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園長，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在又完成了一單簽約之後，已經成為了新狐獴的小姐依舊沒有離開麵試間，還在向亞瑟央求些什麼。 　　“怎麼了？我是你們的園長，幫得上的肯定幫。”亞瑟是個實在人，他甚至沒有先問“什麼忙”。 　　“你能讓我的兒女也簽上約嗎？” 　　“又是這樣！” 　　亞瑟把狐獴小姐的簡歷，隻有一張紙的，平攤在桌子上，用手掌一次又一次地捋過，盡量讓它身上那些被歲月磨損過的折痕恢復平滑。 　　“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 　　“我們？”狐獴小姐也被亞瑟的話問得不知所措了。“是，我老公也同意這樣做，但他不需要，他沒有來，他暫時還不想來動物園躺平。” 　　“我不是這個意思，狐獴小姐，我是說，這段時間以來，你大概已經是第一百個要求我們給孩子簽約的家長了。” 　　“一百個！？”狐獴小姐也有點驚訝。 　　“怎……怎麼可能？” 　　“我也覺得不應該可能，但事實就是，提出像你這種要求的人，真的很多。” 　　狐獴小姐呆在了原地，一副“怎麼可能，我的天衣無縫獨一無二的天才計劃居然已經被人想到了？”的模樣。 　　“你不信的話，讓我來說吧，首先，你的家裡，你要工作，你的老公要工作，甚至孩子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還在工作。他們雖然年紀大了，但在餐廳裡傳一下菜，在小區裡當個保安，甚至是去外麵撿一下紙皮，都能找到一點外快，雖然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老人家就是不聽，還是要撿紙皮，他們說不臟的，他們不翻垃圾桶，都是守在快遞站之類附近的地方，等著別人一拆開，就把紙皮要過來，很乾凈的。你試過強製禁止他們，結果那個月裡他莫名其妙的生了三次病。一旦他又回去撿紙皮，身體又倍棒了。他們跟你說，他們這一身就是賤骨頭，不乾活就要得病的。” 　　新狐獴小姐呆在那裡，沒有反駁。 　　“當然啊，每個家庭的具體情況可能不一樣，說錯了不要怪啊，沒有任何貶損的意思。” 　　“雖然不完全一致，但意思是不差了，你繼續。” 　　“至於你們公婆二人，你的情況剛剛你已經說了，是個老師，當初圖的就是穩定，可現在看來也太穩定。你老公雖然賺得不少，但那是多付出了兩倍時間才搞得來多一倍的收入，做是虧，不做就是活不下去，他也不想這麼累，但他有得選嗎？他不去做，難道要等房子的貸款還不起，房子被銀行收走，然後露宿街頭嗎？所以看著像是自己選的，其實根本沒得選。” 　　“然後就是問題的所在，你們的孩子。” 　　亞瑟停頓了下來，喝了一口水。接下來的話過於艱難，喝點水潤潤喉嚨是應該的。 　　“他在班裡的成績不算好也不算壞，如果你們盯緊一點，逼他多做幾張卷子，多背幾個小時的文章，多刷幾百篇模範作文，那段時間裡他的成績會好一些，但也僅僅是一些而已。倘若放鬆一點，他又會滑落一點點回去，但經過你們多年的培養，他自己已經培養了自主學習的習慣，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但最讓你們困惑的，是他的資質，你們已經看出來了，他就是個普通人，甚至還不如讀書時的你們那麼聰明。他不是個讀書的料，能做到現在這樣子，已經算不錯了。” 　　狐獴小姐站直了身，向著亞瑟的方向眺望著，眺望她看不到的未來。 　　“再加上，你們以前都算是名校畢業的，畢業出來之後，又怎麼樣呢？不還是辛辛苦苦地打工，做牛做馬，為奴為婢嗎？所以你們看開了，假如真的是要為孩子著想，還不如讓他少走點彎路。如果在他畢業之前，就給他找了一份安穩的，不用太愁就能養活自己的工作，難道不也是挺好的嗎？然後你們聽說動物園這裡可以碰碰運氣，所以就來了。是這樣子，對嗎？” 　　“亞瑟園長，你能說得這麼清楚，也就是說，真的真的已經有很多人在把孩子往動物園送了？” 　　“是的，他們把孩子送來動物園，不是讓他們看動物，讓他們玩。而是讓他們來這裡提前實習，提前上班，提前成為一個社會人！” 　　狐獴小姐的臉上頓時布滿了陰雲。 　　“亞瑟園長，那你會不會提高入園門檻啊？我原先以為，沒有人會像我們這麼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孩子都還沒畢業呢就把他送到動物園打工。我真的沒想到居然已經有那麼多人這樣子做了。抱歉，亞瑟園長。” 　　“你不用道歉啊，道歉什麼？” 　　“我沒有給孩子準備更好的簡歷過來，你——你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其實他很優秀，拿過很多獎項的，但我沒有準備過來……我真的，我真的以為！” 　　“不用了。” 　　“亞瑟園長，請給我們一個機會！”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那些獎項什麼的，就不用了。我們動物園招人從來不看這個，而且——” 　　“媽！” 　　一隻鬆鼠推開了門，沖著新狐獴小姐喊。 　　“啊？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看來貴公子變成一隻小鬆鼠了。” 　　“可——可是，可是，他還沒有簽約，而且——為什麼是鬆鼠啊！” 　　“變成什麼動物是根據他牲前的性格和際遇所決定的，至於為什麼沒簽約就變成了動物這一點……最近，我們發現動物園的牲物呈現出越來越明顯的遺傳性” 　　“遺傳性？你是指，父母一旦成了牲物，後代也會嗎？” 　　“可能甚至是世世代代的，所以，我們已經在動物園成立了這個。” 　　亞瑟遞給新狐獴小姐一張名片，上麵寫著“皇家動物園狐獴幼兒園”。 　　“狐獴小姐，從明天開始，你就開始在我們的幼兒園裡上班，負責照顧著所有其他動物園員工的孩子！” 　　新狐獴小姐沒想到，就算變成了牲物，她也還是沒能擺脫過去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