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我們動物園買動物？”亞瑟聽到麗莎公爵的要求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麗莎公爵，您是我們金花國最大農場的所有者，也是最多農場持有者。在你們的農場裡，豬牛羊雞鴨鵝魚蝦蟹甚至貓狗鹿蛇還有很多我說不上名字的動物都有。你跑來我們動物園買動物，是怎麼回事？” 　　在財務室裡，麗莎公爵坐得並不自在。 　　椅子是亞瑟在垃圾站那裡撿回來的，雖然都是半新的，並且已經被多莉反復擦拭乾凈，還放在太陽下暴曬過了。但麗莎隻坐在上麵，就仿佛有一萬隻螞蟻，在不停地從她的屁股那裡開始往她身體上爬，爬到渾身都是，爬得她滿身發癢。 　　但根據禮儀，貴族和貴族會麵的時候，必須保持最基本的儀容儀表和儀態。麗莎公爵從小被教育，就算是在這種環境下，她也要忍耐得住，不能表現出任何的不悅。 　　“是的，我們需要一些和農場裡不一樣的動物。”麗莎和另外兩個常來的貴客不一樣，她一直保持著優雅，仿佛騎士小說裡麵那個舉著長槍去挑大風車的偉大騎士一樣，優雅而風度，活脫脫地走出來。 　　“和農場裡不一樣的動物是指什麼意思？” 　　“這些年，很多同僚跟我抱怨，說現在出去談生意不好談了。”麗莎公爵端起杯子，因為亞瑟他們撿不到和杯子配套的杯碟，麗莎公爵是用自己的手掌當成杯碟，托在杯子下方，端到下巴前，再用另一隻手穿過杯耳朵，輕輕地捏起，呷了一口。 　　“現在要和外國貴族談生意，沒有寵物真的會被他們恥笑。” 　　“寵物？” 　　“是的，寵物。最常見的，是貓狗，雖然這些東西在我們農場裡也有，但品種不一樣。”麗莎放下茶杯，完全不顧杯子其實還很燙，優雅地放在自己的手掌上，再托著放回桌子。多莉看到，她的手指已經被燙紅了，但她一點難受的樣子都沒表現出來。 　　“農場的貓貓狗狗們，要麼是專門訓練成防治農場鼠患的，要麼就是去幫忙牧羊的。這些貓狗很聽話，但壞也壞在他們太聽話，不像寵物。” 　　亞瑟和多莉依舊雲裡霧裡的，聽不明白麗莎公爵到底在表達什麼。 　　“你們不知道嗎？你們城市裡那些偽貴族，就愛養一些自己馴服不了的寵物，什麼撓人的貓，拆家的狗，他們縱容自己的寵物為非作歹，不看家也不抓老鼠，還要天天管飯管剪毛管洗澡管竇蟲，盡失禮儀，都不知道誰是誰的寵物！” 　　這種事情亞瑟倒是聽說過的，不止是貴族裡，好像這幾十年來，平民之中也有這樣乾的人。 　　“對！他們還自輕自賤地說自己是奴仆，然後稱自己的寵物是主子！啊啊啊啊！” 　　不知道為什麼，本來雍容華貴的麗莎公爵，說到這些就好像繃不住一樣，臉紅了，使勁地甩頭，好像要把一些什麼汙穢骯臟的東西從腦子裡甩出去，甩得她自然波浪卷的亞麻色長發泛起潮湧，甩得她的白襯衫來回震蕩。 　　“那，又和你們要買動物有什麼關係呢？” 　　“什麼關係？你們怎麼還不懂呢！”麗莎公爵雙臂抱在胸前，擠得白襯衫更加重巒疊嶂，波濤如怒，人物兼非宮如故，望故都，意躊躇，傷心農人斷糧處，良田萬頃都作了土，豐，農人苦，歉，農人苦。 　　“我們雖然是種地的，養羊養牛的，但最終還是要出去談生意的啊。人家個個都有這種那種的寵物，開口閉口就是講他們的‘主子’怎樣怎樣，我們不帶著寵物出去，很難跟他們談攏。” 　　亞瑟從沒想過，原來上層貴族的生活居然是這樣的——生意居然是靠寵物談回來的嗎？亞瑟看著多莉，向她資訊意見。 　　“看什麼看，有些地方的生意甚至是喝酒談回來的呢，有什麼奇怪的嗎？”多莉並不認為麗莎公爵說的事有多荒唐。 　　“要寵物而已，你們可以自己養啊，反正你們什麼都有——” 　　“那！怎！麼！行！”麗莎氣得跺腳，腮幫子鼓起來，像一條河豚，亞麻色的頭發仿佛帶了電，滋啦滋啦地舞動起來了。 　　“我怎麼能在農場裡伺候一頭不能宰了吃肉或者擠了喝奶又或者掏了吃蛋的動物，那是違背《騎士道義》的！” 　　《騎士道義》的涵蓋範圍還真的廣啊，連農場的經營與紀律維護都包括了。亞瑟再問：“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不能在農場裡養寵物？” 　　“絕對不行！要貴族繞著那些寵物轉圈圈，會讓他們失去貴族的信仰，長久以往，一定會影響貴族的鬥誌，甚至會危害國家的安全。所以，亞瑟園長，飼養寵物這件事，我想拜托給您來承擔。” 　　“雖然你這樣子說，但是動物園裡的動物那也不是寵物啊。”亞瑟打工那麼多年，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就是遇到新的工作安排時，先本能地拒絕，想方設法解釋那類工作不屬於自己的義務，不管那是什麼工作。 　　“你們的動物不就是寵物嗎，你看那隻胖達獸，既不能吃，也不能剪毛，還得天天伺候它，而人類隻是圍著它大呼小叫，哼。” 　　亞瑟不知道麗莎公爵是不是被觸發了什麼機關，她完全沒有了剛剛騎馬進來時的那種英姿颯爽，也沒有剛剛換上燕尾服時的拘謹禮貌。 　　她現在的狀態，就好像她依然穿著泡泡裙。 　　“那得是怎樣的動物呢？” 　　“凡是能在你們動物園裡給人看的，找書苑 www.ｚhaoshuyuａn．coｍ現在都是時髦的寵物。下屬的貴族們都向我報告過，貓貓狗狗已經滿足不了那些偽貴族了，孔雀那一類的也早就不新鮮，獅子老虎更是土了，他們現在獵奇到巨蜥都不放過。總之，你們動物園有什麼，我們就要什麼。到時候，養還是養在你們動物園裡，日常還是可以給遊客觀看，賺錢不耽誤；如果我需要和愛寵物的客人談生意，就來動物園這裡牽一兩條去，用完了再還回來。錢不會少你的，這樣的買賣，對你們現在的情況來說，絕對是有賺沒賠的。” 　　亞瑟雖然還想拒絕，但多莉已經兩眼放光地點頭，猛點頭。 　　“不是，問題是，你也看得到，現在動物園還沒有什麼動物啊。” 　　“那我相信你，你連胖達獸都能弄得到，應該沒什麼能難得了你。而且——”麗莎公爵已忍不住，不想在財務室裡再呆了，她站起身，準備離開。 　　“也輪不到你拒絕，動物園之前欠了我們多少飼料費，如果我馬上要你償還的話，你們馬上就要倒閉了。” 　　亞瑟看看多莉，多莉依舊隻能艱難地點點頭，麗莎公爵說的是實話。 　　“那就這樣了，亞瑟園長，很高興與您談話。”麗莎公爵走到門口，轉回身，優雅地鞠了一躬，角度很小的那種，幾乎也就算點點頭，按照禮儀，公爵本來是不需要給男爵行禮的。但按照《騎士道義》，一個貴族應該隨時保持謙恭和卑微，並且友善地對待身邊每一個人，哪怕這個人爵位比自己低。 　　亞瑟斷然沒有任何拒絕麗莎的可能和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