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天還沒亮?” 窗外月色初起,為房間籠上薄薄的銀紗。 祝明瞇著眼睛,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朦朧的房間,和楠木桌上泛著乳白光暈的琉璃盞,空氣中傳來仿佛梔子花的香氣,他下意識嗅著,逐漸清醒。 這是......女子的閨房? 懵了一會兒,祝明環顧四周,醒目的梳妝臺反射著琉璃盞的燈光,心中默默猜測。 四下無聲,應該是隻有自己一人,他慢慢起身,盡量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然而剛剛坐定,祝明就發現了不對之處。 他睡前,穿的應該不是這一襲寢衣,至少...... 至少不應該有這肚兜吧? 祝明愣了愣神,目光呆滯,眼睛好像失去了高光。 “登徒子......你......你到底還要看多久!” 羞憤不已的聲音自腦海中響起,脆如銀鈴。 “誰,誰在說話?”祝明一驚,低聲問道。 不曾想到,剛一開口便被自己的嗓音嚇了一跳——自己的音色竟與腦海中的如出一轍,不過多了一絲初醒時的嘶啞。 不對勁,很不對勁! 祝明猛的起身,顧不上腦海中女子的驚嗔,借著晦暗的燈光摸向梳妝臺上的鏡子。 “手術很成功,你已經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了。” 看著鏡中膚如凝脂的少女,祝明腦海中閃過一句話。 “哦吼,完蛋。” 雖然已經大致有所猜測,但當真的看著鏡中俏臉煞白的自己時...... 果然還是無法接受啊,祝明嘆息一聲。 “不過也算是殃國殃民了,”他最後苦中作樂地想,“足夠為禍一方了。” “噠噠” 就在祝明胡思亂想之時,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小姐,可曾睡下了?” 祝明瞥了一眼月色,尚未至樹梢頭,辰時應該還未過半,便清清嗓子,平靜道:“不曾。” 門外的丫鬟輕咦一聲,好似有些詫異,隨後恭敬道,“夫人喚您過去。” “嗯,我已知曉。” 祝明強行鎮定地回答,想著丫鬟的那聲輕咦,心中有些忐忑,不明白自己那區區兩個字的回答有何不妥,難不成身體原先的主人這個時辰一般已經睡下了? 他燃起一盞燈,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但很快一邊的裙裝又一次讓他束手無策,打量著看著就讓人頭大的繁瑣衣裳,祝明索性坐會床邊,做出一副海棠初醒的模樣,喚來了服侍的丫鬟。 一番忙碌後,總算是穿好了常服,祝明拿起一方手帕擦了擦額頭,感慨著女裝的冗雜和這副身體的虛弱。 接過服侍丫鬟手中的暖手爐,披上一件坎肩,借口身體不適讓侍女攙扶,以此讓其在一旁帶路。 但祝明還沒來得及竊喜自己的機智,就被交錯復雜的小路繞暈了眼,悄悄記下路線的他,隻好一邊批判著貴族府邸的奢侈,一邊盡力記住些標誌性的地標。 拐過一叢翠竹,路過一座涼亭,跨過一道拱門,走進一間別院。 院落中的雅致小桌邊坐著兩名婦人,一名宮裝婦人的容貌與身體原主有六分相似,隻不過多了些許豐腴,三四十的年紀,倒也是風韻猶存,不必多說,自是丫鬟口中的夫人,“自己”的娘親; 另一名婦人與之相比就黯然失色了不少,談不上貌美,但也是頗有姿色,可惜薄薄的嘴唇和高挺的鼻梁為其添了幾分刻薄,不像是個好像與的。 除開兩位夫人,茶桌旁還侍立著一名少女,一襲紫裙,肩挽披帛,容貌嬌麗,似是剛過及笄之年,臉上還有未來得及褪去的稚嫩,而那眼波欲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欲語還羞的神態,和那羊脂玉般細膩的肌膚,無不訴說著這宛如桃花般明艷的少女是個嬌俏的美人坯子。 少女見祝明跨進小院,眼中帶著歡喜,可很快又被莫名的傷感淹沒,隻是禮貌地點了點頭,顯得有些落寞。 祝明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院中三人,思索著自己那半吊子的行禮會不會被看出端倪。 “箐兒許久不見,當真是出落得越發水靈了,若是咱家生的是個男兒,定要搶先定下這一門親事。” 尚未來得及反應,那長相刻薄的婦人便迎了上來,握住他的雙手,打趣道。 祝明一時不知如何接話,隻能心中暗自懊悔,不該一時糊塗的出來,此時遇見原主熟悉的人,可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早知如此,安安分分的待在房中多好。 但這種幼時便相熟的客人,若是不見才失了禮數,如此想來,倒是非出門不可了。 祝明在心中為自己並不明智的出門尋找理由。 幸而看起來像是身體原主娘親的宮裝美婦為他解了圍,嗔怪似地拍開另一名婦人的手,道: “莫開玩笑,箐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羞極了她,可是會幾天不理你。” “對對對,是姑姑不好,箐兒莫要放在心上。” 另一名婦人笑道,“與姑姑生疏不打緊,可莫要連言兒也生分了,她在家中可是念了你許久。” “娘親,莫要再說了。”少女拉著姑姑的袖口,麵色羞紅。 “好好好,又是我多嘴了不是。”姑姑笑著點了點少女潔白的額頭,不再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