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和津城交接地帶,剛從汽車下來的侯思和,直奔家裡而去。
“大哥回來了!”
家裡的弟弟妹妹,看到侯思和進來,頓時歡天喜地了起來,鬧哄哄地上前迎接他們的大哥。
“爹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一點?”
跟弟弟妹妹派了點瓜子,侯思和就進了屋裡,詢問起他父親的情況。
他父親侯大昌此時此刻正在廚房裡燒火,這是他目前能夠做的工作了。
隻因為他身患結直腸癌已經有兩年多了,過去一段時間都很難受,隻能夠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兒了。
眾所周知,直腸癌的早期癥狀便是腹瀉、排便習慣改變等等。
那個時候的侯大昌根本沒當一回事兒,直到他出現腹痛、尿頻等癥狀之後,才進城看病。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癌癥,並且還是晚期那種。
在這個時代就是到了交代後事的時候了。
萬念俱灰之下的侯大昌,直接隱瞞了此事。
可很多時候,根本沒辦法隱瞞,何況侯大昌需要經常去廁所,這件事自然很快就被侯思和發現了。
身為兒子,侯思和並不是學醫的,但也知道這件事不是小事兒。
他父親卻還挺樂觀地表示,在城裡是看不起的,所以找了隔壁村的李赤腳開了個偏方吃藥,目前總算是好了一點。
李赤腳算什麼醫生?
反正侯思和十分生氣,親自帶著他父親前往京城的協和醫院看病。
結果不出所料,由於需要進口藥進行治療,根本不是他們侯家能夠擔負得起的。
最重要的是,侯大昌當時的病是中晚期了,就算傾家蕩產去治療,能救回來的概率也是三七開。
七成是救不回來了!
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自然是讓原本並不富裕的侯家,頓時雪上加霜。
其實在四年前,侯思和考上了津城大學,侯家的日子便算是好很多了,而且也更有盼頭了。
侯家除了老大侯思和之外,還有五個弟弟妹妹,最小的目前是六歲,跟二十一歲的侯思和相差了十五歲。
老二侯思梅也在她大哥考上大學之後,成功進工廠當工人。
但好景不長。
繼兩年前侯大昌查出得了直腸癌之後,去年七月份的大裁員,沒什麼技術的侯思梅也同樣被裁員了。
因此,目前的侯家,比四年前更加風雨飄搖了。
很多親戚本來在得知侯思和考上津城大學之後,都紛紛來道賀。
結果卻在侯大昌得病等死之後,漸漸少了來往。
特別是侯思梅也跟著下崗之後,家裡也更加門可羅雀了。
“好很多了,伱那個朋友給的藥,還不錯”
侯大昌虛弱不已地說道,接著又關心起了侯思和這個家裡的老大:
“你現在去了實習單位,有沒有不習慣?沒有跟人吵架吧?能吃飽嗎?”
為人父母,最是關心自己的孩子,何況侯思和那麼孝順懂事。
“爹,我在單位裡很好,每天都能吃肉,前段時間我們單位還吃上大餐了,總共有十塊肉”
接過勺子炒菜的侯思和,話音還沒落下,旁邊的幾個弟弟妹妹全都咽起了口水。
他們一個個的眼睛,都巴巴地看著他們大哥,眼神裡滿是羨慕和渴望。
便是侯大昌也忍不住一陣口乾舌燥,上次吃肉是什麼時候來著?過年吧好像?
清明節都沒有肉,唉!
“那就好,那就好啊!”
這般說著,侯大昌已經泛起了淚光。
前些年的時候,他媳婦在生下老幺之後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了,都沒來得及好好享受,真是苦了一輩子啊。
現在的侯大昌,他自己也是自身難保。
盡管有李赤腳給的偏方,還有他家老大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藥,勉強保住了他這條命。
可是誰知道還能活多久呢?
唉!
暮色下,侯家人七口人坐在門口吃飯,頭頂的星光灑落一點點微弱的光芒,借助這些星光,他們一家人就這麼吃飯。
菜是自家菜園子裡摘回來的,加上幾個弟弟妹妹去附近小山溝裡摘回來的野菜,勉強湊合著吃。
肉,肯定是沒有的。
並且油星子也瞧不見多少,隻因為炒菜的時候,侯思梅都是滴了一點,多了都沒有。
家裡那麼窮苦,頂梁柱侯大昌又是病重,哪裡敢滴兩點油啊?
盡管這些菜沒有什麼油星子,但一家人還是吃的津津有味。
似乎,聽著侯思和這位大哥的話,大家吃的就不是沒啥味道的菜,而是香噴噴的肉。
侯思和從首都那邊帶回來的好消息不少,但他沒辦法帶回來肉。
因為這樣的天氣也存不住,何況單位管理嚴格,不管是什麼東西,想要從單位裡帶出來,都是需要一番嚴格的檢查。
晚飯過後,侯思和借口去找朋友拿藥,溜出了家門。
隻有在這個時候,侯思和這才敢跟那些人接觸的,否則的話,他可不敢。
距離村子大概七八百米的小樹林裡,一位喬裝打扮的劉馳靜已經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小侯你怎麼現在才來?”
看到侯思和出現,劉馳靜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忍不住埋怨了起來。
“劉同誌,我沒有超過時間吧?我能準時赴約就不錯了”
此時的侯思和,內心蹦蹦跳,表麵上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其實小手指已經輕微地顫動了起來。
“藥呢?”
“給你!”
劉馳靜也沒有含糊,馬上就遞了過去,接著問道:
“我要的情報呢?”
“沒有!”
唰!
聽到侯思和的話,劉馳靜頓時殺氣騰騰了起來,“你說什麼?”
這會兒的劉馳靜,聲音格外地低沉嘶啞,明顯就是在壓製著內心的怒火。
“你別急,我還沒說完呢。”侯思和頓時嚇了一跳,忙不迭地解釋道。
差一點,能夠救治他父親的藥,都差點給掉地上了。
這個老鱉孫,真是混蛋!
“那你下次說話可要注意點了,別吞吞吐吐,一定要想清楚了在說話,我相信你一個大學生,肯定沒有問題的吧?”
劉馳靜寒聲道,侯思和聞言沒有回應對方,而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有打聽到消息,振華研究所前段時間發生了一起爆炸事件,不是我乾的,我猜可能是你們的人或者其他人乾的”
“我對做這種事,本來就沒有經驗,而且我也說過,我需要這份工作,所以你們不能夠逼迫我.”
“從三月份進入振華研究所開始,直到現在,我們這一波人,也還是在大教室裡麵學習”
“連技術資料都還沒接觸到,怎麼給你們啊?”
說到後麵這句話的時候,侯思和語氣沒有任何變化,心裡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從上個月開始,他從劉馳靜手中接過這些進口藥的時候,他就已經踏上了不歸路。
但即便如此,侯思和還是想著不當叛徒,盡量拖延,或者給假技術。
可如果是錯誤的技術裡,一旦被發現的話,那麼他父親後續的藥,可能就沒有了。
得罪劉馳靜這種人,後果是難以想象的。
反正侯思和不敢這麼做。
那麼留給他的選擇便隻有拖延兩個字了。
然而他父親侯大昌還需要這種進口藥,否則的話,根本救不回來。
一方麵是國家大義上的譴責,另一方麵卻是孝順二字。
兩者之間,本來可以互相並行,但世間之事,豈能盡如人意?
侯思和說沒有接觸到技術資料,其實是不對的,他們還真的接觸到了技術資料。
並且侯思和還知道振華研究所內有光刻機這樣的設備。
雖說他並不知道光刻機的技術資料,但他知道光刻機可以用來製造光學元器件、半導體芯片等等。
而這部分資料,其實劉馳靜也是需要的,並且就針對這件事,劉馳靜還讓侯思和關注過。
前者的原話是這樣的:小侯你進入振華研究所之後,關注一下他們是如何製造芯片的,用的是什麼技術名字也可以,如果有技術資料那就更好了
饒是如此,侯思和還是選擇了緘默。
而他剛才說最後麵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想著的卻是那位北大培訓師薛晉權給他說過的話:
“我們這些技術資料,任何一個名字都不能夠泄露出去,比如光刻機,你們要是有誰泄露出去了,那就是國家的罪人”
“不要以為我在跟你們吹牛,事實上便是如此”
“我們主任一直強調要注意安全,狠抓老鼠,或許你們不知道,但在去年的時候.”
除了薛晉權的話,殷孟倫和馬明偉他們這些保衛科在給侯思和、林吉祥、田文昌等人上思想教育課程的時候,也強調過很多遍。
一旦背叛,後果難料!
從侯思和口中沒有獲得任何有用信息的劉馳靜,十分不甘心。
但又還需要仰仗對方繼續潛伏,拿到技術資料之後,劉馳靜才敢沖對方齜牙。
否則的話,現在把侯思和給嚇壞了,到時候怕不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要知道,治療結直腸癌化學藥物氟尿嘧啶注射液,這玩意兒十分昂貴,說是富貴病也不為過。
事實上,所有的癌癥,幾乎都可以說是富貴病。
因為窮人除了等死,別無其他辦法。
畢竟這個世界上隻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
而富人有很多錢,他可以聘請各地名流醫生來給他治療,所以即便他大吃大喝,甚至是胡吃海塞,最後生病了也不會馬上就死掉。
氟尿嘧啶注射液那麼昂貴,想要從國外進口到內地,難度係數還是很大的。
如果是正規渠道去獲取的話,對劉馳靜來說,幾乎不可能。
所以,他都是從秘密渠道裡麵拿到的貨。
眾所周知氟尿嘧啶是一種嘧啶類似物,屬於抗代謝藥的一種,主要用於治療腫瘤。
國外在一九五七年的時候,就開始應用在臨床上麵了。
五九年的時候,段學復當初得的結直腸癌,便有使用過氟尿嘧啶注射液。
這種進口藥雖然昂貴,並且很難申請,但對於段學復來說,卻不是問題。
首先他當年是中科院數學研究所的研究員,且是跟華羅庚一起籌建這個數學研究院所的教授之一。
其次他是北大數學係主任,是一九五六年全國一二級教授評定中,北大三十八位一級教授當中的一員。
眾所周知,一級教授的最低工資都是三百一十八元。
這樣的工資標準,對於段學復來說,支付氟尿嘧啶注射液,自然是不成問題的。
“小侯啊,你要知道,這些藥都不便宜.”
劉馳靜拍了拍侯思和的肩膀,和善地虛偽道:
“我也不是要給你很大的壓力,而是你什麼信息都提供不到的話,我也很難跟我上麵的人交代啊”
後者聞言,皺眉道:“你們是希望我現在就暴露出來嗎?”
這句威脅,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我聽保衛科說過,去年就有兩名研究員被逮捕了,下場很難看.”
“我是需要你們的進口藥來救我父親,但我不是傻子,會親自去送死”
聽到侯思和的話,劉馳靜更加無奈了,隻好溫聲哄了起來。
幾分鐘之後,侯思和帶著進口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劉馳靜看著前方漆黑一片的地方,頓時氣得牙癢癢的。
除了狂怒無能之外,他還真拿侯思和沒有辦法。
莫斯科,書記辦公室內。
赫魯召見了克列奧帕特拉,詢問後者關於目前的工作。
了解了大部分信息之後,赫魯突然想到了什麼,道:
“對了,陳國華這個人,還沒找到機會殺死他嗎?”
“書記同誌,對不起,我們在二月中旬的時候策劃了一次行動.”
克列奧帕特拉十分無奈地解釋道:
“我們的人其實有在刀具上麵抹了致命毒藥,僅需零點五克就可以致人死亡,但是”
當初張洪捅破陳國華的衣服,也確實劃開了後者的皮膚。
但陳國華的反應速度,比貓還要快一點。
要知道,貓的反應速度是零點一秒,而一般正常人的反應速度是零點二到零點三秒左右。
所以,陳國華可以十分快速地把刀具給收進空間。
連同劃開皮膚的部分口子也給收走了部分,所以那道傷口,其實比刀具劃開的口子,還要大一點點。
作為一個十分怕死的人,陳國華肯定不願意冒這個險。
敵人都要來刺殺他了,而他本身就有釣魚的想法,又怎麼可能沒有準備呢?
槍、刀、毒藥等,都是刺殺當中最為常見,也是最乾脆利落的工具。
甚至,陳國華還知道某些紙張等看似柔軟沒有威脅的東西,其實也是刺殺的不二之選。
所以陳國華會十分警惕這些。
也因此,張洪根本沒有成功。
克列奧他們是無法進入內地的,所以他們隻能夠在外圍公海那邊,搖旗吶喊。
真正能夠開展這些工作的人,隻能是那些殺手組織。
“你們就不能夠給我一個好消息嗎?”
赫魯聞言,頓時氣急敗壞地說道。
麵對咆哮的書記,克列奧已經習慣了,所以沉默以對就是了。
過了一會兒,深呼吸一口氣,平靜下來的赫魯,又詢問了一下從振華研究所那邊獲得的信息。
“目前能夠確定的是,他們肯定研發出來了某種能夠快速生產芯片的設備,但我們的人根本無法接觸靠近,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麼設備.”
又是不太好的消息,赫魯一陣抽搐。
為什麼從北美那邊就可以很快得到情報,並且還能夠帶回來相關設備和技術。
反之,在京城這邊,卻是一直失利?
必須要反省一下才行啊!
克列奧對此表示,他們也無能為力啊。
如果不是赫魯你非要把所有的莫斯科工程師給撤回來,何至於現在這麼被動?
北美那邊是移民國家,別說他們莫斯科的人跑去那邊沒有什麼違和感,就算是陳國華等人過去了,也同樣如此。
可如果是莫斯科他們這些人出現在京城的街頭,那絕對會引起轟動的。
在魔都、白雲城等沿海城市,偶爾是可以看得到外國人的。
這些外國人出現之後,絕對能夠很快引起當地市民的好奇。
所以,不是克列奧他們不行,而是沒有那樣的條件。
“去乾活吧。”
赫魯嘆了一口氣,唉!
眼睜睜看著華潤公司再次拿下那麼多大訂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當初他定下來的還債策略,徹底失效了。
至於說蘑菇蛋?
京城,振華研究所,中午的食堂處。
田文昌、林吉祥、侯思和等人坐一起吃飯,隔壁來了幾位醫用加速器實驗室的研究員。
“終於快結束了,今天這個病人,好家夥,都直腸癌晚期了,那個癥狀好恐怖.”
“嗬嗬,這些腫瘤患者,哪個不恐怖?”
“那又如何?我們主任研發出來的設備就是牛逼,這樣重癥疾病都能夠治療,簡直就是逆天”
幾人的對話,頓時引起了田文昌他們的好奇。
而侯思和突然站了起來,來到旁邊那幾位研究員前麵站著,道:
“幾位師兄,我可以知道你們剛才說的治療直腸癌的設備是什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