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從身邊竄了過去。 白影? 一同出門……有一個人穿著白衣服來著,是誰? 段鴻軒隻覺得腦子都不好使了。 是誰來著…… 穿著白衣服……陽光從車窗透下來……是輕紗窗簾…… 皮膚白皙如雪,唇紅齒白,如花兒般嬌艷…… 眼眸清澈明亮,她的眼睫毛在陽光下像是撒了金粉的折扇…… 這姑娘好是好,比他見過的所有姑娘都要好。 隻不過看他的眼神總是冷冰冰的…… 是……清嵐!是清嵐! 他的頭轟隆一聲。 終於意識到,剛剛過去的那道白影……是清嵐,清嵐……已經沖了過去。 對麵……那是不朽! 如果說剛剛他渾身的血才能涼了半截,那麼此時此刻他的血就全涼了! 他笨拙地像一個剛學走路的孩子,手腳並用,止住了後退的身形。 很詭異,他努力向前走去,像是在空氣中遊泳。 此時此刻,空氣給他的感覺與粘稠的液體無異,不然要怎麼解釋他快要窒息了! 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清嵐! 他要遊過去救她! 他喜歡她! 不是雲麾將軍府上三公子對慶王府郡主的喜歡。 是段鴻軒對柳清嵐的那種喜歡。 很小的時候就喜歡。 經堂門口站著那人,看著段鴻軒麵目猙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沖了過來,不耐煩的揮了揮衣袖,不過特意避開在了還在更前麵的清嵐。 轟! 段鴻軒覺得自己像是被攻城錘砸中了。 他見過攻城錘,那是很久之前了,父親帶他去軍營,跟他講解這個龐然大物用起來的場景,講到興起,唾沫橫飛。 小小的他看著這個比三個他摞在一起還要高一頭的巨物,眼睛裡滿是害怕。 因此父親對他的表現很不滿意,打小就不喜歡他這個兒子。 他當時想的是,這麼大的一把錘子要是砸在人的胸口該多疼呀。 能有多疼呢? 他現在知道了,很疼。 但他已經沒有了胸口。 那個位置隻有一個空蕩蕩的大洞。 轟轟轟! 段鴻軒像是破了口的袋子,向後飛了出去,連續撞破幾堵院墻,仍然沒有止歇的跡象,突然他身後出現一人,頭戴黑帽,臉蒙黑巾,在背後托著他一同向後退去,同時在想辦法幫他卸去那龐大無比的力道。 最後二人在寺廟外麵停了下來,一道深深的溝壑從經堂的方向延伸過來,地麵像是被犁過一遍,滿地都是斷壁殘垣。 黑衣人托著段鴻軒破敗的身體,像托著一塊破布,麵無表情,遠遠的看著立在經堂前那位不朽。 那位不朽攤攤手。 攤手時,清嵐已經他的旁邊沖過去了。 她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真是莫名其妙,都到門口了,還有個不知好歹的人擋在前麵,還有不知從躥哪出來一個穿一身黑的,幾個人還在門口磨磨嘰嘰半天。 清嵐真是沒發脾氣都算好的了,後麵莫名傳來幾聲巨響,她也毫不在意,氣勢洶洶的沖進經堂。 “清嵐郡主,止步。”另一隻手從門後伸出,指節粗大,布滿了皺紋,想要止住了她的步伐。 又來?是誰! 明知道她的身份還敢擋道。 清嵐簡直要瘋了,她一輩子吃得癟都沒有今天一天多。 是你們京城的刁民飄了,還是欺負她清嵐郡主拿不動劍啦? 斜眼看去,門後隱著一個人,一個老人,佝僂著腰。 清嵐停下了步子。 這個老人知道她是誰。 出乎意料的,她也認識他。 每次郡王領著她去瞧整個王朝最有權勢的人的時候,這個老人也是這樣,站得很高,隱在角落裡,也是如此佝著腰。 “安公公……” “郡主近來可安好?”安公公頭更低了些,聲音嘔啞難聞。 “安公公……怎麼在這裡?”清嵐當然知道他為什麼在這裡,他向來是伴著另一人的,隻是她要確定一下,一定要十分的確定,她嘴唇都在顫抖。 “陛下…今日在此處聽經。” 她確定了。 她有些不甘心。 “安公公……知不知道後院有個麵蒙紫紗的南疆探子?”都走到這裡了,她決定再掙紮一下。 “哈哈哈……”誦經聲驀然停止,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了出來,中氣十足。 “小嵐,不惹事生非,開始學著幫朝廷抓探子了!” “長大啦,朕心甚慰!” 清嵐心中一緊,忙不迭地跪下行禮。 經堂深處顯現出一位中年男子緩緩走來,國字臉,身著明黃色麅子,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 正是清嵐的親叔叔,大胤朝的最有權勢的人,皇帝柳宇北! “起來吧。”皇帝和顏悅色的吩咐跪在地上的清嵐,看得出心情不錯,沒有聽經中途被打擾了的不喜。 “陛下,經小嵐查探,現有南疆探子藏匿於大日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現就在經堂後院!” “哦,你查探出來的?”皇帝來了興趣。 “…還有…還有段鴻軒……” “段鴻軒……” “是雲麾將軍府上的三公子”安公公適時開了口解釋,畢竟陛下不可能知道這個人。 “哦,段永年的兒子呀,他們家大兒子倒是不錯,三子……” “你說的這個段鴻軒現在何處?” 清嵐不知道,她小聲的回答:“此時……該是在堂外。” “啟稟陛下,那小子意圖沖撞聖駕,被蓋供奉打出去了,目前人已經到了寺外。”安公公在一旁小心的補充。 “沒有留手?” “沒有。” “那便算了,就此作罷,就不治他的罪了。” “是,陛下寬仁。” “清嵐郡主,識人不明,任意攀汙,念在其忠心一片,為國分憂,罰王府禁足一月。” …… 清嵐人都傻了。 她一開始以為陛下是要召段鴻軒來領賞,畢竟揪出一個奸細。 後來又聽見什麼沖撞……不治罪……雖然聽得有點繞,但也聽了個大概。 心想段鴻軒這小子真是蠢得可以,但凡有自己一半機靈,哪裡會落得這個地步,聽到皇帝陛下說不治那小子的罪時,心裡還是暗暗的替那小子慶幸的。 但到最後說的是什麼東西? 清嵐……禁足一月? 她沒有反應過來,她覺得要麼是她聽錯了,要麼是陛下說錯了。 可是陛下金口玉言,又怎麼會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