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那柄名為中分的銀色長劍隨風而上,直沖天際。 長劍慢慢消失在雲海中,最後隻剩下一個小點。 柳七看著有些恍惚。 那是多遠? 幾百丈? 幾……千丈? 幾日前弟子大比上眾位弟子的演劍距離……在這柄劍下猶如孩童擲出的木棍! 不可能,這絕不是一位弟子能控劍的距離! 哪怕他是抱一! 除非…… 這不是控劍! 這是劍遊。 一念千萬裡,寒光照九天。 這是十月境才能領悟的劍遊。 …… 中分劍一路歡快的暢遊,劍身輕盈而靈動,那是對自由的歡呼,直沖天的最高處。 三息放開劍識,仔細的搜尋著。 這是元白真人的飛升處。 那一日,天在此處裂開了一處縫隙,仙氣如同瀑布般灑落,隱於雷海,與元白的劍相擊。 是的,那一日真正的殺招,不是來出不明的仙寶,也不是翻騰的雷海。 而是來自上界的仙氣,那是真正的仙人的一擊! 他用劍識仔細地感應了片刻。 這片天幕是完好無損的。 沒有發現。 想來也是,十來年過去了,那道裂縫早就該閉合了,正欲離去。 他感受到了有一道意識在掃描這方空間,浩瀚如海。 沒有猶豫! 中分劍立即轉身而下,勢如流星墜落大地! “蹭!” 柳七隻覺得眼前一花。 中分劍身已沒入地麵,此時淩雲大陣受激自動運轉,劍意錚鳴,沖天而起。 三息臉色蒼白,身子晃了晃,差點站不住。 這是因為剛剛那幾息他催動中分劍回來,已經用盡全力,因為要博一條命! 幾息,雖然隻有短短幾息,但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來自死亡的威脅! 那幾息,是他這輩子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淩雲大陣中的劍氣凝聚成一道道光芒,磅礴的力量從劍陣中散發出來,逐漸籠罩整個山脈。 劍意如成千上萬條蛟龍般翻騰在空中,猶如天火劃過夜空般璀璨奪目。 淩雲間的弟子長老們同時感受到了大陣的異常。 “敵襲!” “眾弟子戒備!” 無數身影從山峰中禦劍而起,向天而去。 強敵來犯,眾弟子皆有護山之責! 一道身影憑空浮現在淩雲劍陣的上空,其貌不揚,須發全白,與淩雲山門腳下田間地裡的老農,並無甚不同。 “好膽,百年來都不曾有人敢窺伺我淩雲,莫非淩雲在我師兄弟手下沒落了不成!” “今日就給我留下吧!” “爾等眾弟子長老留下看護山門!” 話音未落,雷霆峰峰主已經消失在原地,隻留下一股劍嘯掀起的狂烈罡風,可見……那位渡劫中期大能的怒火! 三息神情凝重地看著遠處,那是雷霆峰長老追去的的方向。 會是誰呢? 是巧合嗎? 他今日突破抱一,劍遊上天,就正好遇到了那道神識? 他搖了搖頭,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相信這個詞。 那麼,一位大能,渡劫期起步…… ……幾年來,鍥而不舍的搜尋元白的飛升之地。 這,意味著什麼呢? …… 還有仙氣,可能要另外想辦法了…… 歸雲峰山道上,柳七還沒有回過神。 看著三息出關,然後劍遊天外……狼狽而歸……強敵來犯……雷霆峰長老追去,此時當事人還一臉淡然的神遊天外。 破鏡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逞強遊劍,果然還是少年心性,她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必須要敲打敲打這位歸雲峰弟子! “你雖然天賦很好,但也要穩紮穩打,切勿少年心性,急於求成……” “我們先回去吧。”三息從地上拔出中分劍,沒等她把話說完,招了招手,語氣淡然。 “……” “你……你不能這麼和我說話,沒大沒小,我……我是你名義上的師母!” “看來你入我歸雲峰先不急著學真劍,起碼先要學會尊敬師長!” 語氣裡任誰都能聽出惱怒無比。 三息停下了上山的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 “你不是。” ”你不是元白真人的伴侶,我來之前和陳七夜打聽過了。” 關於這點,他不用打聽,他很確信。 “但七公主千金之體在淩雲算是客卿長老,在淩雲內可來去自由。” “如你所說,既然這把劍選擇了我,那麼我就算是元白真人的隔世傳人。” “也就是歸雲峰之主,比你客卿長老的地位……隻高不低,談不上什麼尊敬師長。” “……” 他安靜地陳述完事實,看著柳七從惱怒一點一點變成一隻炸了毛的獅子。 滿意地轉身離開,向山頂走去。 明明隻是個小姑娘嘛……扮什麼大輩,他邊走邊想。 還想敗壞元白的清譽…… 不能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有那紫色的麵紗…… 不怎麼好看。 柳七覺得被羞辱了,被那個剛入門沒多久的小子羞辱了。 什麼叫不是伴侶? 什麼叫算是客卿長老? 回過神來,那小子已經跑得沒影了。 紫氣升騰,劍起。 她要去把那小子碎屍萬段! 三息急著上山是要睡覺,他需要好好睡一覺。 他先爬了一整夜的山,再盡他所能的為那小姑娘推演,之後三天三夜都在沖境,再被一道渡劫神識追殺……撐著走上山,已是強弩之末。 山道旁的小姑娘、平衡、仙氣…… 渡劫期神識…… 算了,睡醒了再想。 從山野中醒來,他走得太遠,都忘記了為什麼出發。 一開始。 他回淩雲,回歸雲峰…… 就隻是想好好睡一覺。 他躺在床上,默默的想著這一切。 而此時,柳七在峰頂正拎著劍到處找他…… 所幸的是,這山上有很多空房間,且隔絕神識,她一時半會找他不到…… “小子,你有本事就出來呀!” “藏起來算什麼本事!” “縮頭烏龜!” …… 柳七把她這輩子知道的所有狠話都在這晚溫習了個遍,循環往復,直至力竭。 當然,這些三息都不知道,因為他已躺在他最熟悉的床上,沉沉地睡去。 就如之前淩雲無數個夜晚那樣,如同他懷念的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