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恢復了不少，但是還是沒有問出什麼，倒是問出來現在的時間是2450年，好在定居點的大家至少還有日歷，不至於像某些躲在地下掩體的人們一樣過的昏天暗地。定居點也組織了年輕人在周邊搜尋所謂得飛機殘骸，但是沒人知道具體方向，從來就沒有人真正看到飛機墜毀，但是大家堅信一定是有飛機的，要不然胡安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反正先找找吧。可是當老人畫了飛機和箭頭再加問號時，胡安卻一臉疑惑，他能明白是想問他飛機去哪了，可是他也沒駕駛飛機啊，難道他們指的是自己的駕駛艙嗎，或者現在得叫飛彈。可是飛彈就在定居點裡放著啊？他們到底想問什麼？難道說這他們是一群墜機的幸存者，這在度過了一個多世紀還在想著坐飛機回家？不合理啊，完全不合理，胡安始終想不明白。 　　在大家發現大多數時候他隻是要吃的和水之後很多人也就對他慢慢失去了興趣，尤其是男人們，畢竟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男女的地位多少回到了農耕時代的狀態，隻有幾個女人輪番照顧他。不過孫行和老頭倒是一直守著他，有時候晚上大家碰到老人經常會調侃一句“你不是會說外語麼還要靠畫圖啊”，老人也基本默不作聲。 　　其實每個定居點都類似，在祖輩們的對戰爭的過度緊張的神經下，大多數定居點形成了天然的排外情緒，很多人對外界不感興趣，甚至對外來人有天然的歧視和排斥，不過也沒有那麼多真正的外來人，一般從其他據點偶爾來貿易的人基本上大家也都互相認識。 　　胡安跟著孫行參觀了塔樓，還有他當時墜落的地點，對於塔樓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這是三戰期間建立聚合核能武器自動工廠。但是自從他看到塔樓的那一刻他心如死灰，他明白自己根本沒有離開地球，不知道到怎麼又給回來了，但是他始終記不起當時著陸的場景。不管怎麼樣胡安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一種絕望慢慢侵襲著他，他開始嘗試自己組織起這個世界的歷史，返回操作倉觀察的時候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這玩意拿是什麼飛船，分明就是個飛彈。 　　“一定是哪出問題了，我應該在低溫飛行35年後到達星球4的，為什麼會飛了150年又回到地球，我死定了，他媽的，他們都在騙我。這群吸血的混蛋”胡安心裡想著，但是又不知道從何發問。因為現在他的問題太多了就像是老虎吃天，根本無從下手，而且語言不通，更要命的是他知道自己快死了，通過兩天的觀察地球根本就是戰後廢墟，不可能有自己需要的尖端醫療設備和團隊，更別提在行星球4開啟自己的第二人生了。 　　他突然有一種釋懷，好像命運給他開了玩笑一樣，自己就算被治好了癌癥也不過再活40年罷了，現在可好，一下多活了120多歲，也算是長壽了。幾個老人倒是一直都堅信他是政府的人，隻是這個詞語太難描繪，胡安一直不理解，現在最愛和他交流的就是孫行和那幾個老人了。可惜的是他時日無多了，等不到他學會中文了，隻能這樣了。 　　第三天晚上胡安，躺在已經完全變形的彈簧床上，其實這種床早就用不了了，但是人們還是給裡麵塞了草和動物皮毛，讓它勉強保持著床的狀態。 　　“我得留下些什麼，或者至少得弄明白地球發生了什麼，真的是因為戰爭而麵目全非嗎”他一邊想著一邊看著窗外，CMAT-08是建在群山之間，無論從哪個角度往天上看，山巒和樹木總是會在視野裡有一席之地，如果角度刁鉆頗有一種井底之蛙的感覺。這時他突然看到了遠遠的地方有個小點在移動。 　　“不會錯的，那是飛機！”胡安猛地站了起來。 　　“我就知道這個世界根本不是蠻荒，根本就是有城市的！原來他們問我飛機是真的有飛機啊！”胡安激動的想到 　　他趕忙跑出去喊著“孫希，孫希” 　　他對名字的發音還不怎麼標準，不過孫行是聽得懂得，他趕忙跑去查看。胡安迅速拿出一本書和炭筆在上麵畫了飛機然後又畫了一個箭頭最後打了個問號。孫興一下就明白了過來，他以為胡安想起來什麼了，趕忙跑去呼喊其他人，大家不多一會就都圍到了小房子邊上，依然是老人在最前麵，大家激動的等待著胡安畫出飛機的目的地或者著說其他什麼的，但是胡安也在等著大家給他答案，兩邊都麵麵相覷。 　　胡安趕忙指向天空，但是剛剛的飛機早就已經看不到了，大家順著他的指向也看了看天空，什麼也沒看到。這時老人突然打破了沉。 　　“他也在問我們飛機去哪了，我猜是這樣的”老人語氣中帶著些許失望。 　　“告訴他我們已經在找了，能不能給我們指個方向”人群中有個人大聲喊道。所有人都以為胡安是在尋找自己的飛機，這些大家更興奮了，他確實是飛行員，他一定知道什麼。 　　“我給你說前兩天我絕對看到飛機掉下來了”突然一個女人篤定的說著，語氣堅定的不能再堅定。 　　“那你之前怎麼那麼不去確定”有人反問道。明顯就是想把她這種馬後炮行為拆臺，讓她難堪。 　　但是胡安把書申的更近了，大聲的問道“Where？！”雖然大家不懂英語，但是大多數人大概都明白他在問飛機在哪。大家默不作聲，沒人可以幫助胡安解釋這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本來應該是胡安給他們解釋的。 　　“大家都散了吧”老人說，“看來胡安什麼都不知道” 　　“你用他的語言問他啊”有人焦急的喊道。 　　“我不會”老人漲紅著臉說著。不過大家也沒什麼驚訝的，畢竟都知道大家在用畫畫的方式交流，這隻不過是一句無用的發文罷了，好像就是為了再羞辱一下老人一樣。但是那人本意並非如此，不過也沒人在意了。 　　胡安看著眾人慢慢散去，心裡的焦急和失望難以言喻，他在登上遠星艦船之前被醫生告知自己隻有3個星期了，除非去到了星球4上用了當地特殊醫療器械才能徹底清除身上的病灶。他賣掉了房子，賣掉了車子，再加上從父母那拿到的錢，好不容易湊齊了錢，結果卻發生了這檔子事。 　　“為什麼一定得飛過去，難道就沒有一家公司想過把那些稀有材料運會地球嗎”胡安想著，同時也在苦笑。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就算這地球過來160多年後真的開發出來了治療癌癥晚期的方法，他現在想要掏出這個小村子也得花上不止3周把，再加上他沒有地圖，語言不通，身體虛弱，怎麼可能啊。他的生命早就被死神點上了休止符，就差樂曲演奏到那了，隨著琴聲中止，一切都沒了。無法形容的絕望一點點爬上胡安的內心，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他的腦袋裡感覺一跳一跳的，渾身發熱，但是缺失的記憶卻一點點在恢復。 　　“著陸點確定，基地-08，確定，反向推進啟動，艙體降落傘準備”在幽藍的駕駛艙裡，胡安鎮定的按照照著指示做著動作，他其實基本什麼也不用操作，隻是需要微調一下方向，順便按照指示躲避一下空中可能出現的異物，畢竟這種操作就像是打遊戲一下，因為在上飛船之前他們已經接受過大約一周的培訓。他們被告知新型的飛船已經不用太多復雜的操作甚至用一個小手柄就可以操作，大多數的操作都是自動的，如果出現了係統故障也會自動排除，胡安其實表示懷疑的，因為他看過在其他行星著陸的登陸器操作視頻，是一些愛炫耀的旅行飛船駕駛員自拍上傳的，貌似是需要很多步驟的，不過他們的訓練相當簡單，基本上都不用實操，隻需要在一個虛擬倉裡就能完成。 　　胡安大學的時候是主修的機器人學，他對這些係統已經機器的運作是有大概概念的，盡管畢業後根本沒機會擠進尖端企業進行研發工作，但是他偶爾還是會看看相關書籍提醒自己是個技術人才。 　　他清楚的記得，他們的培訓虛擬倉的外形和他駕駛的這個完全不一樣，他們的虛擬倉外形更像是從科幻片裡出來的小飛船，不過他已經付了這麼多錢了，理應體驗到最好的。所有的人在進行飛船操作前都會簽署一份協議，大部分賭上全部身家不過是為了看病，但是也有希望開啟第二人生的。 　　協議上主要是讓他們確認這些都是自願行為，在冷凍過程或者降落過程中如果由個人操作問題產生的失誤而造成的人身傷害，保險隻能賠一半。不過沒太多人在乎了，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場賭博。為了這樣的旅程，胡安基本上花去了300萬聯合美洲幣，如果折算到更早的時候用美元結算基本得有200萬美元了，這基本上是一個普通人這一生的財富極限了。也確實，沒有什麼富人原因參活這個花費幾十年的移民活動，但是胡安也不明白，按理說這種活動最熱衷的就是富人了，但是確實參加的富豪少之又少。更多的是他們這種快死掉的人，他更不理解為什麼星球4不把稀有元素運回來組裝醫療設備，這樣就可以剩下一大筆發射費用。不過他後來想想，也許不運回來才是最符合資本利益的，如果運回來的話這種資源遲早在黑市出現，被富人們爭相搶奪，那麼聯邦航運的利潤就沒什麼保障了。隻有地緣隔絕才能杜絕這個問題。 　　聯邦航運是整個美洲最大的航天運輸企業，他們有政府背景主導建設的星球4，也正是在那發現了神奇的銅113資源，這種稀有物質對人體無害，合成藥物後能徹底殺死癌細胞，針對90%的癌癥都有效，至少宣傳上是這麼說的，這項發射業務已經運行多年了，大家經常能看到星球4上的居民回傳的生活錄像，還有一些博主專門在星球4上開啟直播，所有人都在向往那個星球4，那就是大家口中的伊甸園。但是要去那費用可高的嚇人。卻還是不少人趨之若鶩，即使要被冷凍35年，不過相比於單純為了開啟第二人生的那些人，更多的人是為了治病，尤其是那種青年中年就身患絕癥的人，他們知道去了就能活命。 　　胡安在聯邦航運的虛擬艙裡訓練了一周，但是實際上這些操作他一天就學會了，其實對於任何一個中年人或者年輕人，這種操作都簡單的不能再簡單，根本不用專門花時間去訓練。不過最有意思的也是最讓胡安震驚的是操作界麵，整個操作頭盔是貼在眼睛上的，就像舊時代的VR一樣，不過這種顯然更先進，頭盔可以表示出異物飛行的軌跡，已經是否對準著陸點。這種機器從外表看就像是一次性使用的，不是那種可以反復升空的，不過確實，從來沒見過任何人非要從星球4回來，因為那已經是伊甸園了，誰會想走啊。 　　“著陸點接近中預計10秒到達”胡安看著麵罩裡的綠色的著陸點突然有點害怕，降落傘沒打開嗎怎麼感覺越來越快了？為什麼還有推背感，係統失靈了嗎？種種不安開始湧向胡安，他試著回拉操縱桿，但是完全不管用了。 　　“操，真的失靈了啊，我怎麼這麼倒黴啊，會有人來營救吧”胡安一邊想著，腦子裡一邊出現了跑馬燈一樣的畫麵，他不知道為什麼深切的感覺自己要死了，那種真真切切的死亡。他突然想起來父母，他看到那個周三的下午夕陽打進客廳，他坐在桌子邊上等著母親在的晚飯，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n.ｃom 金色的陽光灑在母親的半邊臉上映出金色輪廓，他很興奮，因為是個周三，沒有周五的浮躁，也沒有周一的喪氣，明天去學校還能見到自己喜歡的傑西卡，這也許就是他同年最幸福的一個剪影。他的內心一陣暖流劃過，這種舒服的感覺從頭滑到腿，他不自覺地尿了出來，腿部現在是有切實的暖流。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猛烈的沖擊，他頭撞在了狹小駕駛艙的前麵，把麵罩碰掉了，然後就昏厥了，醒來就被這些土著中國人包圍了。 　　胡安一邊邊回憶著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因為一邊嘗試著用筆把之前的流程一步一步畫下來，一定會有個在記憶力莫能兩可的部分導致他出現了問題從而折回到了地球。但是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會有人賠付我保險嗎，150萬聯合美洲幣？我還能或者拿到錢？其實我早就該死了吧，這個世界的還在使用以前的貨幣係統嗎。無數苦澀問題隨著悲觀的答案一段一段擠進他的腦海。他想搞明白一切可是內心深處又在不斷告訴自己，“算了吧，你已經是個死人了，不重要了，什麼都不重要了”。 　　夜裡胡安抬頭望著夜空，什麼也看不到，因為大多數時候夜裡都是看不到星星的，這是因為汙染嚴重的原因尤其是在塔樓附近，但是胡安隻是以為是自己倒黴。他多希望他的目光可以透過厚厚的雲層看到遠處的星球4，那個本該讓他開始第二人生的地方，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不知不覺幾滴眼淚從他的臉頰滑落，這是無奈的淚水，他一邊哭一邊笑，但是沒發出聲音。在深夜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