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兵者兇器,聖人不得以而用之(1 / 1)

“升玄派?”杜祐謙並不陌生,“吳國背後的宗門?”   “不錯!”陶老道拈須微笑,“也算是我們崇真宗的附庸門派吧。雖然沒有明確地簽訂契約,但是他們年年向崇真宗進貢,還會將發掘出來的優秀苗子送到崇真宗來進修;若遇到無法處理的事務、難以抵禦的強敵,也會向我們崇真宗請求保護。你遇到的這個人,大概是升玄派的棄徒吧。畢竟升玄派門風尚可,不至於出現劫修。”   “崇真宗為何不直接出手管理吳國,而要隔著升玄派這一層?”   陶老道失笑道:“直接管理吳國有什麼好處?與一國氣數糾纏,對我們這些名門大派來說,絕非好事。反而是升玄派這種小門派,需要國運氣數,來維持他們門派的氣運。”   杜祐謙點頭沉思,若有所悟。   而那半塊玉簡,陶老道以他那比杜祐謙強悍得多的神識查探了一下,竟然露出驚訝之色,脫口而出:“金丹洞府?”   他沉吟許久,似乎在獲取更多的信息,過了一會才將玉簡遞還給杜祐謙,搖著頭說,“這半枚玉簡是一位大修士留下來的,可惜信息缺失,不知道他的名號。他應該是金丹境界,至少假丹境界。這樣的大修士,數千年來,吳國也沒多少。玉簡裡,本銘刻著他遺留洞府的一些信息,可惜,信息殘缺得太厲害,必須找到玉簡的另一半,才有機會將信息拚湊完整,找到洞府所在地的線索。可惜了。”   說著,連連搖頭。   杜祐謙連忙說:“師父,這玉簡是徒兒孝敬給您的。”   陶老道失笑道:“為師已經是塚中枯骨,要這玩意乾嘛。就算其中有機緣,那也不是我的機緣了。去吧,好生做功課去,這金丹遺府,若與你有緣,遲早你會得到另一半玉簡。若與你無緣,你也別庸人自擾。”   “弟子明白。”   ~~~~~~~~~~~~~~~   杜祐謙的修行,雖然進步很慢,但他始終勤練不輟,向道之心堅定不可動搖。   所以陶老道倒也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而他在煉丹和陣法這兩道修仙技藝方麵的進度,也還算不錯。   資質說不上是絕頂,倒也不差,至少比他修行的資質好得多。   短短數年之後,就已經突破了一階中品。   有望在二十年內,達到一階的極限。   至於二階修仙技藝的傳承,就算是崇真宗內,都不能免費兌換,需要消耗大量的貢獻值。   杜祐謙也不好意思啃老,讓陶老道去替宗門出生入死賺貢獻,來為自己兌換傳承。   隻能以後另想辦法了。   一年後,浩浩蕩蕩上千的披甲士兵開進了蕩魄山。   帶兵的,看旗號是青竹堡的新任堡主。   看相貌,與被杜祐謙摘了腦袋的那個有點像,應該是上任堡主的兒子。   陶老道布置的陣法,乃是二階下品的小型陣法“小五行顛倒迷亂陣”。   聽名字就知道,這陣法的主要功能是惑人、困人。   不擅長殺伐。   當然,以杜祐謙的陣法造詣,如果他來操控陣法,用幻陣把這千餘精銳士兵全部坑殺了,也是綽綽有餘的。   可陶老道隻是沉默以對,並沒有把陣盤交給杜祐謙,也沒有自己出手。   這些士兵便在蕩魄山上紮了營寨,整日搜山。   一出動就是烏泱泱一片,鬧得蕩魄山上雞犬不寧,野獸避之不及。   千多人的人吃馬嚼,可不是小數目。   過了不久,這些士兵就開始就地補給,四處搜刮。   隱居在山裡的逃戶、獵人、采藥人等也遭了大殃。   杜祐謙去請示陶老道:“師父,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那些死了的百姓,因果也落在我們身上。您還是想想辦法吧!”   陶老道微微一笑:“那如果殺死、驅逐這些士兵,因果就不落在我們身上了?”   杜祐謙道:“兵者兇器,聖人不得以而用之。”   陶老道緩緩點頭,“你有時不經意的一句話,卻是蘊含高深的道理,發人深省。”   杜祐謙再拜:“師父,有沒有道理的先放在一邊,人家鬧到我們家門口來了,您總不能不管吧?”   陶老道揮揮手讓他出去:“伱且看著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   寒霜悄然爬上了草葉。   那些士兵糧秣不足,穿的又是夏天的單衣,各個苦不堪言。   某個晚上,蕩魄山裡的獸群毫無征兆地開始了暴動,沖擊青竹堡士兵的營帳。   獸群最前麵,是一隻遠超正常體型的猛虎,猛虎的背上,坐著一隻神氣活現的猴子,在那咿呀咿呀,齜牙咧嘴。   士兵們早就無心戀戰,遇到獸潮,首先想到的不是反擊,而是鬼哭狼嚎,開始逃竄。   野獸其實沒咬死幾個人。   反而是士兵們彼此踩踏,又因山路崎嶇,不少人摔死摔傷,導致傷亡慘重。   到了清晨,蕩魄山上足足留下了三百餘具士兵屍體。   傷者不計其數。   青竹堡不得不敗退了。   新堡主也在這一夜失蹤了。   軍官們不得不一邊組織大部隊撤退,一邊留下一支精銳的分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四處搜尋。   找了三天三夜,才在一棵樹下找到了堡主那迎風晃晃蕩蕩的屍體。   屍體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塊樹皮。   軍官們討論半天,得出結論:堡主是因為兵敗,羞愧自殺。   至於掛在堡主身上那塊寫著“再有擅動刀兵者,便如此人”的樹皮……   什麼樹皮?哪來的樹皮?根本沒什麼樹皮,別瞎說。   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   事後杜祐謙問陶老道:“這其中有何玄妙?”   陶老道拈須微笑:“倒也沒什麼玄妙之處。隻不過,這些野獸,本就是被那士兵們獵殺、驅逐,逃離家園,彼此之間,早有因果。如今,它們沖破營帳,導致士兵們死傷慘重,那也不過是天道循環,一報還一報。”   “那……這就和我們沒關係?”   “當然沒關係。我們修我們的道,有人跑到我們的道場外,和一群野獸打了一場,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們設計讓他們打起來的。士兵們為了食物而獵殺野獸是天道,野獸向士兵們復仇也是天道,明白嗎。”   杜祐謙對師父佩服得五體投地。   果然是老奸巨……哦錯了,是老而彌堅,老當益壯,老謀深算。   杜祐謙上輩子雖是吳國最大的權臣,但現在細思之,他的手段雖然不能說不高明。   但有時候,還是稍嫌直接了。   對一些事情的處置也不夠靈活。   得罪了太多人,也留下了許多後患。   這方麵,還真得向老道多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