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銣鑭立劍挑刺唐清風前心,唐清風身形後撤,左手拔劍,橫貫胸前格擋,王銣鑭翻腕,劍路下偏,斜斬唐清風左肋。 唐清風左手下順,劍身斜挑,擋開七絕劍的尖鋒,右掌一立,劈麵而擊。 王銣鑭收劍,轉身,身法極快,閃開唐清風的單掌。 唐清風趁此間隙,劍換右手,身子略一低,長劍與手臂如同相融,快若雷電,霎時間,白光綻閃,流川刃的劍影似奔瀉的銀川,勢不可擋,襲向王銣鑭。 古水無波的冷眸此刻閃過一絲波動,旋即,又恢復肅殺,王銣鑭身子向後急掠,手中劍式一變,翻轉變換,出劍的速度又快上幾分,劍影成傘盾,封住身前,將急流的銀川擋住。 兩人的交手不分上下,劍影的交織碰撞,鋒芒相擊時,錚錚響聲充斥著整個劍會,回蕩在華山之巔。 席間,眾人神色嚴整地看向臺上,不僅驚嘆於唐清風的劍,比他在江湖展露鋒芒時更快了,更驚詫於王銣鑭於其不相上下的劍法,連張世豪都不禁感嘆唐清風高絕的劍意。 香燭燃盡幾柱,纏鬥仍勢同水火,難論勝負。 唐清風將竹玄劍門最為精深的劍意“秋落千葉”施展得淋漓盡致,整個人踏入化境。流川刃如同漂滿落葉的清流,劍光繚繞,肆意流溢。 王銣鑭手中的七絕劍,劍勢殺伐。若重山環繞,圈住星空當中如盤的圓月,山峰形若狼口,盡是貪狼吞月的意韻。 這便是南唐劍狂邵殺人的《貪狼噬月劍》,吞月劍意。 手中劍花再挽,朵朵綻開,極為寫意,王銣鑭出劍之速再度增快。 唐清風眼神一凝,心中明白,七絕劍法中殺意最濃的“血狼祭月”將至,手中流川刃迅雷之勢,變化劍路。 臺下竹玄弟子滿含期待,唐清風的最強劍式“白馬踏黃昏”卻未至。 唐清風麵對“血狼祭月”,施展了出自蜀中名將弢桁的“檮杌焚骨”。 “‘白馬踏黃昏’殺意雖重,但與七絕劍意相比仍弱上幾分,‘檮杌焚骨’是天下最快劍式,清風此舉怕是要一招定輸贏了。”白衣女子此時心中也泛起憂慮。 聽到點撥,眾弟子點頭施禮,幾個悟性不錯的弟子小聲私語,“強者相鬥,並非定要以己之矛碰敵之矛,尋別路破解也是製勝之道。” 兩劍相纏,挑、斬、刺、劈、掃,幾招之內盡現。唐清風低喝一聲,手中劍再度翻起劍影,已然快到極致,在速度上壓製了七絕劍。 “檮杌焚骨”是一式樸質無華,極力追求一劍破空的突刺,是弢桁在沙場上刀頭飲血體悟出來的劍式。 唐清風側身向前踏上一步,身子斜貼著七絕劍的劍身擦過時,左手食指一曲,在七絕劍劍身上猛地一彈,一股勁力蕩開劍身。 王銣鑭的手腕被突如其來的勁力震得發麻,手中的劍也隨之一頓。 抓住破綻,唐清風單臂輕舒,長劍貫虹,劍身搭在了王銣鑭的脖項上,長劍太快,將其耳後的幾根秀發削落,落在其肩上。脖項被流川刃的鋒芒擦出細小的劍痕,滲出幾絲殷紅。 唐清風握劍的手穩若磐石,流川刃泛著逼人的寒氣,卻寸毫不進。 抬眸,漆黑的雙眼與王銣鑭冷若冰霜的美目相對。 片刻餘,唐清風撤劍還鞘,後退兩步,對王銣鑭頷首示禮。 王銣鑭緩了口氣,平下心神,也將七絕劍收鞘,還禮。表麵上依舊平靜無波,但握劍的玉手緊攥劍鞘,指尖泛白,心中記下此戰。 唐清風的碎虛指竟已如此純熟!下次,定需小心此法。 旋即,重新戴上鬥笠,青紗罩麵。 唐清風目光如隼,啟唇,問道,“姑娘的七絕劍法已爐火純青,不知可否知道公主李嬛?我想如她還活著,世上之人持殺人劍,掌殺人劍意,恐也無人能出其右。” 王銣鑭聽到這個名字皺了皺眉,“小女是古塚傳人王銣鑭,唐掌門所言,不曾知曉。”說罷,轉身與另三人縱下高臺,迅速消失在山道之中。 王忠正從這場比試中回過神,想要去追,那四人早已蹤跡全無。 唐清風回到席間,緩了緩氣息,看向身旁的白衣女子,“確是七絕劍法,但略有不同,感覺像是缺了點什麼。” “邵殺人無後,所傳兩個弟子,鐘、嚴二人戰死南陵,嫡公主李嬛也葬身火海。你不會覺得……”白衣女子猜中了唐清風的心思,但旋即否定了這丫念頭,“當年赤焰騎攻下南陵城後,趙寅親率羽武衛血洗宮宇,無一活口。” 唐清風點點頭,“也許是我想多了,以趙寅的手段,定然不會留下活口的。” 看了看麵上仍有疑雲的唐清風,輕聲言道,“當年你我都在場,雖說年幼,如今記不太清,但嫡公主的裝束與眾不同,你我都見到了那具屍首,李嬛不可能還活著。” 唐清風看向白衣女子,嘴角向上勾起,點頭,而後看向遠處,隻是心中仍就存疑。 “師姐,你為何將名字告訴竹玄掌門?”孫儀佳一臉疑惑地問身前的王銣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王銣鑭細眉微擰,“我總覺得曾見過他,而且他竟然知道……” 心中一段模糊的記憶漸又浮現起來。昔日的朱門、雕欄、玉階、繁花、殿宇,此刻在風虎狼騎和赤焰騎的錚錚鐵蹄下,蕩然無存。 那個教自己習劍,在自己心中和父親一樣偉岸的長者,全身浴血,劍折身殞,屍身立在國都城下,死後依舊不肯倒下。 烽火連天,滿城濃煙,官宇間盡是廝殺聲,內侍四處哭喊著奔逃,尚且年幼的王銣鑭早已被眼前的一切驚駭住。 她親眼看見平日裡護衛自己的侍衛、內官盡被自己從未見過的金赤鐵鎧、外罩墨綠甲胄的士卒斬殺,殷紅的血濺滿宮墻。 自己瑟縮在墻角,顫抖著,看著一個雙目赤紅,長劍滴血的羽武衛士卒惡鬼般朝自己走來,年幼的自己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迫降。 此時,戰甲破碎,刀傷深可見骨,眼神都略有渙散,長劍半折的嚴仲師兄拖著將死的身軀沖了過來,用殘劍將那士卒封喉。 跪爬著到自己麵前,師兄伸出滿是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扯出一抹笑,“阿嬛,好好活下去,師兄沒用,不能再護著你了,幸好你穿著練功的勁裝,快…從墻角草後的洞出去…好好活著…”說完,嚴仲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再也沒了聲息。 聽著越來越近的廝殺聲,王銣鑭哭著從高草後麵的矮洞爬出…… 收回心緒,“不能在此久留,一切按師父的吩咐行事。”說完,王銣鑭帶著三人消失於華山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