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後,傑西卡第一時間調取道路監控,把從碼頭到別墅區的視頻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愣是沒看到布魯斯·李的身影。 正當她愁眉不展之際,史蒂文拎著皮夾克來到辦公桌前,他說: “走吧,晚上去落日酒吧喝兩杯。” “走個屁,一點線索都沒有。” “一個大男人不回家,理由可太多了,你何必這麼認真。” 傑西卡用雙手掩麵,好好放鬆了一下緊繃的神經,說: “你說得對,我可能是多慮了。” 史蒂文伸出大拇指,然後轉身走向警長辦公室。 一扇兩米見方的玻璃窗裡,麥克正在處理一個簡單的人事調動——眼看要進入查爾斯頓的旅遊旺季,州府計劃調來一個新人,協助他們的工作。 史蒂文敲響辦公室的大門。 “進來。”麥克回答。 “警長,今天是周五,您也早點下班吧。” “嗯,”麥克頭也沒抬,“你先走吧,我這馬上就完事。” “好的,那我跟傑西卡去落日酒吧喝兩杯啦。” 麥克透過眼鏡斜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問: “你配得上人家嗎?” “爸,你竟說喪氣話,一點也不鼓勵你兒子啊。” 說罷,史蒂文趕緊關上房門,生怕他的警長父親說他“不務正業”、“不思進取”。他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表,朝著傑西卡大喊: “走啊,你收拾完了嗎?” “來了。”傑西卡回答。 倆人揮手向警長辦公室裡的老麥克告別,然後走進一輛黑得發光的道奇挑戰者。傑西卡脫下警服,換上正裝說: “你爸啥都沒有,唯獨留給你一輛像樣的車子。” “哈哈,坐穩了!” 史蒂文發動汽車,車前燈——“紅色惡魔眼”在落日餘暉中閃閃發亮,引擎的轟鳴聲宣告著美好的周五才剛剛開始。 “今晚我朋友的樂隊在酒吧裡有演出。”史蒂文說。 “什麼曲風?” “爵士樂!噢耶,爽!” “神經。” 早春是查爾斯頓最好的季節,遊客不多,卻已百花齊放。落日酒吧坐落在濱水公園鳳梨噴泉的斜對麵,遠航的水手們遵循著傳統,出海歸來時去酒吧裡小酌兩杯,然後再回到各自的家中。 史蒂文和傑西卡一路上有說有笑,逐漸在馬卡龍色的歐式建築中放飛自我。 “快到了。” “你這車太顯眼,找個沒人的地方停車,咱們走過去。” “聽你的,警官。” 史蒂文熟練地轉動方向盤,將車停在一個已經關閉的店鋪門口,然後他們卸下一身疲憊,朝著太陽形狀的霓虹燈走去。 “落日酒吧,名副其實。”傑西卡小聲嘀咕。 “你很少來酒吧吧?”史蒂文問。 “在警校時跟同學來過。” “男同學?” “嗯,很帥。” “哼。” 史蒂文醋意十足,用手推開酒吧大門。 這裡的裝潢充滿美式復古風格,隨處可見木製皮麵的桌椅家私,以及各式各樣啤酒威士忌的酒杯酒瓶。三麵環繞的吧臺正對酒吧大門,食客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談笑風生。 “你喝什麼?” “藍月亮。” “好,去找個靠窗的座位吧。” 史蒂文在吧臺跟酒保寒暄兩句,隨後拿著一份薯條走向傑西卡。 “這個位置不錯!” “你咋誰都認識?” “我爸年輕時是這裡的常客,我耳濡目染唄。” “沒少勾搭漂亮姑娘吧。” 傑西卡拿起一根薯條故意壞笑著。 “查爾斯頓的姑娘都太能喝了,我隻好淺嘗輒止,哈哈。” 窗外的海岸線上呈現出一片五彩斑斕的晚霞,紫的、紅的、黃色的光在海麵上晃動,那景象美妙極了。 “這裡完全看不到日落,居然叫落日酒吧。” “查爾斯頓自古充滿傳奇色彩,等你多住一段時間,自然能領會它的美。” “斯帕坦堡跟這完全不同。” “那可是寶馬的大本營呢。” “我還是喜歡海濱城市。” “那就別走了。” 史蒂文溫柔地看向她的雙眼,那碧綠色的眼睛猶如海水一般清澈。傑西卡現在身著便裝,猶如鄰家少女讓人感覺既熟悉又保持著距離。 服務員手持托盤,把啤酒放在桌子上,說: “史蒂文,這是你們的啤酒、漢堡和意大利麵。” “謝謝你,艾瑪。” “別客氣,代我向麥克問好。” “一定。” 傑西卡看著服務員的背影說: “你果然誰都認識。” 史蒂文隻是微微一笑,說: “快吃吧。” 他們邊吃邊談,從查爾斯頓談到斯帕坦堡,又從大海談到山川,脫下警服後的生活真是讓人感到輕鬆、愉快。 隔壁桌的三個高中生嬉笑打鬧,似乎在用手機刷著短視頻,一會傳來歡笑聲,一會傳來不可思議的嘆息聲。 “他人呢?”其中一個男生問。 “從頭再看一遍。”另一個男生說。 拿著手機的男生滑動屏幕,須臾之後,三人同時發出驚嘆: “臥槽!” “就這麼消失了?” “這是哪?” “舊奴市場,粉廬附近吧。” “看看他的主頁。” 三個男生聚集在手機周圍,越湊越近,發出陣陣驚嘆。他們的談話成功引起了傑西卡的注意。她走過去說: “嘿,小帥哥,你們在看啥呢?” 看上去比較成熟的男孩扭頭說: “一個網紅博主。” “很厲害嗎?” “是啊,視頻剪輯的很好。” “關於什麼的?” 拿著手機的卷發男孩按下暫停鍵,答: “他利用服飾的變換把自己置身於建築環境中,攝像頭輕微抖動後,他就消失了,但是自拍桿還在。” “他把這稱為‘色彩消失術’。”另一個戴著棒球帽的男孩說。 傑西卡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說: “這麼厲害,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你在Tik Tok搜索UniUno。” “謝謝。” 傑西卡返回座位,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說: “你看看這個。” 史蒂文看著視頻中的男人,眉頭緊鎖。片刻之後,他問: “這是視頻剪輯?” “應該是,但是你不覺得有點......怎麼說呢,熟悉?” “熟悉?” “我也說不上來,是種直覺。” “來吧,喝一口,讓你的直覺更加瘋狂吧。” 倆人共同舉杯,冰涼的啤酒順著食管到達胃的底部。傑西卡用叉子卷起一團意大利麵,說: “下午你不是覺得別墅的女主人可疑嗎?” “對,如果他丈夫回過家,那麼她肯定在說謊。” “會不會是......布魯斯·張也用這個方法消失在攝像頭下?” “那怎麼可能,隻要他在移動,就必然會跟環境產生不同。” “那麼會不會是薩曼莎利用障眼法,把布魯斯藏在某個地方,讓我們產生視覺欺騙,沒注意到他?” “目的呢?” “時間窗口,這樣她才有機會處理......他,或者他的屍體?” “啊這......”史蒂文對這個想法不置可否。 傑西卡拿起手機,撥通薩曼莎的電話。電話接通後,薩曼莎正在抽泣。 “薩曼莎女士,您的丈夫還沒回家嗎?” “沒有,通常這個時候他應該坐在餐桌前處理工作。我該怎麼辦呢。” “您有打電話給他的親戚朋友嗎?” “打了,他的家人都在中國,也沒有他的消息。他的朋友......我認識的基本上都是鄰居,也沒見過他。” “你說的那個中國男人呢?” “誰?” “開車接他去釣魚的人。” “哦,我不認識那個人,他倆是最近才認識的。聽我丈夫說,他剛搬來查爾斯頓不長時間。” “你有他的聯係方式嗎?” “沒有。” “好的,那你先別著急,我們保持聯絡。” “謝謝你。” 電話掛斷後,傑西卡一臉無奈地說: “聽上去不像在撒謊。” “她沒有動機啊。” “我以為是女人想要私吞家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你還真是天馬行空。”史蒂文吞下最後一口漢堡,“你有沒有想過,‘顏色消失術’有可能是真的消失?” “什麼意思?” “我是說......隱身?” “你說網紅隱身還是布魯斯·張。” “兩者皆有可能。” “神經,據我所知,如果有人研究出如何隱身,一定會得諾貝爾獎。” 傑西卡此刻毫無胃口,又喝下一口啤酒。 “你還是有所不知。”史蒂文詭秘一笑。 窗外的天色已經黑透,遠處的瞭望塔閃爍著紅色的燈光。演出臺上,爵士樂隊正在調試設備,眼看一場精彩的演出即將開始。 吧臺上方的電視裡,查爾斯頓本地新聞正在播放一則快訊,“預計從明天開始,大批遊客會從世界各地來到歷史名城——查爾斯頓。請廣大市民給與他們熱情的歡迎......” “從明天起,又要開始忙碌了。”傑西卡仰頭喝光瓶中的啤酒。 “今晚好好熱鬧一下吧,演出馬上開始了。” 史蒂文招手又點了兩瓶藍月亮。爵士樂隊的薩克斯手正在試音,他的手機響起電話鈴聲——是他的父親。 “喂,警長還沒下班嗎。”他說。 “史蒂文,你和傑西卡現在來警局,有人報案,海邊沖上來一具死屍。”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老麥克匆匆地掛斷電話。 “怎麼了?”傑西卡問。 史蒂文呆呆地看著對方,說: “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