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您的意思是？”

陳國華皺眉不已，心裡卻毫無波瀾。

因為他早就知道了會是這樣的事兒，豬肉不能隨意宰殺，當然是養大之後，拿來還債。

文津街的領導，有先見之明。

或者說，他們的智慧絕對是非常牛逼的。

別人是走一步看一步，文津街那邊的領導卻是走一步看五六七八九十步，甚至還不止。

每一件事都預想了很多個方案。

而現在豬肉不能隨意宰殺這事兒，其實早就已經開始了。

春節之後，不少單位、地方的大肥豬，其實所剩無幾。

但有更多的豬肉，其實早已經宰殺之後，直接冷藏放到倉庫裡麵。

“我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啊，大幾百頭豬呢，都不是小事兒”

段雲平頭疼無比，道：

“你說說這件事，唉，純粹就是無妄之災”

“我找你來，也知道你鬼點子多，看看能不能再搞點什麼技術發明，就類似去年的安全帶，為我們多賺點外匯”

聽到段雲平的話，陳國華頓時驚訝了一下。

對方還真挺聰明的啊，居然還能想到這些？

看來老段也是非常清楚現在遇到的是什麼困難啊。

“領導，您也知道我們國家欠了多少外債，您覺得得是多少外匯，才能還得清呢？”

聽到陳國華的提問，段雲平沒好氣地說道：

“伱小子少跟我打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想跟你說的是，我們北汽製造廠，能不能跟去年一樣，搞一點發明創造，能賺多少外匯是多少.”

“你想想啊，今年大家夥好不容易有了盼頭，養了大幾百頭豬.”

“現在上麵一句話，這些豬就被預定了，你要知道，我們可是一個七千多人的大廠，背後就是七千多個家庭，幾萬人呢”

“我作為一把手，肯定要考慮到這些啊”

“如果是其他單位，那我絕對會執行上麵的命令，但我們廠不是有你嘛.”

“你看看哈，平時我們也都是很支持你的科研項目，現在也是希望你能在決定科研項目的時候，多考慮一下其他方案.”

“救救這些大肥豬吧！”

聽到後麵這句話之後，陳國華頓時嘴角抽搐不已。

好家夥，救一救這些大肥豬？

莫名有些喜感，這老段還幽默了一把。

不過，估計對方也是想吃肉吧。

嗯，這個時代，沒人不喜歡吃肉。

“領導，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過我現在還挺忙的，這件事還是先等一等吧。”

頓了頓，陳國華接著說道：

“我記得上麵應該還沒說這件事，應該沒有那麼快”

原時空的歷史當中，實際情況是在國慶之後，才真正開始還債。

不過，那個時候並不是我們自己主動還了，而是對方限令我們在幾年之內還清所有的錢。

反正就是很多錢，以億美元為單位。

“好好好，你先好好想想，不過不能太晚，反正這些豬應該到十月份左右差不多有兩百多斤了.”

段雲平聞言，頓時大喜地說道。

陳國華頓時莞爾，“我也很想替我們廠保住這些大肥豬，畢竟往後想要從其他單位買來大肥豬，隻怕不容易了.”

“沒錯，所以我才

接著，段雲平又道：

“你放心，關於你的功勞，我會在會議上麵說這件事的，其他人要是敢不領你的情，還在對你的事兒嘰嘰喳喳，勞資.”

“算，不說這些鼠目寸光的家夥了，你先回去忙你的吧，其他的事兒，我來替你兜著。”

提起此事，段雲平還是有些怒火的。

那些副廠長等領導，都是目光短淺之輩，一直都隻能看到自己眼前的利益。

現在這件事，要不是有陳國華這樣的後路，那大幾百頭肥豬，絕對沒有幾頭能落入北汽製造廠的手中。

並且，由於這些情況的出現，那麼到時候想要從其他單位買到肉，無疑是難如登天的事兒。

其實，伴隨著禁止私自宰殺大肥豬的事兒，還有一件事，那就是肉的份額也下降了。

原本每人每月六兩豬肉的份額，從六月份開始，下調到了每月五兩。

一兩的份額看似不多，但積少成多，數量也是極為可觀的。

正是因為這些事兒，段雲平才會如此急著把陳國華給喊了過來。

此時的後者，已經走出了一把手辦公室，思考接下來的事兒。

但下午剛吃過午飯，葉茂昌來敲門了，說是有人打電話給他，讓他去一趟中科院。

中科院？

那就是說自己的論文被盜一案，有結果了？

於是，陳國華騎著二八大杠就直奔中科院而去。

到地方之後，卻發現辦公室裡沒人，找人問了一圈，才知道是在物理研究所這邊呢。

一間辦公室裡麵，華羅庚、夏培肅、閔乃大、吳幾康等人都在，幾乎都是大佬。

其中還有一位年輕人，此時正低著頭挨訓呢。

陳國華敲門走進來，也不知道什麼情況，隻是跟華院士他們問好。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原來那位年輕人梁勝才便是偷走他論文的罪魁禍首。

此君也是有意思，偷走了陳國華的論文之後，直接就拿去給期刊那邊進行發表了。

幾乎可以說是一字不改，然後就拿著去發表。

不過，不是五萬多字，而是一萬多萬字。

換句話說，他是節選了。

因為在末尾階段，陳國華還有幾個理論沒有寫完，所以當時就直接放在桌上了。

梁勝才本身就是數學研究員，當然能看得懂陳國華的論文。

所以才會直接節選，而不是全部發表。

但要讓他完成後麵的幾個理論框架，那就有些抬舉他了。

畢竟這篇論文的含金量還是非常重的，超過他的水平很多。

否則的話，當初陳國華跟華羅庚交流的時候，後者也不會對陳國華贊賞有加了。

論文分開來發表，這樣的話，就避免了被發現的風險嘛。

結果好死不死，期刊的主編在審核的時候，剛巧華羅庚就在旁邊。

由於驚訝梁勝才提出來的理論觀點，邏輯思維也非常有意思。

於是主編就隨口跟華羅庚說了幾句，後者立馬就知道了這事兒很奇怪了。

畢竟這個理論觀點，完全就是之前陳國華跟他聊的那個點嘛。

所以這篇論文很快就被華羅庚給截胡了，然後一看，才知道論文的作者是梁勝才。

後者的老師是吳幾康，華羅庚對梁勝才這人也有幾分印象，但肯定不如人家吳幾康了解自己的學生嘛。

於是便跟吳幾康聊起了此事兒。

後者當然十分清楚梁勝才的能力，中上有餘，但還達不到優秀，可以說是很不錯的碩士牛馬。

而陳國華寫的那篇論文，在博士當中，都是非常優秀的了。

所以，吳幾康並不認為梁勝才的才華，能突然間飆升這麼多。

一番逼問之後，梁勝才也心知事情敗落了。

所以剛才陳國華進來的時候，梁勝才已經那副頹敗的樣子了。

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之後，陳國華並沒有半點可憐對方的意思。

偷論文來發表？

小孩子都不會做這樣的事兒，梁勝才一個成年人居然也乾得出來？

這種人沒什麼好可憐的。

“吳教授，您不是物理學教授嗎？怎麼還有數學的學生呀？”

陳國華隻是嗬嗬地好奇了一句，然後沖華羅庚教授說了句謝謝，接過自己的論文之後，轉身便離開了。

至於吳幾康的回答，他沒有聽到，因為對方沉默著，並沒有開口。

或許是為自己有這樣丟人現眼的學生而感到羞愧吧？

這個時代的老師，都相對比較負責任一些，特別是碩士這個階段，不僅僅是師承關係那麼簡單。

隻不過從今天開始，這一切都改變了。

梁勝才這種行為，自然是由中科院這邊進行處罰，陳國華相信這個單位肯定不會放過這樣的害群之馬。

而梁勝才這個人會有什麼下場，陳國華不關心，也沒有辱罵對方的想法。

其實那天，他發現自己論文不見了，確實是非常生氣。

但現在失而復得，他內心卻格外平靜，因為他都已經計劃好了，等完成磁芯板的研發工作之後，就重新把論文抄寫出來。

現在嘛，倒是省了他的力氣。

“等晶體管計算機出來之後，我得申請一個打字機了。”

他想到了自己未來可能需要經常寫字，十分麻煩，所以想到了打字機。

而晶體管計算機出來之後，想要實現在計算機內編輯文字，還需要規模集成電路計算機出來之後，才有可能實現。

畢竟他現在研發的磁芯板存儲器，也才十萬字節罷了。

換句話說，十萬字節其實就是97.6kb。

這玩意兒太小了。

最起碼也要等到兆字節（mb）之後，才有可能實現文字編輯。

然而，這樣的技術，需要突破的時間很長，以及相關延伸的技術太多。

所以還是先申請一臺打字機，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再說吧。

北汽製造廠，會議室內，今天段雲平主持一場會議。

當然是商議如何解決最近豬肉不能被輕易宰殺的事兒。

如果北汽製造廠內部自己都無法決定自己的事兒，那麼原本還想著繼續擴大養豬隊伍這件事，就可能要戛然而止了。

每天都有那麼多廠區小孩去郊區那邊割豬草，就盼著年底可以跟去年春節前一樣，都分到一斤半的豬肉。

甚至更多。

然而現在這個希望可能要破滅了，不少人心思浮動。

這股思潮，要不得，而且十分危險。

段雲平跟薛亞軍和田敬業三人一起商量了，所以決定召開今天的會議，商討一下解決這件事的辦法。

會議剛開始，段雲平說了一通場麵話，安撫人心。

隨即就讓大家想想辦法，看看大家有沒有其他好的辦法。

集思廣益嘛，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思路。

不過，大家夥鬧哄哄地說了一通，無非就是陽奉陰違的那一套。

又或者是虛報瞞報等，反正都不太想把自己辛辛苦苦養的大肥豬交出去。

理由也十分簡單。

北汽製造廠本身就完成了上麵交代的生產任務指標，並沒有不完成這些工作。

甚至可以說是超額完成呢。

以前不也有不少是計劃外的生產指標嘛，多出來的幾輛汽車，都賣給了其他單位，然後獲取了北汽自己想要的物資。

可是今年的大環境不太行。

二三月份的乾旱，四月份的缺糧和差點被耽誤的春耕等等，加上糧食份額、豬肉份額等下調。

諸多事兒堆積在一起，那麼想要從其他單位獲取到物資，想都不要想了。

基於此，大家覺得自己辛辛苦苦的工作之餘，集體養大的大肥豬，年底犒勞一下，不過分吧？

段雲平聽完之後，跟薛亞軍和田敬業兩人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彼此眼中的苦笑。

真的是不出所料啊。

大家夥能想到的辦法，果然就是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當然，也有人認為是應該服從上麵的命令，畢竟國家有需要，那肯定不能拖後腿啊。

嘭嘭！

突然間，段雲平敲了敲桌麵，鬧哄哄的會議室，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好了，同誌們的想法，我已經知道了。”

“我這裡呢，也有一個辦法，說出來給大家參考一下.”

在眾多驚訝、詫異的目光中，段雲平將那天他跟陳國華說的事兒，給吐露了出來。

眾人聽罷，眼裡瞬間便有了光啊。

對啊，陳國華確實是他們北汽的一大致勝法寶啊。

“段書記，您說得太對了，我們廠現在每個月都還生產著三萬份安全帶的生產任務呢”

三萬份安全帶，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其實也說明了北汽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也是在為內地創造著外匯的。

盡管這個功勞需要跟華潤公司分一分，甚至北汽自己需要進口一些設備，也是要占用部分外匯的。

可不管如何，沒有成為累贅、拖累，就已經十分不錯了。

見大家都如此贊同這個辦法，段雲平自信一笑，並沒有覺得很奇怪。

他本來就胸有成竹，而且這也是目前唯一能夠破局的辦法。

或許剛才他們那些上不得臺麵的辦法，也算是辦法，可北汽畢竟是在京城啊。

在大家眼皮底下搞這樣的小動作，是嫌死得不夠快麼？

段雲平懶得訓斥他們罷了。

“所以這件事就交給我們陳所長來解決了，要是陳所長問大家借人的時候，大家可不能再有什麼意見了吧？”

此話一出，眾人的臉色有些尷尬，笑容直接僵硬住了。

不過，為了保住大肥豬，借人就借人吧，但必須得還回來。

於是，大家一致通過了這個決定。

散會！

陳國華並不知道這個會議，知道了也沒有什麼表示，因為他現在忙著呢。

“耶，終於把這些破設備都給製造出來了”

一號倉庫裡，夜幕下，陳國華等人看著眼前最後一臺被製造出來的球磨機，頓時忍不住歡呼了起來。

現在距離半個月的時間，已經隻剩下三天了。

時間過得可是非常非常快呢。

經過這麼多天的努力奮鬥，混料機、造球機、回轉熱處理器等設備，全都被研製了出來。

“好了，今天先休息，養精蓄銳之後，明天開始，咱們就正式開始製造記憶磁芯，然後搞掂磁芯板，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

成時若、薛晉權、馬雲祿、周德龍等人，全都歡呼了起來。

隻不過呢，明天之後，馬雲祿他們的作用就無限降低了。

因為明天的主力軍，反倒是薛晉權他們這些北大學子了。

記憶磁芯的製造，是機械的運用，是科技技術的具現化過程。

要將記憶磁芯，從技術圖紙變成現實，這就不是馬雲祿他們這些機械工程師們的拿手好戲了。

休整一個晚上，

今兒是周末，他們並不需要回北大。

然而，當上午十一點的時候，餘懋成敲開了十一號倉庫的大門。

“陳所長，有兩位女同誌來找你，她們是你在北大的同學。”

倉庫內，聽到聲音的陳國華、薛晉權、成時若等人全都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前者更是了給了曾抗生、楊孝如、餘德詞他們幾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