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熊關又飄起大雪。 修行了一上午的李長年,走出房間,站在廊道的欄桿邊,看著風雪中的關隘,一時間有些感慨。 若是當年沒出意外,那現在紀國的萬裡河山,億兆子民,應該都會喚他一聲“太子殿下”。 哪會像眼下這般,無人應允,便寸步難行。 想到這裡,李長年嘴角不禁露出苦笑。 正此時,沈重禦劍而來,“李公子,今日無事,將軍在主城設宴,讓我來接你赴宴。” “啊?” 不年不節的,辦什麼宴席? 接風宴嗎? 不至於吧……李長年好奇道:“什麼宴席?” “關內落霞宗弟子的同門宴席,沒有外人的,走吧!” “哦,好。” 二人禦劍而去。 白熊關主城。 最上層的望臺,宴席已經布置完畢。 六十個座位,分列兩側,每個座位各有一張六尺案幾,上麵擺放著美酒佳肴、靈物玩件,用於給赴宴者跪坐的蒲團,也是用靈物編織而成,看似樸素,實則奢侈。 關內的落霞宗弟子,身居高位且暫無要務在身的,都前來赴宴了,約有五十多人。 李長年一現身,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位於首席的陳庸,端著酒杯,眨眼間便來到了李長年身前,向眾人介紹道:“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徐氏三公子徐遊的結拜兄弟,也是我們將來的小師弟,西南百草郡人氏,李長年。” 眾人麵麵相覷,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 一些人便露出了不屑的神情,竊竊私語。 “還以為是宗內新派來的人,原來是徐氏的門客。” “門客?家犬吧!” “小點聲,讓‘小師弟’聽到多不好……” “……” “?” 李長年一時有些疑惑。 這些人怎麼對素不相識的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 況且陳庸還在旁邊站著,他們不給自己麵子,也得給陳庸麵子呀? 然而陳庸像是沒聽到那些人的竊竊私語,將酒杯遞給李長年,“來,長年,給諸位師兄師姐,打個招呼。” 試探一下……李長年端起酒杯,“承蒙將軍抬愛,長年能有幸一睹諸位仙師之風采,將軍之命,不敢不從,那長年就鬥膽,借著將軍的酒,敬諸位仙師一杯。” 然而,手指觸杯者過半,但舉杯者寥寥。 更有一些人,隻是白了李長年一眼,手動也沒動。 李長年很是驚訝。 自己方才已經特別強調了,這是“將軍之命”“將軍的酒”,然而這些人居然還是不買賬。 堂堂鎮邊將軍,這麼沒地位嗎? 正此時,位於前排的一個麵皮白凈,頗具儒雅氣質的人,突然起身,舉著酒杯笑道:“長年小師弟,幸會幸會。” 在座眾人見狀,皆是有些錯愕。 李長年並不認識此人,隻能點頭致謝,然後看向陳庸。 陳庸此時也頗感意外,旋即向李長年介紹道:“那位是我師弟,機要司副統領,方敬仙。” “原來是方統領,長年有眼無珠,方統領見諒。”李長年微微行禮。 “小師弟說哪裡話,你第一次來白熊關,不認識我很正常,來,喝酒。” 方敬仙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李長年隨即陪上,喝光了杯中的酒。 二人相視一笑。 李長年心裡對方敬仙產生了些許好感,至少,他沒有像別人一樣,給自己難堪。 喝完了酒,陳庸便安排李長年坐在末位。 此時,方敬仙突然說道:“師兄,讓長年坐我這裡吧。” 說完,方敬仙往旁邊挪了挪,又隨手變出一個蒲團,放在了自己的旁邊。 “不不不,那豈不是僭越了。”李長年拒絕道。 自己本就不受待見,如果再坐在前排,那豈不是要被敵視? “都是師兄弟,沒有什麼僭越不僭越的,難不成,是小師弟你瞧不上我?”方敬仙道。 “長年豈敢?”李長年忙說道。 “去吧,我師弟這麼有心,你也別駁他麵子。”陳庸道。 他的這位師弟,平日裡最是惹人厭煩,今日難得這麼給他麵子,他心裡很是高興。 然而李長年還是不願意去。 方才對方敬仙的好感,也變成了質疑。 喝個酒,算是給陳庸麵子,但把自己拉到身邊坐,是不是太給麵子了? 而且從旁邊人的神情不難看出,方敬仙很少會這麼做,為何偏偏對自己這麼熱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眼下如果拒絕,似乎也說不過去。 無奈,李長年隻得硬著頭皮,坐到了方敬仙的身旁。 宴席正式開始。 兩個穿著裘袍的馴獸師,帶著一群小靈獸登臺表演。 在馴獸師的指引下,小靈獸們翻騰跳躍,做著各種滑稽的動作,用它們的本命靈術互相爭鬥,逗得眾人大笑。 然而李長年卻一點笑不出來。 因為自他坐下之後,方敬仙便一直盯著他上下打量,時而皺起眉頭,時而嘴角帶笑,很是詭異。 馴獸師下場之後,一眾身著輕甲的舞姬登臺,身後跟著幾名樂師。 樂師奏曲高歌,舞姬隨樂起戰舞,眾人飲酒作樂,好不歡快。 而李長年卻如坐針氈,尋思片刻之後,決定主動問問緣由。 “方統領,初次見麵,長年敬你一個。”李長年舉起酒杯。 “嗯,好。”方敬仙和少年碰杯。 “方統領,長年鬥膽問一句,這歌舞不好看嗎?”李長年問。 “好看呀。” “那您為何不看歌舞,而是一直看我?” “呃……” 方敬仙怔了一下,解釋道:“是這樣,你長得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到你,我便想起了他。” 鬼才信……李長年點頭笑道:“原來是這樣啊。” “對了,長年小師弟,我差點問你了,你為何來白熊關啊?” “我並非主動來此,是因為誤觸了傳送靈陣,被傳送到這裡來的。” “哦,是這樣啊。” 方敬仙點點頭,“嗬嗬,以前也有過這種事,那些傳送靈陣都是早年間調兵用的,廢棄之後,沒有好好處理,便會有人誤觸,被傳送到邊境各地。” “嗯嗯,若非沈重大哥將我救下,我恐怕已經凍死在關外了。” “理所應當,理所應當,再者說,你若不是誤觸靈陣,我們又怎會結識?相見即是緣分,來,喝酒。” 二人再飲一杯。 “長年,方才聽你說,是沈重將你救下的?” “是。” “那你可真夠幸運的,那關外不僅嚴寒刺骨,還有可殺修士的靈力罡風,以及眾多嗜血兇獸……尤其是那兇獸,個個都道行極高,尋常修士,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想必你也在關外也見識到了吧?” “兇獸倒是沒見到,但靈力罡風卻是見識到了,就在傳送點附近……你們鎮守在苦寒之地,當真是令長年佩服。”李長年豎起大拇指說道。 少年臉色平靜,心裡卻是警覺起來。 繞了一圈,結果卻突然說起靈獸的事,這絕不是隨口一問。 難道是和那白毛熊羆有關? 這方敬仙乃是機要司的副統領……難道那白毛熊羆是機要司的靈獸? 而且機要司開始懷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