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缺愛的少女(1 / 1)

“嗚嗚嗚,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嗚嗚嗚,嗚嗚嗚,你們都欺負我,嗚嗚嗚,怎麼就沒人心疼我呢,嗚嗚嗚~”李初五梨花帶雨地哭著,邊哭邊叫,仿佛剛才得意洋洋的坐忘道不存在一般。   李火旺和白靈淼兩人一邊喝茶,一邊放著李初五在那兒哭,誰也沒過來勸。   李初五不停哭訴著自己悲慘的人生,從自己出清風觀孤苦伶仃地流浪,哭到因為作弄法教被追殺,再哭到被坐忘道騙,又哭到逃亡青丘被強征入伍服勞役,最後哭到一起染煞的戰友們一個個赴死,哭的情真意切,哭的蕩氣回腸。   哭著哭著,初五悄咪咪看李火旺和白靈淼的反應,發現二人無動於衷,於是繼續捂著臉痛哭。   哭了好一會兒,嗓子都哭乾了,見二人還是不說話,李初五終於止住哭聲,用手使勁抹了抹臉上的淚花,拾掇拾掇麵龐。她用手摩挲著臉上烏黑的胎記,揭開麵皮,換掉了半張臉。這是她精心挑選,騙來的和自己很像的人的臉。   一半自己的臉,一半別人的臉,雖然看著略顯不諧,但總比一半白、一半黑順眼一些。   李初五一改苦相,擠眉弄眼擺出討好的諂媚笑容,道:“玄陽師兄,白姐姐,小妹有眼不識泰山,豬油蒙了心,您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小妹吧。”   李火旺說:“放過你?你給我下傀儡針,戲弄你白姐姐,輕飄飄的道個歉我就放了你?憑什麼?”   “玄陽師兄,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您是個大好人,您神通廣大,您菩薩心腸,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肯定不會給我這個弱女子斤斤計較的,我求求您原諒我吧。”說著,李初五兩腿並攏,扭捏著要往地上跪下,體態盡顯嬌媚。   “別做作了,這套對我沒用,你都跟誰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把你的臉變回來,我看見坐忘道變臉就煩。”李火旺一揮手,李初五感到一股莫大的阻力,將自己彈回椅子。   眼見色誘不成,李初五立刻變回怪異的胎記,擺出可憐的苦相,對著白靈淼哭道:“嗚嗚,白姐姐,我真的知錯了,我鬼迷了心竅,我——”   “哼,看你玄陽師兄鐵石心腸,轉頭來求我了?剛剛一口一個玄陽師兄不叫的挺甜的麼,接著求他啊?我就看起來像好說話的?鬼迷了心竅,哪家的鬼迷了你?”   “白姐姐,我真的知錯了,我太想有個家了,我這些年孤零零的一個人過,日子要多苦有多苦,我可太羨慕你了,有玄陽師兄這麼好的丈夫,你可憐可憐我吧,嗚嗚嗚~”   “羨慕我?羨慕我就要搶我的男人?我看你是色鬼迷了心竅吧。”白靈淼扁了扁嘴,瞪了李火旺一眼。   “嗚嗚嗚,白姐姐,我真的錯了,你要是不解氣,我給你當牛做馬,我給你當奴婢,下半輩子我我我給你端茶倒水,我給你捏肩捶腿,我可勤快了,我吃的也少,你原諒我吧。”李初五可憐地說。   “怎麼,官府剛下令免了天下所有奴籍,禁止再蓄奴養奴,你就要給我當奴婢?是不是還準備哪天跑出來去官府告狀,抄了我的家?”白靈淼沒好氣地譏諷道。   “不是不是,白姐姐,我不是這意思,我沒這膽子,我真的知錯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李初五,你是坐忘道,你說的話我們倆一個字都不會信的。”李火旺打斷了李初五的哭泣。   “李初五,我問,你答,不許說謊話,也不許隱瞞,別想用真話騙我。你這點兒微末道行就別在我麵前現了。”   說著,李火旺臉上肌肉一擰,一張麻將紅中的臉變了出來。   “啊!玄陽師兄,原來你也是坐忘道!”李初五驚訝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以前是。好了,現在能說實話了吧?”李火旺手在臉上一撫,紅中臉消失不見。   “紅中老大,原來北風老大說的瀟灑俊朗的紅中老大就是你啊玄陽師兄!不對啊,北風老大說她幾年前就認識你了啊,那你是怎麼被丹陽子抓住的?”李初五驚訝地喃喃自語,忽然,她看向白靈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來如此!可以啊紅中老大,沒想到你還是個癡情種,怪不得北風老大對你贊不絕口呢!”   “別在這兒一口一個北風的,她早死在天陳了。說說你自己。”當初骰子叛變,天陳多有不服無生老母者,都被白蓮教一一清算,北風也在其中。彼時鬥姥對坐忘道撒手不管,她換身易體的能力也成了無根之萍,難逃大劫。   “紅中老大,咱們都是坐忘道,互相耍耍而已,不至於傷了感情吧。這樣吧,你開個價,下次你想耍什麼叫上我,我風裡來雨裡去,一定幫你耍成了。”看到李火旺也是坐忘道,李初五頓時感到更親切了。   李火旺搖了搖頭,說:“都是坐忘道?不對吧,你根本不是坐忘道,隻是僥幸學了點兒坐忘道的法術罷了。”   “什麼不是坐忘道?我就是坐忘道啊,我是五條啊,我這臉可做不得假。”   “李初五,我問你,何為坐忘道?”   “那還不簡單,坐忘道不人人都會念嗎?何為坐忘道?墮其肢體,黜其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非也!坐者動也,忘者念也,非坐則止其役,非忘則息其思,役不止,則神靜。思不息,則心寧。”   “我沒考你本事。你自己說,什麼是坐忘道?”   “這……坐忘道不就是騙嗎,耍嗎,隻要耍的開心耍的自在,啥都能乾。”   “說得對,坐忘道為了耍的開心耍的自在,什麼都乾,騙人不止開心,還有非罡賺,賺來的非罡還能接著用來耍,逍遙自在的很。”   “對啊對啊,紅中老大說得好!”李初五大聲喝彩,狂拍馬屁。   “那你接著回答我:坐忘道為了耍,什麼都敢做,既沒有規矩,也沒有底線,除了自己耍的開心,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為什麼?”   “為什麼?什麼為什麼?”   李火旺不答,反而扭頭問白靈淼:“淼淼,你最在乎的是誰?”   “以前我最在乎爹爹媽媽弟弟,還有爺爺奶奶,和李師兄你。現在我最在乎你和歲歲。”白靈淼回答。   “嗯。那,淼淼,你會絆歲歲一個大跟頭,讓她疼的哭鬧不止,躲在一邊看著笑嗎?”   “那怎麼會,哪有這樣當娘的。”   李初五聽著,沒有言語,卻十分驚訝地想:“娘?玄陽師兄和白姐姐有孩子了?孩子還會走路了?可她倆不是去年結的婚嗎?還沒結婚就有孩子了?不對,紅中老大一開始就在耍我,她倆早結婚了。李初五啊李初五,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大膽子,自己出道這些年從來隻是小打小鬧,這次居然騙人騙到紅中老大頭上了。”可她沒敢打斷李火旺說話,依舊靜靜地聽著。   “那,你會雇一個人把歲歲從家裡偷走,讓她上街流浪乞討,受盡折磨,等過了好幾年,再突然出現,接她回家,然後等她哭鬧著要媽媽的時候告訴她其實當初是你把她給賣了,看著她絕望無助的表情笑嗎?”   白靈淼皺了皺眉頭,嗔道:“李師兄,這些話想想都過分。跑遍天下都找不到這麼對親生女兒的爹娘吧,虎毒還不食子呢。”   “是啊,虎毒不食子,更何況人呢?為什麼有人為了自己耍的開心,連親情也不顧了?”李火旺扭頭看向李初五,接著說,“李初五,你說為什麼?”   李初五聽了,低頭沉思不答。   “親人,戀人,朋友,同門,師父,信任自己的人,出生入死的兄弟,這些都不重要,自己耍的開心才重要。為了開心,什麼都能耍,什麼都要耍,耍天耍地耍自己,耍到死為止,到死都在耍。坐忘道就是這樣的。   “李初五,你爹媽嫌棄你渾身的胎記,丟掉了你。倘若有一天,他們突然出現,告訴你,其實你是被人偷走的,他們一直在找你,哭著抱著你,要你跟他們走,你會去嗎?   “倘若帶你長大的老乞丐突然活過來,讓你跟他回家,給你許個好人家,你會去嗎?   “倘若小豆子活過來,向你求婚,要你嫁給他,你會嫁嗎?”   李初五臉上忽然現出痛苦的表情,嘶啞的嗓音說著:“小豆子?玄陽師兄,你怎麼知道她的!”   “我猜的。你手腕的紅繩,綁著兩粒銅豌豆,遮擋在衣服下麵,剛剛給你捏胳膊的時候捏到的。你不嫌豌豆硌得慌,又擋著不讓人看,我就猜不是什麼護身符、祈福咒,而是朋友或者戀人送你的定情信物,可什麼人會送一串銅豆手環?那自然是外號叫豆的人了。所以我猜他叫小豆子。”   李初五苦笑著,伸出胳膊,擼起袖子,露出纖纖玉手。雪白的小臂中間係著一串紅繩,兩粒銅豌豆赫然在正中。   “玄陽師兄,你猜對了。不過小豆子不是我的戀人。嗯,算是吧。她是一名女子,會畫幾張家傳的符篆。我在四齊遇見她,這紅繩是她給我綁上的,銅豌豆是她偷來的。她說,等有錢了就給我換成金豌豆。   “我和她一起流浪,一起偷雞摸狗,一起捉弄法教那群笨蛋,那段日子別提多開心了。   “她總是說,隻恨她不是男子,不然非要娶我不可;隻恨我不是男子,不然非要嫁給我不可。   “後來我們一起跑出四齊,跑到後蜀。可後蜀也有法教,法教追殺我們的時候,她替我擋住一支射來的流箭,死在我懷裡。   “要是她活過來,向我求婚,那該有多好。”李初五說著,眼眶逐漸紅了,淚水緩緩地淌下來。   “錯了錯了。你是坐忘道,你該騙她說你已經嫁人了,告訴她說你以前跟她在一起是迫不得已,你利用她逃避追殺罷了,你還要當麵責罵她拖你後腿,嫌棄她的一切,看著她悲傷絕望的眼睛大聲嘲笑。這樣既有非罡,又耍了人,多快樂!”   李初五用手用力的一拍桌子,砰得發出巨響,站起來大聲罵道:“玄陽!不許你這麼說!”   “嗯,這樣還不夠好耍。你該先接納她一段時間,和她好的蜜裡調油,許下終身,然後再這麼刺激她,最好當著她的麵和別的男人親熱。”   “你!”李初五用手指著李火旺的鼻尖,氣的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白靈淼起身,摟住李初五,按下她顫抖的手,說:“初五妹妹,李師兄他隻是說的假設。李師兄,你別再刺激她了。你說的話好過分。”   李火旺點點頭,說:“是這樣的,我說的確實過分。可坐忘道所作所為比我說的更過分。坐忘道往往先耍至親至信之人,因為他們的信任更加好騙;耍完了,玩沒了,再去騙外人。你要真是坐忘道,第一個耍的就該是小豆子。”   “我加入坐忘道的時候小豆子已經死了!我當時痛的都不想活了,不是北風老大騙我,我早自殺去了!你根本不知道愛人死在自己懷裡是什麼感受!”李初五罵道。   白靈淼強行按著她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有些尷尬地給李火旺開脫道:“初五,李師兄知道的,他比你知道的多。你先別急,聽李師兄說完。”   “嗯,坐忘道確實有很多被這世道逼得活不下去的人。北風也一樣,她的痛苦你也難以想象,不騙騙自己她也活不下去。   “李初五,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記牢。我不會騙你,我也沒必要騙你。你聽好了。”   李火旺抿了一口茶潤潤嗓子,認真地說道:“坐忘道眼裡,一切皆是假。朋友是假,愛人是假;父母是假,兒女是假;天是假的,地是假的,感情是假的,別人是假的,自己也是假的。   “才子佳人的浪漫情緣,王侯將相的宏圖霸業,小民百姓的安居樂業,這天地間的一切不過是虛幻罷了。   “一世為人,一夢虛無,既然一切都是假的,一切就都不重要,隻有自己開心快樂才重要。開開心心,渾渾噩噩,胡鬧一生,到死方休。   “李初五,你是這樣的人嗎?你對小豆子的感情,是假的嗎?染煞補天的豪情壯誌,是假的嗎?”   李初五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不是,我怎麼能是這樣的人,我對她的感情是真的,絕不虛假。”   “對了,你分得清真與假。所以,你不是坐忘道。你隻是個誤入歧途的小姑娘罷了,我又怎麼會怪你呢?”   李火旺說原諒李初五,李初五卻毫無反應,依舊愣愣地想著什麼事。   “李初五,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坐忘道的話很吸引人,但是耍的越多,陷得越深,就越分不清真假。”   李初五怔怔地說:“玄陽師兄,紅中老大,你對白姐姐的感情是假的嗎?”   李火旺笑笑,答道:“我不一樣,我不是紅中,我是李火旺,我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李初五麵色凝重,顯露出前所未有的認真。良久,她說道:“玄陽師兄,白姐姐,這次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我再也不當坐忘道了,再也不騙人耍人了。”   白靈淼聽了,開心地笑了:“這才對。知錯就好,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我倆原諒你了。”   “別急啊,我話都沒問完呢。初五,這針的來歷到底是什麼?”   “玄陽師兄,這針確實是北風老大,呸,是北風給我的。那時候小豆子還沒死呢,北風跟我說這能讓情人永不變心,讓我用銀針紮小豆子,金針紮我自己,這樣她就會愛上我,不會顧忌我倆都是女兒身。可我一直下不去手,我覺得用這種東西不好。   “後來小豆子死了,我又遇到北風,她嘲笑我一番,才告訴我這針其實是傀儡針,是名字說不得教派的法器,刺了銀針的人會被金針操控,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提,倒也確實有人用來做求情之物。本來想看我倆樂子的,沒想到小豆子卻死了。   “當時我不想活了,她可憐我,就傳我五條的臉,傳我坐忘道仙術。這針她說當出師禮,等我什麼時候又有愛人了就用。   “我出道以後隻敢騙些平凡人,這針也從來沒用過,十幾對男女實驗、拔了就死什麼的都是我編的,這針沒那麼厲害。今天看到你倆這麼恩愛,我就想著作弄你們一下。”   “隻是作弄?真不想當他的小妾?”白靈淼沒好氣地問道。   李初五羞澀一笑,說道:“白姐姐,我真的知錯了。說來不怕你生氣,你和玄陽師兄這麼好的人,和你們當家人一定很開心。”   “免了吧,我們家夠熱鬧的了。”   “小妾什麼的就別提了,北風其實還在騙你,”李火旺趕忙岔開話題,“這針比你想的厲害多了,它可不是傀儡一時,它是傀儡一世。”   “什麼?”李初五驚道。   “銀針刺入脊髓,這人就會被金針完全操控,四肢百骸都因金針的心念而動,再也不能解除,就跟一具木偶一般,而且強行拔出銀針確實會癱瘓。金針卻是無妨。   “你想想,如果小豆子中了銀針,你操控她和你在一起,可她一言一行都由你操控,和你在一起是她本願嗎?和你在一起的是她還是你自己?她人還活著,卻和死了一樣。北風就等著你真的用了金針,再來揭穿這一點。等你哭著求她解除銀針,她就不按章法,強行拔出來,讓小豆子癱瘓,再耍你一次。”   “這,這,這——”李初五驚得一連說了三個這字。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你出師了為什麼她還要騙你,還要害你?因為你好玩兒啊,你根本不像坐忘道,你對別人的感情信以為真。你這樣的人最招坐忘道喜歡了。   “你想想,你本來隻想戲耍我一番,結果我卻再也不能自己活動,變成你的傀儡,跟死了沒什麼分別,你這樣認真的人,豈不是要自責到欲哭無淚?倘若我因此而癱瘓,你不是更要內疚到尋死覓活?北風隨手拋出一件對她沒什麼用的東西,就能耍的你痛不欲生。”   李初五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拍著胸口說道:“還好,還好,還好玄陽師兄你神通廣大,不然我真的要以死謝罪了。”   白靈淼拍了一下她的頭,罵道:“小孩家瞎說什麼話。”   “哎呀,疼!白姐姐你溫柔點兒,我可不像玄陽師兄那麼耐折騰。”李初五裝出疼痛狀,捂著頭叫道。   “初五別鬧。你接著告訴我,你怎麼加入季災教的?”   “去年清明,我去給小豆子上墳。當時我哭的太傷心,隱隱約約好像看到遠處有一道紅色的人影,在向我招手。我以為是小豆子的鬼魂,就跑了過去,結果那道人影總是在遠處向我招手,我怎麼跑都跑不到。   “我跟著它拚命地跑,最後它進了一間寺廟裡,我就跟著進去。裡麵就是季災教的法會。   “我跟著聽了三天,聊了三天,吃了三天齋飯。大師兄聽我說是紅色人影指點我來的,就說我跟季災有緣,一定要我入教,我想著現在反正也沒有事做,不如加入混口飯吃,就入教了。”   “他們都跟你聊的什麼?”   “聊的很多啊,師兄師姐們也不嫌棄我是坐忘道,還說什麼季災也和坐忘道有緣。我們聊了各自的家鄉,各自的經歷,聊親人、聊朋友。他們開導我說人活一百載,苦難接踵來,痛苦也是人的一部分,死去的人再也回不來,活著的人要替死人的份更好的活著。   “啊!我想起來了,大師兄說我心中常有迷惘,他們難以開解,需要有大機緣、大智慧、大覺悟之人為我指點迷津。   “現在我明白了,我的迷惘就是坐忘道,給我指點迷津的人就是玄陽師兄你啊!   “師兄,你救我性命,還為我指點迷津,你真是我的大恩人啊!”李初五激動地想去握李火旺的手,卻握上了白靈淼的手。   李初五臉一紅,意識到自己激動之下的失態,接著說:“玄陽師兄,謝謝你教我。我現在什麼都明白了。我要替小豆子的份,好好活下去。”   “那就好。季災教什麼的我不了解,不過他們說你和季災有緣,這不是可以隨便說說的話,肯定不會害你。你就和他們一起安心生活吧,別再騙人了。”   “嗯,一定,我再也不騙人了。”李初五伸手捏住自己的臉皮,用力一抽,抽出一遝臉皮,遞給李火旺,“玄陽師兄,這些臉皮有三張是我從別人那兒騙來的,其他的是北風送我的,我留著再沒什麼用,就送你吧。”   李火旺接過臉皮,站起身,往後一甩,便升起一股無名火,把臉皮燒的乾乾凈凈。“好。那今天就此別過。日後有空,你可以到大梁江南道牛心村來,我和你白姐姐一定歡迎你。”   “還有狗娃、趙小孩呢,他們看到你肯定也高興。”白靈淼也站起來補充道。   “對對。總之,好好活下去吧,現在的日子可來之不易啊。”   “嗯,玄陽師兄,白姐姐,大恩不言謝,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就此別過!”李初五瀟灑地一拱手,扭頭就走,更不回頭看一眼。   李火旺看著李初五的身影逐漸沒入夜色,消失不見。   “李師兄,你開導初五妹妹的話說的好啊,你在那兒學來的?你不是說紅中是鬥姥給你的,你沒當過紅中嗎?”   “哈哈,這些日子我天天讀書,監天司內庫的秘史我看了個遍。而且我可和坐忘道熟悉的很,開導個誤入歧途、沉迷不深的小姑娘,簡簡單單。”   “那你是真的猜出來她有個戀人叫小豆子,還是從哪兒知道的?”   “半猜半打聽吧。幻術裡我問她了,不過她自己不知道自己說露餡了。”   “這樣啊。李師兄,初五妹妹走了,咱們也回客棧吧。”白靈淼說。   “嗯,好,咱們也回去吧。”   夜已經很深了,熱鬧的廟會也冷寂下來,街邊隻剩下幾家幾戶還亮著燈,零零星星的客人還在喝著酒聊著天。   李火旺和白靈淼回到客房。白靈淼先走進屋子,一言不發地洗漱,換下衣服,疊放整齊,麵朝墻壁側躺著。   李火旺有些尷尬,趕緊也洗漱乾凈,換下衣服,疊放整齊,想了一想,把自己的衣服墊在下麵,白靈淼的衣服放在上麵,也躺在床上,麵朝白靈淼的後腦。   李火旺尷尬地想著該怎麼開口。白靈淼在生氣,這是很明顯的,可該怎麼解釋,需要好好斟酌。   忽然,白靈淼的後腦勺鉆出一個腦袋,秀美的臉龐、白皙的肌膚、純白的瞳仁,同樣也是白靈淼的臉。“李火旺,你啞巴了?不知道說話?”   李火旺伸手撫上白靈淼的肩頭,誠懇地說:“淼淼,對不起,我錯了。”   “你錯在那兒?”   “我不該使幻術不告訴你,害你擔心我。”   “這是第一個錯,你居然用幻術連她帶我一塊兒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沒事,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擔心你,你那個駭人的樣子,我還以為有司命對你下手。”   “淼淼,是我不好,當時我也害怕是司命對我下手,所以立刻用了幻術。我不告訴你是怕被看出破綻。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拋下你的,天塌下來咱們夫妻倆也一起頂。”對妻子的心思,李火旺知道的很清楚,危險她從來不怕,她怕的是李火旺為了保護自己而獨自麵對危險。   雖然,知道這一心思,也會不自覺地把妻子擋在身後。   “嗯,這個我原諒你了。中了幻術沒發現,我也有錯。你第二個錯呢?”   “第二個?”李火旺驚訝,“第二個錯?”   “怎麼,你想不起來了?”二神提高了聲音。   “姐姐,你別說了,睡吧,今天玩了一天也累了。”白靈淼正麵的臉輕輕地說。   “哼,要你當好人。”說著,二神縮了回去。   李火旺支起身子,伸手摟住白靈淼,頭靠在她的肩膀邊,柔聲安慰道:“淼淼,我真的不知道我錯哪兒了。你告訴我,我以後改正。”   白靈淼嘆了口氣,翻轉過身子,摟著李火旺的脖子,盯著他的眼睛,幽幽地說道:“李師兄,你為什麼對初五妹妹又是揉肩又是捏腿又是揉胳膊的?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李火旺瞪大了眼睛,趕緊解釋道:“淼淼,那是幻術!我沒碰她!”   “施展幻術是不是要去想?那就是你也想去摸她?”   李火旺張大了嘴巴,無法反駁。幻術確實需要神識去構建,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確實“想”摸李初五。   當著愛妻的麵摸另一個年輕少女,確實不成體統。   白靈淼嘆了一聲,說:“李師兄,下次你要這麼做,必須先告訴我,我同意了你才能做,好嗎。”頓了頓,她接著說,“我可是很自私的。”   “好,淼淼,我答應你。”李火旺乾脆利落地答應了。   “噗嗤,哈哈哈,你這癲子,你還想要有下次啊!”白靈淼背後的臉忽然忍不住笑道。   李火旺大驚,慌忙解釋道:“淼淼,你聽我解釋,我不是這意思……”   話還未說完,白靈淼伸出食指點在李火旺嘴唇上,說:“沒事,李師兄,我是認真的。不管你要查什麼也好,騙誰也好,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不用太詳細,告訴我你沒事就行了,好不好。”   李火旺鄭重地點點頭,答應了:“好。”   “嗯,睡吧,李師兄,今天玩的挺開心的。”   “嗯。”   雖然說要睡覺,白靈淼也閉上眼睛,李火旺卻感到她在仔仔細細地打量自己的麵容。   李火旺被盯得心裡發毛,卻不知道該怎麼問。   還是白靈淼背後的臉忍不住開口了:“李火旺,你生的這麼俊朗,也難怪初五妹妹看上你。初五年紀也不大,人也乖巧懂事,你又不嫌棄她的黑記,不然你就把她收了當小妾?”   “淼淼,別捉弄我了,我真的沒有那種心思。”   “我知道你沒有。我就是氣不順,想說說你。你當著我的麵摸人家,還給她吹迷糊眼,嘴都快貼到她臉上了,哪個妻子受得了這個氣。”二神埋怨道。   李火旺不知如何是好,乾脆使勁兒摟住白靈淼,緊緊地抱在懷裡,哄道:“淼淼,我真的錯了,我再不這樣做了。你原諒我吧。”   白靈淼被李火旺抱在懷裡,臉頰蹭著李火旺的臉頰,兩人的動作逐漸大膽起來。她背後的臉消失不見,話卻從正麵的臉說了出來:“李師兄,你輕點,你想‘揉’壞我啊。”   “淼淼,那都是幻術,是假的,你也要分得清真假啊。”   “我看到你摸她是假的,但是我因為看到假的生氣是真的!不行嗎!”說著,白靈淼使勁兒把李火旺按在床上。   第二天白天一整天,李火旺都在暗自慶幸,幻術的後半段沒讓白靈淼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