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城門關卡,裡麵人影稀疏,顯得十分單調枯寂,燭瓏找到一家客棧走了進去,裡麵哄鬧的場麵頓時冷清了下來。 被二十幾名兇神惡煞的大漢同時注視,換作尋常人肯定已經嚇得腿軟。但燭瓏卻好似沒看到一般,大步走到角落的一張空座上,向下重重的扣響了麵前的桌子。 一個柳眉丹鳳眼的俊俏小哥從櫃臺下麵鉆出,神色迷茫的左右看了一下,這才發現燭瓏這個新客的到來,馬上換上一張笑臉迎了上去,然後幫著燭瓏重新擦了一遍桌麵。 “客官,您這是要打尖還是住店?”這名店小二步伐輕快,左右騰挪之間居然讓人生出一股飄忽不定的感覺。 燭瓏雙眼微瞇,臉上露出和善的微笑:“都要,不知價錢怎麼算?” 店小二收起抹布,往肩膀上這麼隨手一搭,掰起手指說道:“我們這裡有天地人三種房源,天字號僻靜整潔,價格也相對昂貴,一天需要十塊靈石的租金,而地字號稍差一些,一天隻需要五塊靈石,人字號最為便宜,隻需要一塊靈石。” “至於吃飯嘛,我們這裡有菜單,您可以對照著點餐。客官放心,我們湖海客棧可是在這亂三角的邊關地區,價格最為公道的一家客棧了,絕對童叟無欺。” 燭瓏點了點頭,然後瀏覽起店小二遞上的草紙。不出所料,一些尋常糧食都很便宜,就算是擺上滿滿一桌也抵不過一塊靈石,但若是跟妖獸肉或者奇特草藥一旦有所關聯,那這價格可真是觸目驚心。 一碟子青椒炒肉絲,用的隻不過是一級妖獸花斑鹿身上的後腿肉罷了,卻敢開價二十塊靈石。 “一盆醬香黃牛肉,四盤茴香蠶豆,麵餅若乾,外加一捆大蔥。還有,給我預備一間地字房,燒好熱水以及一套換洗衣裳。”燭瓏照著菜單上的名字讀完之後,頓時惹得四周哄笑聲彼此起伏。 店小二也是顯得有些無奈,心中暗自吐槽:感情這位爺是餓死鬼投胎啊,吃飯是按盆來算的。罷了,起碼是位住的起地字號房的客人,怎麼著也得表現的用心一些。 燭瓏從懷中取出七塊靈石,小心翼翼地放到店小二手中捧著的木盤上,見燭瓏連個儲物袋都沒有,那些個魁梧大漢更是嗤之以鼻,紛紛轉身繼續開始哄鬧起來。 “客官您請稍等,飯菜馬上就來,這是您的房間鑰匙,還請收好。地字號一般都在三樓,請客官上樓後不要閑逛,以免和其他客人產生誤會。”店小二撕下記好的菜品草紙,從腰間解了一把鑰匙放到燭瓏麵前的桌子上,然後才往後廚走去。 燭瓏閑暇時,側目左右觀察了一番,發現在被這群彪形大漢包圍的另一頭,坐著幾個氣質脫俗的年輕人,三男兩女總共五人,衣著款式較為相近,應該是出自同一家族或門派。 方才剛一進門,燭瓏就敏銳的察覺到了有數道神識同時掃向自己,不過都沒有過多停留,顯然是因為自己這點修為,還不足以讓對方提起興趣。 閑來無事,正好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燭瓏悄悄地將神識探了過去,而那五人也並未有所察覺。 “門內長老說是要帶我們外出歷練,結果卻帶著師兄師姐跑去南疆金霞城去了,獨留我們空守此地。” 一名素妝女子開口,語氣頗為不滿,在她身邊的儒雅男子開解道:“宋師妹莫要心急,南疆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太過兇險,長老這也是在為我們考慮。” “聽說宗門已經和火鳳族置換到了十株百年龍息草,若是能夠煉出一爐龍息丹,我們這些內門弟子少說也是能夠分上一粒的,這種能夠改善資質的寶丹,數十年也不見得能見上一麵。” 在他身旁有一位身材高大的劍客,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再次沉聲說到:“火鳳族這次可是撿了大漏,我還聽說人王送去彌天大會的十枚養魂丹,被火鳳族獨得五枚。而且他們在紅蓮山穀發掘的天材地寶更是數不勝數,也難怪各大勢力紛紛前往交好。” 最後一個男子尖嘴猴腮,語氣有些刻薄傲慢道:“你們知道的,都不過是些浮於表麵的情報罷了,嗬嗬,我可是掌握了一些內部消息。” 另一名身材妙曼的女子頭戴金叉,她的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將對方的手臂拉來緊貼自己胸脯,輕輕搖晃著他的手臂,聲音糯甜的撒嬌道:“李師兄,就知道你有門路,在座的都是往日裡生死與共的好友。有什麼話,難道你還要瞞著我們嘛?” 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酥麻感,這位李師兄頓時麵紅耳赤:“周師妹既然都這般說了,那師兄我也不藏著掖著,聽我給你們說道說道。” “客官,您的飯菜好了。” 在這關鍵時刻,店小二將燭瓏點的飯菜擺放齊備,轉身就回到櫃臺後麵繼續打盹兒去了。 這個小插曲倒是沒有影響什麼,燭瓏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麵餅卷大蔥,再蘸醬配上熟牛肉,那味道簡直說不出的舒坦和享受。 然後再從青銅古戒取出三碗果酒,一邊吃喝一邊聽著旁人講述秘聞,兩不耽誤。 那李姓青年輕咳一聲,繼續說道:“一直蟄伏在紅蓮山穀中的東海四太子敖洪,被他的侄兒敖風動用龍族禁術襲擊,以至於觸動了紅蓮山穀的法陣禁製,最終被一道流光射殺隕落。” “後來有大人物出手,把許多在場生靈的部分記憶給抹除掉了,所以這裡麵還應當隱藏著未知的大秘密。” “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東海龍王最近頒發的一條禁令,那就是是永久塵封七彩崖,作為龍孫敖風的安息之地。” 劍客男子神色愕然道:“曾經東海十大英傑之一的敖風就這麼死了?” 李姓青年淡然一笑:“動用禁術,怎麼可能還有命活。但各位可要想通一件事,七彩崖上盛產七彩石,這種礦石具有調和法寶靈性平衡的效用。” “被拿來常常用以煉製和修復法寶靈器,可以大大的提高成功率。如今七彩崖被封禁,七彩石的價格自然水漲船高,許多大家族聽聞此消息後,也是在暗中的囤積和搜刮著市麵上的七彩石呢。” “我在得知此消息後,也是溢價收購了一些,若是幾位道友日後緊缺七彩石煉製法寶靈器,大可來我這裡詢問一二,我自然會給予大家諸多優惠條件的。” 其餘四人不禁麵色動容,這種消息牽扯的利益實在太大,李姓青年如此大方的透露出來,顯然是現在市麵上的七彩石價格,已經到了一個讓人望塵莫及的高度,並且還在不斷上升中。 七彩崖乃是被蒼雲界第一縷陽光照射之地,每年產出的七彩石足夠整個五域使用,往常一塊七彩石頂多就值一塊下品靈石。 短短半月時間,就已經漲價到一塊中品靈石的價格了,直接翻了百倍不止,日後恐怕還要更高。 如果還想要獲取七彩石,那就必須要深入東海,在一些孤島上進行發掘,亦或者潛入海底搜尋,不過這兩方法都太過危險。 即便是元嬰老怪也大有可能就此隕落,更別提那些結丹修士了,沒必要為了省些靈石,把自己的命都給搭進去了。 而與此同時受益最大的就是隕鐵盟了,隻單單是這半個月收到的訂單,就足以壓過之前半年總和。而且還在不斷激增,有的人甚至願意耽擱十年之久,就為了打造一件契合自己本命法寶。 要說這燭瓏還真是隕鐵盟的貴人,一月未滿,就讓隕鐵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恐怕現在的整個隕鐵盟,無論是盟主還是弟子,都高興的睡不著覺。 而在一旁竊聽的燭瓏心中卻是痛哭無淚,因為他之前得到的那枚紫金貴賓令牌,同樣也葬送在了雲深不知處的裡麵。 還有這次的炎蛟屍體、朱雀真羽兩件寶貝,本來應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卻被那本該死的天書攪和,最終導致全部丟失。 越想這些,燭瓏心中就越發的惱火,嘴上嚼肉的力道越發的大了起來,而且還倒出更多的果酒用來解愁。 李姓青年身旁的其餘四人心思各異,若不是被勒令駐守此地,他們在宗門之中應當也能察覺到一些風吹草動,至少修行前期不至於那麼被動。 不過禍福相依,這次雖然沒有搶占先機,但是身邊卻有一個大腿可抱,若是能以此打好關係,日後說不定就是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飯桌上的二女互相對視一眼,目光似要擦出閃電一般,周沫兒率先出擊,依靠著地理位置,摟住李姓青年的胳膊越發用力,胸前的一對雪白的小兔子,更是被擠到呼之欲出的地步。 而對麵的素妝女子見狀氣的銀牙咬碎,暗中大罵周沫兒無恥,更是深深自責今日自己為何沒有好好補妝打扮。 但她也不可能輕易將李姓青年拱手讓與他人,馬上眼中秋波流轉,擺出一副可憐柔弱的姿態。 “李師兄,萍兒自幼孤苦無依,還望李師兄念在同門情份上,日後多多幫襯一二。” 素妝女子舉起酒杯站起身來,想要對李姓青年對飲,隻是等李姓青年握住酒杯,卻無論無論如何也站不起身。 因為周沫兒死死的往下拽著他的手臂,而李姓青年心底裡也不願丟了這一份溫存,所以這才站不起來了。 素妝女子心中不悅,但表麵卻依舊如故:“李師兄自便,萍兒滿飲此杯。” 說是喝光,但是隻有半杯酒下肚,另外半杯卻是溢出嘴角,順著雪白的脖頸流下,染濕了胸前衣衫。 那若隱若現的神秘禁區,讓李姓青年看的雙眼發直,口水不斷吞咽。 好奇的求知欲望,讓他從身旁的暖香溫玉抽出半截淪陷的手臂,俯身向前豪橫的一飲而盡,眼角卻是瞥向風萍胸前。 “風萍師妹客氣了,我們早年一同入門,入門考核之際,也是互相多有扶持,這份情意,李某斷然不會忘卻。” 周沫兒臉色鐵青,但也隻是一閃而過,臉上依舊掛在那一抹清甜的微笑:“風萍你這隻狐貍精,平日裡數你裝的最是清高,今天終於露出本性來了。” 就在這時,儒生青年端起酒杯站了起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李浩師兄,你知道師弟我往日裡隻會讀些聖賢書,不太會說那些酒桌上的客氣話,這杯酒師弟敬你,祝師兄日後青雲直上、前程似錦。” 儒生青年說話有些拘束,但更顯真心實意,那位名為李浩的男子嘴角忍不住的上揚稍許,能被有學識的人尊重,這裡麵的含金量自然是大有不同。 “唉,宋殊師弟客氣了,你身上的浩然正氣可是被宗門長老頗為看中的。若有任何需要,隻要師兄能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就是,師兄我絕不推辭。”李浩大笑起身和他酒杯對碰,然後又是一飲而盡,顯得十分豪邁大方。 宋殊也是一飲到底,隻不過看樣子還是個酒場小白,喝的太急以至於嗆到喉嚨稍許,坐下後已經臉色潮紅,還伴隨著幾聲輕咳。 在他們四人說說笑笑推杯換盞之間,坐在李浩斜對麵的沈慶一個人已經連喝了三杯悶酒,麵色陰鬱難看。 五人之中沈慶的修為最高,入門最早,而且醉心於劍道,根本無暇紅塵之事,被譽為宗門內百年來最有希望在二十五歲之前築基的天才。 隻不過那些都是旁人眼裡的他,沈慶自幼孤苦無依,父母早亡,隻留下一些田地和一座宅子,隻不過那些東西,都在沈慶的幼年時期,被遠房親戚部戚強行霸占分割。 等到沈慶好不容易熬到成年,結了一門親事,結果貌美妻子被當地豪紳看中,強行帶回家中淩辱,事後妻子自感無顏麵對沈慶,用一段白綾懸梁自縊而死。 自此沈慶性情大變,居然憑借心中的悲憤之情,強行沖刷玄竅疏通經脈,修為迅速攀升到了煉氣三層。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沈慶手持利刃隻身闖入豪紳家中,無論婦孺老幼一個不留,將其全部斬草除根。 然後他渾渾噩噩的逃進深山老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昏倒在一條羊腸小徑旁邊,被路過采藥的修士給救了回去。他本以為此生斷情絕愛,可以放下所有,直到他遇見了風萍此女,竟與自己的妻子樣貌極為相似,這讓他那本該死去的心又開始跳動起來。 隻不過今日的所見所聞,讓他心如刀割,對風萍徹底失望,隻見沈慶嘴角輕微顫動:“終究不是一同個人啊。” 宋殊扭頭看向沈慶好奇問道:“沈師兄,你方才有說什麼嘛?” 而距離沈慶更近的風萍卻絲毫沒有察覺,隻是在繼續和李浩打情罵俏罷了。 沈慶對著這個青澀的小師弟勉強一笑:“宋師弟,恐怕是你酒醉聽岔了吧。” 對比其他人,沈慶隻是坐著,然後端起酒杯對著李浩說道:“李師弟鴻福齊天,我祝師弟日後節節高升。” 說罷不等李浩有何動作,他便扶額皺眉,佯裝不勝酒力:“我好像有些頭暈。” 酒桌上能少一個礙眼的觀眾,李浩自然求之不得,端起酒杯後卻沒飲下:“沈師兄這幾日為了保護我等安危多有傷神,還請趕緊上樓歇息一段時間吧,剩下的事交由我來辦即可。” 沈慶皺著眉頭點了點頭,接著醉醺醺的站起身來,整個人顯得還有些搖晃,隨後他抱拳說道:“那就多謝師弟費心了。” 等他路過燭瓏先前的座位之際,眼中餘光一掃,發現桌上隻剩一個空木盆和幾個瓷碗。沈慶心中頓時驚疑不定:莫非方才進店的那人,真的吃光了整整一盆牛肉,還有一大疊的麵餅不成。如果真是這樣話,那他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吃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