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狐貍和火車(1 / 1)

醒神墜 戴爾夫子 4445 字 8個月前

洗漱完畢後,丹斯四仰八叉的把自己丟上小床。   他先是就這床頭燈昏黃的光玩了會兒手影,不斷地變換著手勢動作,於是床對麵的墻上時而出現一直隻小兔子,時而變成一隻餓狼,才變為悠閑遊弋的天鵝,乎地又張開翅膀化作一隻老鷹飛上房頂。   練習,或者說玩耍的漸漸發累,兩眼皮開始直打架時,他開始進入冥想狀態——通往心臟區的通道一旦打開了,再次進入就不太需要儀式輔助了,當然,這隻對精神側的神秘學家管用,有部分物質側的神秘學家即使到了三碎還在使用麻煩且復雜的冥想儀式幫助自己前往心臟區。   眼前快速出現了一輪黃月,也許是到了晚上了,月亮先生此時已經完全醒了過來,不同於中午瞌睡連連的樣子,血紅的雙眼正圓瞪著,巡視它治下的一切。   丹斯把手快速的湊近月亮,打算抓住它,忽然,月亮先生兇狠的目光直掃過來,然後一下伸出自己如同細條綢帶般的右手,準確的拎住丹斯的後勃頸,掄起來就是一個過肩摔。緊接著,丹斯身影急速變小,被提到天空中,又立刻被掄圓了甩了出去。   等到眩暈感消失,丹斯站起來環顧四周,發現又回到了自己心臟區的小屋子內,他來到窗戶邊,窗外不像白天一樣隻有黑黢黢的一片森林,在森林的各處地方散落著好多光暈,有大有小,有近有遠。   視野適應了這種幽暗的環境後,丹斯發覺這些光亮都是一張張形狀大小各異的床鋪散發出來的,有廉價的單人床,有偏復古的雙人大床,有不斷晃動水床,還有帶梯子的上下鋪。這些床詭異的散落在漆黑森林的各處,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床上的人有的安然躺著,有的不停的伸出雙手在胡亂抓著空氣,就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有的像狗一樣趴在那邊時不時甩甩頭,有的則把枕頭壓在身下,機械般的挺著腰……   “這些都是正在做夢的人?做夢的人都會在這片森林留下投影?”   丹斯看到這幅景象後,做出了自己的猜測,然後望向最近的一團光暈。   那是丹斯的爸爸阿奇爾,他穿著一套由舊衣服改成的睡衣,被子已經被踢下床,此時正平躺在床上,雙腿屈起,循環往復的做著蹬自行車的動作,雙手直直的舉著,像是在夢中還把著他的自行車龍頭。   回憶著下午組長格瑞德的建議,開始挑選起附身的合適人選。   看上去明顯行為怪異的排除,明顯是在做噩夢的排除,太遠的排除,熟識的排除…..於是在快速的縮小範圍後,丹斯把目光放在一個離自己大概20米遠的床上,隨著注意力的集中,窗口的畫麵飛快變清晰:   那是一個純正的印地斯雀男生,身材骨架較小但卻沒有很瘦弱的感覺,膚色古銅,頭發深藍近黑,鼻頭較圓,微皺著眉毛,像是在經歷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但遠沒到噩夢的地步。   “就決定是你啦!”   丹斯一邊說著這個世界上沒人聽得懂的梗,一邊調整自己的站位,打算將窗戶上自己的身影完全囊括這個男生,折騰了半天後卻什麼也沒發生,丹斯突然想到組長說的有關窗戶的理論,心想到:   “是不是室內太亮了,導致自己的倒影太暗了?”   剛想到這兒,壁爐內的火光一下子變弱了許多,整個室內變得極其昏暗。再望向窗戶時,窗內與窗外的景色已經融為一體,光看窗玻璃,不仔細辨別的話,完全分不清自己的倒影是在室內還是室外。   當目光再次聚焦在那位熟睡的印地斯雀男生時,丹斯的意識就像靈魂離體一般來到了窗外,來到了男生床邊。   循著靈感的指引,丹斯的意識體坐上床,慢慢躺下,和男生的身影逐漸重合。   就在完全融為一體的瞬間,整張床以及相關事物的輪廓分出了好幾個重影,就像是醉酒後模糊的視野,又立馬合為一體。丹斯的意識就像從無窮高處墜落,來到了這名男子的夢境中。   視線和動作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接收到的畫麵不像是用眼睛直接看到的,反而如同在看一臺14寸的老彩電,斷斷續續呈現出的畫麵不時的失去顏色,噪點像雪花一樣在不同的畫麵角落閃爍。   丹斯收束精神力,靜靜的等待著夢境的發展。畫麵先是從地麵來到了客廳沙發,像是夢的主人抬起了頭,隨著視角移步至沙發前,丹斯終於看清了沙發上的模糊人影。   那是一個看上去很慵懶的女性身影,她穿著類似旗袍一樣的半開叉小禮服,半靠半躺著,麵部無法看清,卻能看見眼角下有一顆痣。視角繼續下移,丹斯驚訝的發現畫麵中女子竟然長著幾條白色尾巴!   想想這畢竟是夢境,又覺得這是正常的發展,那幾條尾巴像是狐貍的,它們從身後滑出來,有的蓋在大腿上,有的搭在腰間,有的則在女子的脖頸下方悠閑的左右掃動。   滋滋的幾聲雜音過後,畫麵開始有了對白。   “你們的……缺乏後續的計劃……那些……他們隻是生活困苦,卻沒有要……的決心……一旦……”   一個略帶的壓抑的男聲斷斷續續的說著什麼,聲音的主人應該是被夢境附體的男生。   “有大人物主動……不用擔心……一切不合邏輯的都會被……你們隻要考慮……告訴你們的祝祭……我們還有別的選擇……比如……儀仗隊……他們更……”   再後續的對話越來越激烈,卻也越來越模糊,那名有狐貍尾巴的女子說著什麼,站起了身來。   隨後墻壁上的色塊鮮艷的壁畫中鉆出多條五顏六色的手臂,就像是用顏料澆築而成,分別用力抓住女子的不同身體部位,然後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女子身體被用力扯成了不同肉塊,血肉模糊的被拖回了畫中,看得丹斯眼角青筋直跳。   畫麵又開始晃動,似乎是做夢的男生走向了沙發,等到坐定,耳邊開始有蒸汽機車的芻芻聲由遠而近傳來,爆炸聲和呼喊聲此起彼伏,終於,那陣汽笛聲近的就像在麵前響起一般,墻壁猛地被炮彈轟開,一輛運載著一大堆人體殘骸的淌血列車沖進了房內,沖向了丹斯。   敞口車廂裡的斷肢因為撞擊不停的抖落下來,摔在地上。附身在男子身上的丹斯,此刻還沒學會如何解除附身狀態,隻能眼睜睜看著視野中不斷變大列車呼嘯著沖向自己,任由火車沖到了距離自己發梢隻有幾寸的地方,甚至能聞到淡淡的鐵銹味。窒息感立刻從胸膛蔓延至打鬧。   “出去!放我出去!”   丹斯在內心大吼道,類似腎上腺素大量分泌造成的失重感從腳板心襲來。猛地一個起身,意識體豁然從“夢境森林”中的那張床上坐起,伴隨著不存在的冷汗,他感覺整個人的毛孔都在急速收縮。   回頭看了眼那名做夢者,那個男生,滿臉的痛苦,身形開始飛速的淡化消失,丹斯的意識體也被迫彈回了夢境小屋內。   “這究竟是……”   丹斯還沒有從剛剛那個中回過神來,等穩定了思緒,他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起這個夢境意味著什麼。   “前麵的一係列對話,雖然詭異,但足夠具體,內部應該有足夠的潛在邏輯支撐著,就像是清醒時真實經歷的事情,是某些部分的記憶碎片串聯而成。”   “那個女人長著狐貍尾巴......怎麼說呢,感覺很違和,穿著像是中國民國時期的旗袍,與其說是西方的鬼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更像是東方的狐妖之類的。對了,她有說什麼儀仗,我記得白天組長說過類似的東西。”   “對了,是叫帕查儀仗隊,嗚……組長讓我找金雀兒了解相關的知識,我給忘了。”   “這兩者會有關嗎?”   “後續的火車和屍體殘骸……象征意味更加濃烈,給人一種暴虐、殘酷的感覺,非要形容的話,我感覺像是做夢者正在預見一起重大的災難?”   “可是戰爭的具現不應該槍炮、飛機炸彈和軍隊嗎?為什麼災難的主體會是火車?”   “嗯,能想到的有三種原因,一是災難是由火車導致的,發生的是類似截車之類的事故;二是夢的主人從小接觸火車,或者現實中火車給他留下過難以彌補的心理創傷,所以在夢中不自覺的就將火車作為了昭示災難的承載體;三是,他睡覺的地方,附近就有火車,他在睡夢中聽到了火車開過的聲音,不自覺的把它具現化到了夢中……”   “三種猜測都缺乏依據,明天匯報給組長,看他有什麼想法……真是的,第一次入夢就這麼不吉利,要不是這事發生在我身邊,可能威脅到我……以及身邊的人,我才懶得管呢。”   說著,丹斯看向窗外,父親阿爾奇還在床上騎著自己的自行車,像是在到處寄送郵遞,時不時還腦袋輕輕左右晃動,嘴巴模仿著車鈴,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音。   滑稽的場景讓丹斯嘴角翹起,噩夢帶來的緊張感一下消退了不少。   又閑逛了附近兩個人的夢境後,丹斯朝著月亮先生揮揮手,退出了冥想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