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晉城外的野林中驚起了一陣飛鳥。 靈力凝結的箭矢朝著顧六的後腦破空而來,顧六一個歪頭,到底還是讓它在臉上留了一道血印子。 他的身後,領頭的大師兄給射箭的弟子後腦勺來了一巴掌,怒罵道:“你想射死他呀!” 顧六聽到身後的動靜,終於有了動手的時機,趁著他們分神的時候,抬手拔出背後的重劍,揮劍起勢,一轉身三下五除二地把那群人麵前的一大片樹都砍倒了。 倒下的參天大樹橫七豎八地橫亙在他們麵前,牢牢擋住了去路,一時半會兒越不過去。而等他們繞過去,顧六早就跑沒了影。 大師兄情緒起起伏伏,直接被氣笑了:“他真是長本事了。” … 前方就是汴晉城。 汴晉是天晴國和樂仙國的交界地帶,作為一個獨立勢力,不歸屬於任何一個國家。 顧六千辛萬苦從樂仙逃出來,隻要進了汴晉城,身後那些人再想要抓他,就得掂量著能不能在別人的地盤把事情搞大。 穿過汴晉城,進了天晴地界那就更好辦了。 畢竟樂仙和天晴算是死對頭。 顧六把身後背著的劍收到了乾坤袋裡,換了一身布衣草鞋的莊稼漢裝束,頭發盤起來,帶了個鬥笠。他還把臉頰兩側的頭發削短到了下巴,微微低頭時,兩側垂下來的頭發完全遮住了他的麵容。 他跟在一個拉著草垛車的中年大哥的車後,一隻手裝模作樣地扶著車,乍一看還以為他們是同行一起送貨的。 眼瞅著進城的隊伍逐漸縮短,馬上就排到他了,他卻忽然聽到了他大師兄的聲音。 顧六閉了閉眼,微微低頭。 真是倒黴透了,追了一路怎麼就是陰魂不散啊。 好在他們好幾次把視線落到他身上,卻又隨即移開了。想來應該是覺得他不像。 顧六稍微放鬆了些。 那些弟子顧忌著跟汴晉的守衛起沖突,沒有貿然上前,一部分人留在了城門口埋伏,一部分人排進了進城的隊伍,看來是要進城搜。 真是要了命了。 顧六後槽牙都要咬碎了,他師父真狠啊!就不能找點蠢人嗎?!竟然找大師兄來抓他! 他跟在車後混進了城,一離開城門口的視線就摘了鬥笠,躲在沒人的地方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兩側頭發撩上去紮了起來,戴上麵具,然後直奔城裡最大的客棧——發財客棧。 顧六飛奔進門,一掌拍在掌櫃的櫃臺上,急道:“給我一間你們這兒最好上房!現在!馬上!” 他心痛地花大價錢訂了三樓最好的一間房,然後又換了身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出門,躲在三樓轉角的大柱子後麵,露著一隻眼睛,觀察著樓下。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大師兄和三師兄也進了這家客棧。 顧六深感絕望,他隻希望他們什麼都沒發現。 他們要進店查探,卻被掌櫃攔在了門口:“不好意思兩位客官,請問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呢?如果都不是,那麻煩二位轉頭去對麵。” 他倆還真轉頭看了眼對麵,對麵是個武館,館主可能是個性情中人,在門口掛了個橫幅,龍飛鳳舞的大字寫著:別來找事兒。 兩人懂了掌櫃的意思,一時無言。 顧六聽見掌櫃的話,激動地在柱子後麵握了個拳。 好樣的掌櫃! 樓下的大師兄忽然抬頭往顧六躲著的柱子看過去,嚇得顧六呼吸都停滯了。 等那道視線消失,他才鬆了口氣,心有餘悸地咽了咽口水。 那倆人掏錢讓掌櫃給他們開了一間房,然後光明正大地進了客棧搜尋。 顧六連忙回了房間,然後反鎖了門,從房間裡的窗戶爬了出去。 顧六的兩位師兄,裝作走錯了房間的模樣,敲遍了客棧的客房,到三樓的時候隻剩下了挨著轉角的最後兩間。他們一人敲了一間,沒有人應聲,試探著推了推門,是被反鎖著的。 掌櫃說三樓的天字間客房都滿了,那這兩間房裡應當是有人的。 三師兄悄聲問:“師兄,這怎麼辦?” 大師兄皺眉思索著沒有說話。 三師兄又道:“這兩間房都不便宜,他有那個錢嗎?” 趴在屋頂上偷聽的顧六心底流淚,沒錯,他沒有這麼多錢,訂了那間房以後他全身上下就剩下十五個銅板了。 師兄:“他確實不像會花大錢住這種房子的人。” 顧六欣慰:太好了,騙過去了。 三師兄又道:“而且這間客棧是汴晉城的消息中心,南來北往的找人的,第一時間都往這兒來。他往這兒跑,那不是找死嗎?” 大師兄不以為然:“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燈下黑明白嗎?” 顧六感覺又窒息了,他選這個地方的時候,確實是這麼想的。 但三師兄看了大師兄一眼,靈魂一問:“他這有這個腦子?” 大師兄靜默,心道:那可未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過他沒有對三師弟這個想法提出什麼疑義,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房頂,笑了聲,道:“走吧,應該不在這兒。” 顧六:“……” 騙過去了,但怎麼感覺不是很高興呢。 顧六又從房間窗戶爬進來,悄悄開了門,蹲在那個柱子後麵觀察,親眼看見那兩人出了客棧門,這才徹底放心了。 “喂。” 身後的屁股突然就被人踢了一腳,力道不小,害得他一腦門撞在了柱子上。 顧六捂著腦門轉頭,身後是個姑娘,臉上沒什麼表情,垂眸看向他時,那種仿佛他是個屁一樣的眼神,讓顧六把想要理論的話憋了回去。 姑娘盯著他,冷聲道:“起開。” 顧六挪開了自己的屁股。 “……” 不對呀,他這麼聽話乾什麼? 他轉頭看向那姑娘下樓的背影,抬手作了個手刀在她背後比劃了一下,而後便瞧見了她背後的衣服上繡的硯山門徽。 “哦~“顧六切一聲,“原來是硯山的人啊,難怪狂得這麼討人嫌。” 追他的人還守在汴晉沒有離開,保險起見,顧六縮在自己房間裡沒有出過門,晚飯也是讓小二送到房裡來的。 顧六這個人,該說不說的,確實心大。就算白天剛被人追著跑了一座城,到了晚上依舊安然入睡了,睡得還挺死。 以至於他對睡著了以後的事情一無所知,再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倒吊在客棧大堂的房梁上時,整個人傻掉了。 我的老天爺!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