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觀察了一下四周環境,又低頭仔細研究了地上留下的足跡和糞便。 他的手指在足跡上劃過,眉頭緊縮,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隨後,他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副篤定的神情。 他緩緩開口: “崔叔,我們所在的鹿鳴山位於秦嶺的邊緣,此處雖然山林茂密,但相較於秦嶺深處,獵物種類和數量都相對有限。 首先,我們來看這些足跡,老虎的足跡雖然清晰,但是可以觀察到,有幾個足跡,很明顯深淺不一,甚至有一些搖晃不穩的跡象,這就說明老虎受傷了,很有可能是被捕獸夾或是獵槍所致。” “其次,再來看這糞便,其中除卻一些沒能消化的殘渣之外,還有一些異常物質。” 說著陳旭從附近尋來兩個小樹枝,組成了一個小鑷子,他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起糞便中的一塊物質,湊到眼前仔細觀察。 “咦,你在玩屎!”林曉梅做出了一副嫌棄的表情。 陳旭沒有搭理她,他仔細觀察從糞便中夾出的物質, “這種物質叫做血凝塊,是血液和傷口處的分泌物在體外凝固形成的, 通長出現在動物受傷之後,看這血凝塊的顏色和質地,可以推斷出老虎的傷勢不輕, 可能位於下肢或者腹部,且傷勢至少在一天以上, 結合這糞便的乾燥程度,我認為老虎受傷的時間應該是在昨天十點鐘左右。” 他接著分析道:“考慮到老虎的行走能力和受傷後的反應,以及足跡的走向和分布情況, 我推測老虎在受傷後,經過一段時間的遊蕩和逃避獵人的追捕,於淩晨4.5點左右來到了鹿鳴山,這裡的山林為它提供了暫時的庇護。” 陳旭站起身來,似乎在想象當時的情景: “然而,鹿鳴山的條件並不適合它長期恢復傷勢,因此在短暫停留後,老虎很可能在上午時分就離開了鹿鳴山,繼續深入秦嶺深處,尋找更安全的棲息地和食物。” 他頓了頓,抬頭看了眼躺在不遠處的已經死透了的野豬,旋即說道:“現在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根據..” 就在這時,一直陷入呆滯中的崔鐵柱反應過來了, 他麵帶震驚,先是怔怔看了看不遠處躺在地上的野豬,又看了看陳旭,臉上帶著難以置信: “我插一句嘴,你隻是看一眼野豬就能知道時間了?” “呃...我不是在看野豬,我在看曉梅,曉梅的手腕上有一塊表。”陳旭笑了笑。 而林曉梅則是冷哼一聲,扭過了臉去。 陳旭繼續說道:“根據足跡的新鮮程度和糞便的分布情況, 我推測老虎離開鹿鳴山的時間應該是上午, 而它此刻很可能已經回到了秦嶺深處的某個地方。” 陳旭說完,扔下手中樹枝,站起身來,目光再次遠眺,仿佛穿透了層層山林,看到了一隻受傷的老虎在秦嶺深處艱難求生。 “因此我綜合以上種種因素,得出結論,這隻老虎因為受傷,於今日淩晨4.5點,慌不擇路,跑來這鹿鳴山,在短暫停留休養後,它已經在上午甚至更早一些就離開了鹿鳴山,因此,我們現在可以稍微放心一些。 退一萬步講,即便這老虎回來,它也因為受傷不會再貿然發動攻擊,畢竟老虎生性謹慎嘛! 最壞的結果,這隻老虎犯傻了,依舊不顧死活,發動了攻擊,但崔叔你手裡不還有槍嗎?” 陳旭說完之後,崔鐵柱直接愣在了那裡,臉上的表情實在是一言難盡。 一模一樣,這與他接到的來自上麵的通知一模一樣! 這他嗎太誇張了! 能夠想象嗎?一個不學無術的文盲,你自幼看著他長大,突然有一天,他給你背出了莎士比亞全集。 而林曉梅則是一臉得意的看著崔鐵柱。 哼! 你也有吃癟的時候,不止我一個人吃癟!這就好受多啦! 不過有一說一,這陳旭...真的實在讓人吃驚。 林曉梅又忍不住看了看陳旭,心中也實在忍不住驚嘆, 陳旭適才一番推理也著實讓她大開眼界,竟然能從如此簡單的痕跡上,推斷出這麼多信息,實在太離譜了! 要知道,就連林曉梅在大學裡見到的那些資深教授,也根本不可能有這個實力。 崔鐵柱處於深深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過神來,他臉上吃驚的表情就像定格了一般,愣愣半天,最終回過神來,大聲說出了三個字:“有道理!” “獵刀借我。”崔鐵柱看了林曉梅一眼,向著陳旭伸出了手。 “給你,這本來就是借你家的。”陳旭將獵刀遞給了崔鐵柱。 林曉梅一愣,小臉嚇的煞白,沒來由感到了一陣緊張。 自己剛才,是不是有點太不禮貌了? 這大山之中,最可怕的一直都是人啊! 旋即,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之中滋生了出來。 一個資深的老獵人,上山碰到兩個小年輕,又接連遭到兩個年輕人的頂撞和打臉,不由得惱羞成怒,當見到其中有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絕美容顏、清冷無雙的漂亮女孩,見色起意,隨後殺人滅屍。 甚至是結尾,林曉梅都想好了。 對自己先那個啥,然後再殺,若是變態的話,恐怕連死了都不會放過。 一想到這個可怕的結果,林曉梅臉色就嚇的煞白,她不自覺往陳旭的身子後麵縮了縮,小心翼翼的看著崔鐵柱。 陳旭看到林曉梅這個樣子有些奇怪。 而崔鐵柱也感到很莫名其妙,這個女娃子乾嘛用一副看殺人犯的眼神看著我,我有那麼可怕嗎? 當年誰還不是十裡八鄉的俊後生? 隻能說歲月不饒人啊。 崔鐵柱內心之中嘆了一口氣,旋即不再多想,而是走到了野豬的麵前。 大黑狗看到主人終於注意到了野豬。 興奮地汪汪叫了兩聲。 好嘛,你們幾個聊了半天,終於知道野豬了啊,我這剛才奮戰了半天,不得分我兩塊肉? 崔鐵柱拿著獵刀,走上前去仔細查看了野豬。 隻見這野豬的脖頸和肚子上,已經有了兩個碩大的血洞,鮮血染紅了地麵一大片,都快乾了,顯然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隨後,他看到了野豬身上的另一處傷口,這傷口頗為隱秘,但卻致命! 崔鐵柱不禁神情一窒,緊接著就發現了不遠處對野豬造成初始致命傷害的陷阱。 他仔細觀察陷阱,臉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隨後,崔鐵柱用手中的獵刀割下了野豬的一條大腿。 汪汪汪! 大黑狗搖著尾巴叫的更歡了。 但是崔鐵柱連看也沒看這大黑狗,他當然懂自家狗這是什麼意思。 但是這個年頭,連人都顧不上吃呢,哪有你吃的份啊。 崔鐵柱將野豬的大腿斬下,隨後又割了其中的三分之一,給陳旭遞了過去。 “給,拿著吧,不要客氣,這是咱大山的規矩,但凡是打到的獵物,見者有份。”崔鐵柱將這一小塊豬肉遞給了陳旭。 陳旭還沒來得及說話。 就見林曉梅不樂意了,她不滿地嘟起了嘴,氣鼓鼓的說道: “喂,你憑什麼這麼做?你這個人好大的臉皮,好沒有禮貌!雖然你是長輩,又是特意上山來找我們,但是一碼歸一碼,你現在的做法太不地道了,我必須得說你幾句!” 崔鐵柱被林曉梅突如其來的一通指責,給直接說懵逼了。 他伸出去的手,一時間僵在了那裡,隻剩下一大塊滴著血的豬肉在風中淩亂。 陳旭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崔鐵柱沒搞清楚狀況,自己好心分給他們豬肉,反而不樂意了?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哼,你說我什麼意思,這個野豬是我們先看見的!”林曉梅說道。 聽到林曉梅這話之後。 崔鐵柱啞然失笑,旋即笑道:“不是叔要跟你爭這個理,而是你說的話實在是太過於荒謬。” “荒謬?怎麼荒謬了!”林曉梅不服氣反駁。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打下來的獵物,是憑誰先看見的然後決定歸屬,你不覺得這有些太荒謬了嗎?咱們大山裡的規矩,可不是這樣定的。”崔鐵柱耐心解釋道。 “你們沒有打過獵,不懂這山裡的規矩,也罷,今天有時間,我就給你們好好講一講,這山裡的規矩。” “喏,那個陷阱看到了沒?” 崔鐵柱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陷阱,正是陳旭此前匆忙之間趕製出來的一個陷阱。 林曉梅見狀,剛想開口說話,卻被陳旭一個眼神給製止了,隻好氣鼓鼓的閉嘴,準備看崔鐵柱怎麼說。 崔鐵柱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眼神交匯,隻是一個勁的侃侃而談道: “這個野豬,雖然最後是被我一槍斃命,但真正的死因其實是這個陷阱,當時這個陷阱已經重創了野豬的側腹,不得不說這個陷阱無論是結構還是布置,都非常的巧妙,針對的是野豬身上最薄弱的地方。 這也就是說,陷阱是導致野豬真正死因的源頭,即便沒有後來我補的那一槍,它早死晚死,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在大山之中,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別人陷阱殺死的獵物,其他人不能擅自拿走,但是這個野豬後來逃出了陷阱,最終被我補了一槍,因此我覺得我有資格從這野豬身上割下一條大腿。” “至於分你們的三分之一,也是秉承著大山之中,所打到的獵物,見著有份,因此才給你們,我的所有做法都合情合理。”崔鐵柱向著二人詳細解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陳旭點了點頭。 他當然明白這個大山裡的規矩。 隻可惜,你搞錯了一點。 卻不料,林曉梅聽了過後,冷笑一聲道:“那可太好了,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這野豬就是我們的了。” “娃子,我剛才說的都白說了?這年頭總有一些不守規矩的人,破壞大山之中的規矩,但是我不希望這樣的人是我所認識的人。”崔鐵柱皺著眉頭說道。 “誰說我們破壞規矩了,你剛才還說了,這野豬是被陷阱殺死的,而這陷阱又是我們做的,因此這野豬就是我們的咯。”林曉梅說道。 不料,崔鐵柱聽了林曉梅的話之後,先是一愣,旋即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道。 “你們啊你們,真是無知者無畏,我承認你書本上的知識的確很厲害,剛才旭娃子的一番推理也很精彩, 但這些終究隻是限於理論上,口頭上, 而想要動手做一個陷阱就遠遠沒有那麼容易了, 你們也未免太傻太天真了,你們是不是以為那陷阱很簡單?因此就敢說是你們做的?” 崔鐵柱看了一眼陷阱,旋即又看向了二人: “你們根本不懂陷阱! 就連我都做不出這樣的陷阱,這個陷阱的精妙,是我這麼多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我可以肯定,這絕對是一個大師的傑作! 與這個陷阱相比,我家裡製作的那一堆,簡直就是垃圾!” 他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認真。
第15章:推理和陷阱(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