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0312的申逢同學,帶著你的日記本,來教導處一下。” 古校廣播重復著這句話,就像是一桿大錘猛砸申逢的心。 “學校,找我?!”申逢大腦一片空白,渾身上下開始顫抖,無法進入思考。 他猛的朝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用力到幾乎把自己扇趴下,這才冷靜下來。 剛才那一幕,所帶來的信息非常多! 一:失蹤、血人,籠子、修改記憶……都屬於玄道事件,非常理能解釋,但不用想,學校既然在這節骨眼上叫自己,那學校就是幕後者! 二:學校在殺人!失蹤的人全部被關到了籠子裡,籠子從高空砸下,血差些隔著空間濺到他臉上!自己根本就每天生活在死亡的邊緣! 三:自己的記憶隨時會被修改,不隻局限於失蹤,看到血人等情況時也會被修改,這代表著現實情況比他想象的更復雜! 四:自己被盯上了。 申逢思緒混亂,艱難的整理出來此四點。 他飛快的從日記本上撕下一張紙,把自己的分析,想法,簡明扼要的寫在紙上——日記本已經暴露,他不能再往上加東西了,但也不能停止分析。 記錄完,申逢簡直想咆哮:線索還是太少,根本不足以救他! 這時廣播又在重復播報。 申逢不敢耽擱,他一邊背上書包,一邊行走,一邊匆忙翻看著日記本。 走了兩步,他突然又站直了。 “張少寒是誰?”他愣了一秒,心臟開始狂跳。 出現在日記本上的人名,他不記得了。 失蹤了,真的失蹤了! 他快速查看自己記載的關於張少寒實驗的事,然後快速統覽全班的人名。四十五個畫了三道紅線的人,他又忘記了十二個! 聚餐的人,他全部忘記了! 實驗成功! 幾乎可以坐實了,失蹤就是在傍晚發生的!他快速記下幾個字:“截止至6點12分,失蹤十二人。” “如果到明天這個數字不會變,那麼幾乎就可以斷定,失蹤就是在6點下課後這十二分鐘內會發生。地點方式是去操場,或者是某種類似外出的行為。” 他火速把新的分析記錄到紙上,然後將日記本上無法解釋的“分析、旁注”撕下來,隻留下座位表。再把所有紙張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旁。 做完這些,他背著書包前往教導處,路上他猶豫要不要連日記本一起丟掉,但最終放棄了。 學校讓他帶著日記本,很明顯,是觀察到了他的動作,自己丟掉本子屬於此地無銀三百兩。 雖說自己撕紙扔掉的動作一樣破綻百出,但不是不能圓謊。 隨後他快速進入教師樓,站在教導處門口,深呼吸一下,確認了一下自己該做的努力:盡力表演一個不知何事來此的普通學生。 心理準備完成,他敲響了教導處的屋門。 “報告。” “進。” 得到允許,申逢推開教導處的門。 他先打量了一下這裡的環境。 教導處是標準的現代學校辦公室樣式,但墻上的電子屏幕裡卻寫著一些申逢看不太懂的詞:神獵、神明、中間人、神徒等,此外還畫著些關係圖。 申逢多看了幾眼這些,當然他的心思不在此,但他要表現出好奇。 他必須表演的符合情景、性格,還要顯得正常。對於活力爆棚的申逢而言,如果自己沒有犯錯,那進辦公室,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站著,絕對是四處張望。 看過環境後,他才走到兩個老師的麵前,像一個心懷僥幸的學生:“老師,您們,誰叫我呀。” 教導處有兩個老師,一女一男。 女老師坐在辦公位上,左側還站著一個掛有笑容的男老師。 女老師是標準的美人,臉就像是巧匠精心設計雕刻的一樣,是不屬於人間現實的美,像仙子,但有種說不出的老道,玉頸頎長,抹胸上的一字鎖骨深邃,胸型重大駭人。 左邊的男老師身材修長,五官立體挺拔,看到申逢後第一時間伸出了寬大的右手。 “申逢是吧,我是李雲濤,你可以叫我李老師。” 申逢趕忙和李雲濤握手,作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李老師好。” “別緊張。來我們教導處又不會有什麼危險。”李雲濤笑著收回手去,就像個陽光大哥哥一樣。 話裡話外,似乎在暗示什麼。 申逢連忙沒心沒肺的笑笑:“這不是讓高中老師訓怕了麼,都忘記自己讀大學了。” “我有問題問你。”突然,氣溫驟降。 女老師抬頭說話了。 “老師問。” 這種突然的直入主題讓申逢渾身一僵。 主題切入的,似乎過快了。 “你在受邀之前,知道古校嗎。” “不知道。” “我能看看你的日記本麼。” 氣溫再次下降。 申逢的手捏住了書包。 許久,他苦澀的擠出了笑:“老師啊,要是不必要的話,我還是不想讓你們看,畢竟這是隱私啊。” “沒關係,我們隻看第四十三頁,那頁不是隱私。”女老師說道。 申逢心一沉,完了,他們什麼都知道。 他僵硬的從書包裡拿出日記本,遞上去。接手本子的女老師一直死盯著他,直到翻開本子才把視線從申逢的身上挪開。 “你為什麼要記班裡學生的名字。”女老師翻看著日記本。 申逢心慌繚亂:“我是班長,記下名字能讓我更快的認識同學。” “名字下的紅線有什麼用。” “是我記住了的人。”申逢竭力的編著,緊張的字都快咬不清了,“但好像很多人都轉學走了,我記不太清楚了。” “後麵的幾頁寫的什麼,去哪了。” 申逢心一停,關鍵問題到了。 他臉色青紫:“丟掉了。老師,這是隱私啊。” “說!”女老師擲地有聲,不容抗拒。 申逢隻得低頭咬牙:“我寫的是我初步喜歡上的妹子,大學嘛,我想談點戀愛。” 說完,空氣仿佛凝住了一樣。 “你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女老師瞇起眼睛,似乎能看透申逢的內心。 “好吧老師!我是想泡妹子!”申逢眼神躲閃,連忙打圓場,“我在那頁分析了,誰最有可能幫我破處。” “噗呲……”一旁的李老師沒忍住笑了出來。 女老師臉色微紅,慢慢低下了頭,沒再繼續問。 過關了?申逢不敢抬頭去看兩人,心臟狂跳。 “能把謊說到這份上,也算難為你了。”李老師笑著拍了拍申逢的肩膀。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女老師把日記本合好,遞給了申逢。 申逢心中一凜。他顫巍巍的接過了日記本,感到難以置信。 自己,這就過關了? 他安然無恙的走出了教導處。 站在門外,關上門,他長舒一口氣。 自己運氣真不錯,仿佛命運都在眷顧他,所推測的一切都是對的,一切都在朝著有利於他的情況發展,別人都得死,自己始終能安然無恙…… 做夢吧! 他猛的回頭,瞪著身後的教導處的木門,就像是驚悚的望著通往陰曹地府的鬼門關。 把自己叫來這裡,就是為了聽自己編個理由?看自己演戲? 你們連記憶都能刪除,自己做什麼全在你們的監視裡,我演的戲有這麼精彩嗎能讓你們對我特殊對待! 用腦子想都知道這不可能,那籠子砸落的一幕至今回蕩在他腦海。 嗎蛋,當這是童話故事嗎? 他盯死教導處的木門,此刻的他真的很想,狠狠的把這扇門踹開,走到兩個老師麵前,指著他們的鼻子問他們到底想做什麼,要殺就殺,不殺就不要那麼折磨自己! 但這不可能,申逢有求生欲,他有極強烈的求生欲。 他可以為了活著做出任何事,此時,他盯死那扇門,壓製著自己作死的想法,狠狠的把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拽了回來。 片刻,他作深呼吸狀,徹底壓製了作死的沖動,轉身離開了教師樓。 不管怎麼樣,他掌握了一定線索。 失蹤的線索。 “那好,從今天開始,我就不離開教室半步!” 他就不信,自己活不下去! 離開教導處,申逢果斷返回教室。 他沒有再從日記本上寫任何分析,隻在筆記本上記下了自己在教導處內的情況,然後寫下了最後幾個字:用生命起誓,絕不離開教室。 很快,他前往教導處的記憶消失了,但又通過查看日記本的方式找補了回來。 從那之後,無論同學說什麼,怎麼評價他,申逢再沒有離開過教室一步。 他已經不再將同學視之為生命了,一群要死的人,誰在乎他們會議論自己什麼。 而且他沒有任何救人的想法,甚至於,他懷疑等所有同學死乾凈後,遊戲也就結束,自己也就得救了。 他甚至期待有人失蹤,越多越好——在認識到巨大的危機和自己的絕對弱小之後,他變得冷漠。 或者說,是不再天真。 從教導處回來,他越發堅信這是一場遊戲,而不是簡單的殺人。 因為殺人很簡單,沒必要營造個學校的環境分批來殺。 這更像遊戲,有人在以殺人為樂。 此後,怪事繼續發生。 血人經常出現:在每天的六點,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知是什麼原因。 失蹤繼續進行:每天六點,班內準時會少人。 而且,從第八天開始,學校每到六點都會要求學生會前往操場集合。他選擇不去。 學生越來越少,直到第九天夜裡,學校廣播中響起了全校大集合的聲音,不斷重復,數小時不休。而且,這一天,血人不再隻是六點出現,每一遍廣播聲響起,都伴隨著有人淪落為那副慘樣。 申逢依舊選擇掩耳盜鈴,在廣播聲中,默默的記著自己的筆記: 第九天夜,學校似乎氣急敗壞了。也許這在證明,學校確實在清理學生,希望學校清理掉大部分人後,遊戲會結束。 廣播一遍遍重復,血人一遍遍出現。 伴隨的還有哭聲、罵聲、求饒聲叫囂聲,突如其來。 最終,一切消停在了第十天淩晨的鐘聲裡。 這是古校操場上的巨鐘第一次被敲響。 鐘聲厚重悠揚,飄蕩環旋,滌凈了一切詭異。 令人振奮得激動戰栗。 同時,申逢的手機發出接收消息的聲音。 申逢低頭去看,無數條短信通知雨後春筍般躍上屏幕,幾十條未接電話的青綠色通知開始在手機上刷屏。 在悠揚的鐘聲中,申逢看著那些信息,此刻的他像是拾荒養子的殘疾母親,在孩子高考後被名校招生辦的電話騷擾,壓抑已久的心不停的在抽搐。 他笑著,哭了。 活下來了。 突然,“叮咚”一聲。 一條來自古校的短信,浮在了手機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