的右臂包裹住，滲出一點血，平添三分威懾力。 　　“陸主任，沒有傷到骨頭，讓學生休息兩天別練武就好了，沒什麼事我就先去忙了。” 　　“好。” 　　聽到老師與醫生的交流，李久暗自鬆了口氣。 　　之前在練武臺上的時候沒有留意，趙利那一劍其實已經砍進肉裡三厘米，幾乎擦著骨頭劃出去的，不帶一點客氣。 　　要是因此傷及骨骼，又得用續骨玉液，就過於虧欠老師了。 　　並且那樣很痛。 　　“李久，打敗趙利的感覺怎麼樣？” 　　陸行站在飲水機前，隨手夾起一隻堆疊的塑料杯子，麵色輕鬆，少了七分嚴肅之意。 　　“感覺輕鬆不少。”李久如實回答，不過頓了頓，又看向陸行：“就是有點擔心趙強副校長......” 　　“不用擔心，他完了。” 　　陸行食指按在飲水機的觸屏上，溫水嘩啦啦流進塑料杯裡，蒸汽縹緲：“在我來九中之前，他就靠武教局裡的關係坐到了副校長的位置，獨攬資源分配的權利，背地裡乾了不少有違武者誓言的事情。” 　　“這幾個月邢局都在抓他犯事的證據，其中最重的一大罪就是私吞武道資源。” 　　“今天，趙強和另外三個武科老師都會被刑審，明天結果應該就能出來。” 　　“所以你不必擔心。” 　　陸行遞出手中的一杯溫水，安放在李久身前桌麵上。 　　正凝神靜聽的李久眼神滯了一下：“謝老師。” 　　“嗯。” 　　看到陸行微微笑著，李久的思緒忽然有些飄忽，問道：“老師，九中的三個普通武科老師都會被刑審嗎？” 　　“對，都跟趙強一路的，跑不了。” 　　陸行平靜道。 　　“那武科班製度是不是取消了？”李久小抿了一口溫水，目光湛湛地望著陸行。 　　“對，我和校長並不贊成武科班製度，等過幾天校長從外麵招來新的武科老師，我們九中教育體製就要迎來改革了。”說著，陸行的眼神逐漸深沉：“不過在這之前，還有很多爛攤子要解決。” 　　“武科班殘留的兩百多位學生去處是個問題，暫時無人教授他們也是問題，還有最重要的資源分配也是問題。” 　　“舊的製度打破了，新的製度就得重新建立起來......” 　　聽到這裡，李久已經喝了半杯溫水，胸腔散發餘熱，勾出埋藏已久的倔氣，那麼一剎，最初的念想閃過腦海。 　　西湘市九所高中，除了門檻獨樹一幟的一中，便隻有九中有概率考上武大，所以自己來了。 　　原本想著平日裡好好努力，高三通過考核進入武科班，結果被早早占取名額，還是邢局給了機會才擠進武科班裡。 　　可有天賦的學生不隻有自己，劉璃、吳奇他們都拿不到與潛力相匹配的資源，為考武大，寧願花錢找自己學拳。 　　一路走到現在，武科班製度的腐敗盡收眼底，苦味頗濃。 　　底層的學生拚命爭搶也搶不到的資源，在武科班的製度下成了私人的福利，諸如王山那般的老師荼毒已久。 　　他們把資源分配的權利都掌握在自己手裡，分配給親近自己的人，而非真正有天賦的人！ 　　確實該換製度了。 　　想到這，李久把溫水一飲而盡，眸子裡凝聚精光：“老師，我覺得，武科班進行資源集中的做法沒有錯，但是實施的方案出了問題。” 　　陸行挑眉看向李久，眼神中閃過一絲興致。 　　“劍檀香這種資源本身就隻能集中在少部分人身上，不可能每個人都用得上，但武檀香可以。” 　　“把武科班的製度改版，武科生成為一種榮譽，而不是一種地位。” 　　“和其它普通高中一樣統一教鍛體拳，不再分配老師負責武科生的教學，訓練館內層區對所有學生開放，而成為武科生就能每個月領取一份武檀香，其餘福利照舊。” 　　陸行目露思索之意：“那誰決定武科生的名額？” 　　“學生自己。” 　　陸行眸中閃過琴弦撥動般的驚異，瞇眼望向李久那目光堅韌的少年臉龐。 　　“給武科班劃分一個排名範圍，每個月普通學生都可以挑戰武科班的任一學生一次，勝者取而代之。” 　　“而暫時沒能進入武科班的學生，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ｏm 也可以進行排名，前十獎勵一份且僅有一份武檀香，確保普通學生也有接觸到武檀香的機會，而不會與武科班的學生拉開太多差距，並且資源消耗不大，一個人僅僅一份！” 　　李久捏著拳頭，心緒澎湃。 　　雖是一時有感而發，但絕對不是因為腦子一熱。 　　說出這些話，就好像鬱積多年的惡氣終於吐了出來，氣管通暢！ 　　他至今都能想象到若是當初進入九中的自己可以學會完整的鍛體拳，該有多振奮，多滿足！ 　　再有機會憑借自己的努力取得一份底層學生可望不可及的武檀香，每一天揮灑的汗液裡都會充斥對武大的憧憬！ 　　“還真是骨子裡透著一股來自底層的倔強啊。” 　　見陸行搖頭輕笑，李久微蹙眉，試探道：“老師，這樣不行嗎？” 　　“不，這樣很好，你比我想得都要透徹很多，或許劉校在這也會尤為贊賞你，”陸行嘴角揚起，棱角分明的麵容溫和許多：“我會采用你的建議，給普通的學生留一條晉升的道路。” 　　“謝老師。” 　　陸行鼓勵式拍了拍李久的肩膀，望著眼前這個麵容乾凈的少年，思緒流回十幾年前。 　　也是在九中。 　　同樣有一位中年男子拍過自己的肩膀，那時候的自己意氣風華，攥緊的拳頭蔑視資源分配的不公。 　　也是這般昂頭挺胸，目光碩碩。 　　或許現在自己看到李久，就像是當初老師遇上自己吧。 　　西湘市九中，又遇上一位從底層起來的劍道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