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向西南方向飛二十裡。 那裡有座山。 山上有座寶剎。 寶剎裡有……很多和尚。 柳七把一個玉牌交給了一名執事。 不多時，一位小沙彌來喚她，她隨著他走了進去。 可以看出，這是一座香火很好的寶剎，香客絡繹不絕。 小沙彌卻像變戲法一樣，領著她東拐西拐，避開了那龐雜的人群。 甚至連大殿都沒有進，直接上了一座山。 這是鐘樓……高高聳起的那是佛塔……旁邊是齋堂…… 這座寶剎，她還是很小姑娘的時候常來，此時走在山道上，隔著老遠辨認著那些已經模糊的記憶。 她正出神，帶路的小沙彌停了下來，示意她已經到了。 隨後就留下她一人，從另一條山路離開了。 原來那裡也有路，她默默的想著。 眼前是一個菜園子。 說是菜園子其實有點委屈它了。 這是一個豪奢的園子，無比豪奢，跟宮城比也隻是少了一堵厚厚的磚墻，取而代之是木製的柵欄。 她推開柵欄，園中種著幾株菜。 菜地不遠處是幾顆茶樹，茶樹林子旁有一個涼亭。 亭內坐著個婦人，正笑吟吟的看著她。 歲月似乎從來不舍得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姨祖母。” “回來啦！沒良心的，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小姑娘家家戴著麵紗……還怪可人的嘞。” “您若是想我，不是也可以去淩雲看我……”，柳七自動忽略了後半句。 “這……”，被柳七稱為姨祖母的婦人語塞，“我年紀大了，身子骨可經不起奔波……” 柳七不以為意，她如今的境界自然可以看出姨祖母還有好些年可活呢，就不再爭辯。 她姨祖母是個妙人，十年前就是她幫柳七從宮裡出來的。 她姨祖母當然是個妙人，不然她怎麼會住在一個和尚廟後山的菜園子裡。 至少她還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個妙的不能再秒的人。 這個菜園子就是她從當時大日寺住持的手裡贏來的，那位輸了的住持就是靈子的師傅。 至於打賭的內容，現已不可考。 柳七也不知道，柳七小小姑娘的時候吵著要聽這個故事，隻是每次聽到的都是不同版本。 她也去問過靈子知不知道詳情，靈子說：“不可說。” …… 姨祖母給柳七斟了一碗茶，笑吟吟的。 “心定啦？”姨祖母問的自然是她這次回來。 “我回來……參加武試。” “……” “淩雲宗沒人啦？派你個小娃娃來參加？”婦人很生氣，她準備有時間去找淩雲宗主好好的談一談。 “我，惹了點麻煩……” “有什麼打緊，區區一個三品武官，哪能入你的眼……更別說是他不成器的兒子！” “……” “至於今日不開眼和你搭手的，不過是陽炎宮的一位長老……” 柳七不得不打斷喋喋不休的姨祖母，跟她大致的說了一下青雲小築聖女小姑娘的事情。 “轉生……”，姨祖母不知想起了什麼，臉色變得凝重，“確實是麻煩。” 神色緩了緩，繼續開口： “拿不到的，你爹這個人，已經放出去的話寧願死也不會收回去。” “他定了這次的獎品是一座仙塔，那麼就不會改變，哪怕你是他的女兒，除非，有第二座仙塔……” “……” 合著我剛剛說的話您是一句沒聽，光顧著自己說是吧，柳七心裡腹誹。 “所以我才要參加參加這次武試呀，姨祖母……”，沒好氣的再跟婦人強調一遍。 婦人臉不紅心不跳，自顧自的喝著茶： “這茶可香了，小七你也喝喝看！” “……” “不要轉移換題！” 婦人又喝了一口茶，隻好接著往下說： “要是往屆的話，你還有獲勝的可能，可是這屆……據我所知，極意門的南葉還有明心書院的月西樓，這兩個家夥，好幾百歲的人了，跟小輩爭來爭去，不知羞！“ 柳七一顆心沉了下去，姨祖母其他的話可以不信，但她老人家眼力還是靠譜的。 拿不到仙塔，怎麼辦，難道真的要靠那個家夥嗎？ 沒來由的，柳七眼前浮現那個話不多的小子。 不可能的，就算是天生劍胎……也不可能的，柳七苦笑。 婦人看著柳七笑得這麼心不在焉，心疼了一下。 “先別急著放棄，你還有時間。” “姨祖母這有一招不傳之劍，你學成之後，對付張三李四那兩個老家夥，手到擒來的啦。” “真的嗎？”柳七有點不敢相信，盡管她知道姨祖母不是常人，但她從沒見過她出手，也不知道她的具體修為。 “當然啦，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 你騙我的次數不要太多，找書苑 wｗw.zhaｏshuyuan.com 柳七心隻在心裡默默的想，沒有說出口。 姨祖母是個妙人，尤擅長騙小孩。 最嚴重的那次，柳七記得很清楚。 她塞給柳七一方小璽，悄悄地跟她說這是皇帝的玉璽。 誰要是拿到了，誰就是天下的皇帝。 隻要她有這個玉璽，她父皇也得管她叫陛下。 於是她偷偷地在太和殿藏了一晚上，趁著第二天早朝的時候舉著玉璽蹦出來，當著諸位大臣的麵，吵著讓父皇從龍椅上下來，自己是皇帝了。 後來，父皇倒是沒什麼反應，氣極反笑。 母後倒是下了狠手，親自掌刑，把她屁股打開了花。 三天下不來床，後來塗了姨祖母給的藥膏才好的很快。 隻是，姨祖母一邊幫她上藥，還一邊笑，根本忍不住！ 那時，她發誓一輩子都不要再和她姨祖母說話了。 隻是沒過幾天，就被哄著跟她去宮外吃比拳頭還大的糖葫蘆。 她很喜歡姨祖母。 這也是為什麼她在淩雲待了十年，從沒回來看過她一眼。 因為，她太喜歡她了。 她怕回來看她一眼，她再也不願意去淩雲，戴著麵紗一個人過活。 她當然也喜歡淩雲。 隻是，那是不一樣的喜歡。 當她還是小小姑娘的時候，這裡就是她的溫柔鄉。 要永遠離開的話，要鼓足勇氣才行。 “先不急著修煉，我帶你去小和尚那裡吃飯，我跟你說，他家的齋飯可好吃了。”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