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你要為了她,一個實驗室出生的怪物而對我開槍嗎?”安邪指指地上的我,又指指自己,語氣裡有幾分不忍。 “你這個騙子,你騙我這麼長時間,你真讓我惡心!莉莉是我朋友,我不會讓你們傷害她的!” 我仰望著凱瑟琳,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但我很開心,因為還是有人願意為了我向別人開槍,我還沒有被拋棄,我還有朋友。 “你平日口口聲聲和我說感激莉莉對你的恩情,原來隻是想和我拉進關係,好做今天的這個陷阱!” 凱瑟琳氣憤不僅僅是她間接害得我四麵楚歌,她更氣憤自己真心錯付,氣憤安邪利用她。 安邪皺眉緘默,神情中似有幾分悔意,但他離我太遠,月光太暗,我也不確定他是後悔騙凱瑟琳,還是後悔沒瞞住她。 “凱瑟琳,”依克洛夫蕾娜有幾分不耐,上前幾步道,“現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你回去,明天就是連升兩級的少校。” “姨媽,你放過她吧,她都已經兩年沒在政壇出現了,你已經是議員了,她身上沒什麼值得你圖謀的了。” 對啊,在外界看來,我這兩年是一直悄無聲息的待在第七軍區的,在首都政壇我幾乎沒有話語權,依克洛夫蕾娜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呢? 理想主義派要和大姓鬥,難不成想拿我開刀? 可是我已經和首都權力中心的大姓們撕破臉了,她抓住我又有什麼用?大姓這麼多,抓住一個沒有實權的我又有什麼用?歐陽秦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依克洛夫蕾娜若想用我來跟歐陽秦換取什麼,還不如直接殺了我還能討歐陽秦歡心。 依克洛夫蕾娜麵色低沉,明顯已經不耐煩,朝左右打了臉色,麻醉槍的槍口立即掉轉,紛紛指向凱瑟琳。 “不行!住手!”安邪立刻出聲阻止道,“劑量太大,會害死凱瑟琳的。” 就在這一瞬,凱瑟琳隨即轉身,身如遊龍出海,極快的將我抱起,轉身便跑,而我們剛剛所在的地上插上了一支麻醉劑。 我整個身體幾乎沒了直覺,感覺不到腿上血液的流失,也感覺不到南方冬日特有的餘溫。南方不知品種的樹在眼前不停走過,眼前的一切像電影剪影一樣,遠方有此起彼伏的炮火的聲音,沖天的火光照亮了半片黑夜。月光似沒有被戰火影響,依舊孤傲的懸掛於天際,清冷的看著人間一場場鬧劇。 我無力的靠在凱瑟琳懷中,覺得今晚的月亮好亮。 凱瑟琳的速度很快,但她體力再好,終究隻是普通人,懷裡抱著個人,能快速的跑多久?我聽著她的呼吸逐漸急促,腳步漸漸承重,低聲呼喚:“凱瑟琳,放我下來吧。” “我不會扔下你的。” 我一直都知道凱瑟琳是個堅毅的女孩,她天花板級別的實力就是她能走獨木橋的資本。我一直覺得如果藍家沒有出事我應該就是凱瑟琳這樣的模樣,活潑而堅韌,充滿熱情而真誠,眼中不會隻有算計,手中不會寫滿陰謀,僅僅是高傲的藍家繼承人。 我和凱瑟琳能成為好友,一部分原因是我們都是實力出眾的精英,強者的惺惺相惜。但我們也南轅北轍,凱瑟琳肯為了我果斷反抗依克洛夫蕾娜,說明她是一個注重友誼的人,若是換作我,也許會猶豫,但最後應該還是會交出凱瑟琳。 我不想再做這樣的人,我不想再做連我自己都唾棄的人。卑劣,陰戾,狠辣,我討厭這些詞,如果今天逃不出去,我也想乾乾凈凈的離開。 其實我已經逐漸釋然了,剛剛以為連凱瑟琳都背叛我,那一刻我心如刀絞,隻覺得心酸。可後來知道凱瑟琳沒有背棄我,我便很開心了,無論有什麼我都受了,隻要還有人想著我。 凱瑟琳身體忽然一僵,身體似沒了力氣,如月光一般跌落在地,我從她懷裡掉落,滾了兩圈才停下。 凱瑟琳掙紮著往背上一模,一支麻醉劑便出現在她手上,身上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回天無力了。 凱瑟琳丟掉麻醉劑,掙紮著爬到我身邊,緊緊抱住我已經僵直的身體,哽咽道:“莉莉,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藍林,藍小姐,藍林中校……這麼多稱謂,就隻有你一直叫我莉莉。”我仰著頭望著天上的月亮,露出幾分釋然的微笑。 “月亮是個蛋……” “她好愛你……” “快跑,數字是九……” 腦海裡的聲音又開始響起,此起彼伏嘈雜不堪,但我已經逐漸平靜,不想去理會他們了。 “藍林是大姓,莉莉·布魯不是,莉莉隻是我的好朋友。” “但是我沒辦法隻做莉莉……” 於凜冬盛開的阿勒西納玫瑰,金羲自由聯眾國最高傲矜貴的藍玫瑰……這些稱謂一個接一個,如千斤鎖鏈纏住我,讓我一輩子都沒辦法擺脫。 凱瑟琳哽咽得說不出話,抱著我的手更緊了。 “凱瑟琳,我一直覺得你金發很漂亮,為什麼要染成藍色?” “你說你喜歡藍色嘛,天天戴藍寶石,前年遇到你我還很期待你會贊揚我發色好看,結果你什麼都沒說。”凱瑟琳嗚咽著,淚水滴落在我肩上,藍色的發色撓著我的臉,有點癢癢的。 我輕輕一笑,但覺得臉部肌肉已經有點不受我控製了,無奈的緩緩道:“但我還是覺得你金發好看,像個洋娃娃。” 前來追捕的人已經近在眼前,跑在最前麵的是安邪。 “凱瑟琳,我很開心能有你這個朋友,答應我,別忘了我好嗎?”我望著安邪一步步走近,心裡卻很平靜。 “快跑……” “他是小偷……” “太熱了,別開燈……” 眼前的景色開始變得模糊而緩慢,耳邊逐漸聽不見聲音,隻有腦海裡有人在喋喋不休。 有人使勁的在把我和凱瑟琳分開,凱瑟琳奮力反抗,可中了麻醉劑的她終究沒了力氣,她怒罵著狠狠扇了安邪一耳光後還要撲向我,可轉眼就被安邪扛起。 月光下,她藍色的卷發像飛舞的精靈,一張精致的臉蛋布滿淚痕,她的手在空中一直揮舞著,像要抓住什麼,嘴裡一直念叨著一個詞,看嘴型,像是莉莉。 我被人從地上拖起,往我身體裡注射了某種液體,眼前瞬間天旋地轉,連月亮都看不見了。 …… 人生的一切像走馬燈般在我眼前閃過,五彩斑斕的一切讓我目眩神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最後停在了一家簡陋的孤兒院。 我的視角轉到了一個孩子身上,她眼裡世界仿佛都是灰色,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默默看著麵前的大人將一堆資料遞給坐在自己身旁的另一個人。 “這個孩子的資料很少,但資質是最好的,非常適合做一名士兵。” “資質的確是很好,無論是視力,身體素質,我幾乎就沒見過比她更優秀的孩子。你確定孩子的父母不會找回來?” “先生,要是還有父母的話這還能叫孤兒院嗎?放心,這孩子長到現在一直很乖,她父母留給她的隻有肩上的一個胎記。” “行,那這孩子我就帶走了,她叫……薛靖對吧。” 身邊的人將我帶出了孤兒院,在那破舊的走廊盡頭,我隱約看見一個金發男子,他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我看不清他的臉,隻看得見他與灰白世界格格不入的金發。 “薛靖……” “薛靖……” “薛靖……” 是誰在我耳邊呼喚我,但是我並不叫薛靖,我叫藍林,為什麼要以別人的名字稱呼我? 走廊鏡頭的那個金發男子一步一步向我走來,可這走廊似沒有盡頭,無論他怎麼走都仿佛在原地踏步。 我的心中隱隱約約浮出一個名字,一個讓我莫名其妙牢牢記住的名字——西蒙。 他是叫西蒙嗎?還是別的名字? 我是藍林嗎?還是別人? 不!我一直都是藍林,薛靖不過是個長得像我的下等貨色。我是藍林!我是藍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