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郅離與薛忘川的交手可謂是巔峰相鬥,二人拳路迥異,薛忘川的碧波掌三十六路變幻莫測,陰沉狠厲,而賈郅離的拳掌穩重勁沉,大巧若拙。 二人拆招換式已三百餘合,薛忘川分撥雙掌,探十指成爪,猛地抓向賈郅離右肩和前心。指風狠厲,撕裂虛空。 賈郅離立指成劍,點向薛忘川掌心,指行雖緩,但力道極重。 薛忘川見此前腳斜橫踏地,止住身形,並指成掌,倏地發力,分三式晃擊賈郅離。 掌快成影,賈郅離忙催運內力,收指成拳,施展十六式遮魂手,封住周身門戶。 霎時間兩個人四條臂膀舞動成影,二人時遠時近,或跳或俯,風吹衣動,一黑一灰,旋成兩團光影。 臺下眾人一陣眩目,少有的高手對決,讓人難以移開雙眼。 唐清風眼神不錯地看著臺上,流川刃的劍鞘無意間撞翻桌上的茶碗,茶碗傾覆。 身旁那白衣女子伸手一托,將茶碗接住,輕輕放回桌上。 這一動作輕微無聲,身後一眾弟子竟無一人察覺,連唐清風也隻是微微側目瞥了一眼。 但這一幕卻被遠處的張世豪瞥見。 張世豪眼睛微瞇,眼神狠厲,心中暗感愕然,這女子武功絕不簡單,此前從未聽聞唐清風身邊有過女子,而且竹玄門內也沒有什麼武功卓絕的女弟子,看來此人身份需要好好查上一查。 此時臺上二人對纏鬥已有四百餘合,優劣逐漸明顯。 賈郅離額上浸滿汗珠,畢竟上了年歲,內力較當年鼎盛時差了不少,掌風漸弱。 薛忘川也不輕鬆,背上的汗水早已將衣服浸透,但依舊掌風剛猛有力。 賈郅離的遮魂手將門戶死死封住,而薛忘川卻急於求勝,掌上掛風,碧波掌路數盡施,卻依舊沒法破開賈郅離密不透風的掌風。 薛忘川心中急躁,催動掌力,急攻賈郅離,以快謀勝。 忽地,薛忘川單掌硬抵賈郅離的右手,身子向下一沉,抵肩撞向賈郅離的胸口。賈郅離卻並未躲閃,低喝一聲,內力極速運調,集中於前心。 “砰”的一聲,薛忘川的肩頂在了賈郅離的胸口。 沉悶一擊讓賈郅離頓覺氣血翻湧,喉嚨處泛起絲絲甜意。 賈郅離忙地調息將氣血壓下,撤步,左手猛然發力,並指成劍,戳點在薛忘川的琵琶骨上。 薛忘川被一股極大的力道震開,後退數步,才勉強定住身形,氣血往上一頂,咳出一口鮮血。 薛忘川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睛中閃過一絲黯然,轉而又恢復了平靜。 賈郅離朝薛忘川頷首,“承讓,‘黃泉渡客’名不虛傳,掌風狠厲,變化莫測。” 薛忘川隻是拱手,並未言語,眼神緊緊盯著那三株草藥,神情傷愁。 賈郅離瞥了一眼那三口箱子,將腰間扣帶間一張字條扣在指間,兩指發力將字條彈向薛忘川。 薛忘川聞風聲,眼神猛然收回,探指接住字條,展開看了一眼,上麵隻寫了一處地址,兗州雲陽鎮。 賈郅離壓低聲音,“前些時日,有人在此地見過張歆然。” 這個名字對於薛忘川自是不陌生的,張歆然是“武聖”弟子,藥王穀傳人之一,相傳其深得“武聖”真傳,醫術極高。 薛忘川默默將字條揣進懷中,點頭算作謝意,轉身離去。 賈郅離終究是上了年歲,氣血再度翻湧,血湧出喉,但賈郅離將淤血咽了下去。 朝臺下一抱拳,“老頭子今日登臺實屬湊熱鬧,也是為了某人的興致。”話罷,縱身下臺,隱於人海之中。 眾人從這場頗為精彩的纏鬥中回過神,半晌後,又逐漸有各派弟子輪流登臺切磋。 …… 此刻的汴京城陷入前所未有的平靜,但卻暗潮湧動,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文武百官分兩廂列於文德殿,文官在右,武將在左。 站在最前的,便是雍王趙寅和左相韓洪宣,緊隨其後的便是三公六侯。 今日,朝堂一片死寂,天子趙玄蹙著眉坐在龍椅之上,看向階下群臣,沉默不語。 還是護國公出言打破了沉默。 唐厲出班上奏,渾厚的噪音與其沙場宿將的殺伐之氣相符,“臣有本上奏。” 趙玄心中鬆了口氣,總算破了這死寂的局麵,神色和悅,朝唐厲擺擺手,“唐卿平身,有本奏來。” “前日,京閣鎮南司接到邊關奏報,蜀地有賊夥作亂,規模巨大,常騷擾關隘,希望朝中能調兵前去彈壓。” 趙玄麵露慍色,“蜀地一向作亂頻發,朕此前念其地處偏遠且近年災荒連連,多次拔銀糧安撫,不曾想,這些蠻子竟如此行徑!唐卿你通曉律法,又是兵馬所在,以你之見該當如何?” 唐厲思索片刻,謹慎上奏,“臣以為安平軍駐地於蜀地最近,可調其前往鎮壓。” 趙玄點頭,旋而又轉向其餘朝臣,“眾卿以為呢?” 趙寅和左相幾乎同時拜倒,“臣附議唐厲。” 由這兩位領頭,其餘朝臣也皆口稱附議。 趙玄點頭,“準奏,聖旨即刻下達。” 隨即抖了抖皇袍,輕咳一聲,“黃卿,方家一案已有半月,可查清真相否?” 唐厲身後的男子聞言出班拜倒。 此人身高七尺有餘,麵如晚霞,目銳如隼。 “方家一案牽連甚廣,錯綜復雜,尚未偵破,請皇上恕罪。” 趙玄一笑,擺了擺手,“朕不過是問問,方家案本就復雜,不是一朝一夕可破的,卿何罪之有。” 趙寅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旋即恢復嚴肅,忙地上前一步,“皇兄,既然方家一案錯綜復雜,臣弟願為陛下分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與二十四捕衙門一同徹查此案。” 一言即出,趙玄一皺眉,半晌沒有言語,心中不悅。 左相偷眼看了看龍椅上的趙玄,又看了看唐厲等人,出班上奏,“虎夜司與二十四捕皆是斷案的上佳之選,若能合力查案,定能事半功倍。” 看著韓洪宣出來折中,趙玄思索一陣,轉臉,看向鎮國公黃庭,“黃卿意下如何?” 鎮國公與往日不同,沒有與趙寅針鋒相對,“有虎夜司相助,定能盡快破案。” 黃庭的一反常態讓趙寅眉頭一緊。 趙玄瞧瞧一旁的時漏,用手撫額,“朕累了,今日就到這,散朝吧。”說罷,起身走回後宮。 幾日後,調虎夜司同查方府案的聖旨便至南京府衙。 汴京府東南一隅,虎夜司內陰氣沉沉,悄無聲息,而地牢之中卻是哀嚎連連,血腥彌漫,如同煉獄。 從地牢深處走出十數人,為首那人身材高挑,楊柳細腰,卻是滿麵殺氣,左眼尖處還有一處細微的傷痕,手中是一柄密紋纏身,修長窄短的墨劍。 她身後緊跟著兩個衣著相同的女子,都是黑色鬥袍罩身,手中提刀。 “司首,王爺已領聖旨,讓我們前去南京府。”耿葭林向走在身前的劉祉辰匯報。 劉祉辰卻並未搭話,而是思考著些什麼,走出幾步後,身形一頓,向身後二人說道,“你們倆領人立刻動身,我幾日後啟程。” 耿葭林和葉遠紅相視,點頭領命,轉身領著左右使麾下“夜虎”離開,而劉祉辰則是前往雍王府麵見趙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