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打卡的表演(1 / 1)

亞瑟聽多莉說,要在動物園裡安排動物表演的時候,人是愣的。   “亨利公爵已經天天表演吃竹子打哈欠伸懶腰還有坐在搖搖椅上享受了啊,還要表演什麼?不要讓他太累了,不然他說在這裡工作太忙弄得他想不出小說怎麼寫,要辭職不乾了,動物園倒閉事小,女王追究起來要怎麼辦?”   多莉解釋,要表演的動物不是胖達獸,是新來的箱型水母。   “水母還能表演?怎麼玩法,放在水箱裡用燈照著嗎?”   “我們這裡又不是給小孩子玩的水族館,這裡是動物園!”   “動物園也有水族箱的啊,你不記得了嗎?”   多莉突然想起,確實如此。   “但那也太普通,也太低齡了,我們總要弄一些成年人也愛看的,不然怎麼擴展客源呢?”   聽多莉這麼講,亞瑟的好奇心被勾引起來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渴望星期一的到來,然後去上班,看看多莉到底能讓水母弄出些什麼花樣來。   “快!讓開啦讓開啦我要,遲到啦!滾開啦死開啦讓開啦,遲到……”   終於到了周一,在觀眾席裡,亞瑟看著臺上的箱型水母,泡在大魚缸裡,隔著水,再隔著玻璃,依然唱出嘶聲裂肺的嚎叫。   這段旋律很耳熟,多莉告訴他,是根據著名的神羅國歌劇《快給大盲人讓路》改編的。   “不對不對,這難道不是《貓與耗子》裡麵,湯姆將軍一邊將傑瑞的頭擰進檸檬裡,一邊唱的那首嗎?”   “湯姆將軍唱的就是《快給大盲人讓路》!”   “哦,原來如此。”   亞瑟弄明白了之後,頓時覺得自己高雅起來了,原來他這樣的低等貴族也能欣賞高大上的歌劇。不止如此,現在和他坐在一起的其他動物園遊客,也能欣賞歌劇。   “我不要~遲——到!”   水母正在下樓,逼仄的出租屋樓道裡,擠滿了全都是要上班上學打卡的人——哦不對,是各種各樣的水生生物。   它們擠成一團,奇怪,雖然出租屋很窄,但也不至於窄成這樣。原來,樓下的樓梯門不知道為什麼壞了。已經通知了房東,但房東還沒起床,他不用上班,不用這麼早。   那該怎麼辦,總得有人——不對,有牲物去解決這件事,不然大家都要遲到。為什麼門偏偏在今天才壞呢?   其實門遲早有一天都會壞的,而打工仔天天都要趕時間上班。所以不管門在哪天壞,都會影響到他們的上班打卡。   “糟糕咯糟糕咯糟糕咯,扣獎金扣全勤扣業績扣工資。”   水母不能就這樣輕易認輸,它現在的身體不懼怕這些擁擠。縱使千軍萬馬擁擠在獨木橋,他也有勇氣往前沖。他是水母,他的身體柔軟,他能擠過去。大門是鐵閘,是鐵閘就有空隙,隻要有一點點空隙,水母就可以鉆過去。   為了打卡,他沒有骨頭。   但是打卡的考驗又怎麼可能隻有這麼一點。在路上,越來越多各種生物擁擠成一團。水流湧動的時候,這些生物一起隨著流動。如果你前往目的地的方向和這股湧動是一致的,那就可以閉著眼,等著自己被湧動推到終點。但如果你的方向是反過來的,那就抱歉了。   水母要穿過其中一股奔流的湧動。這裡並沒有控製湧動暫停與否的紅綠燈,湧動隻會不停地沖。如果是普通的魚,隨便踏入這樣的湧動,瞬間就會被水流撞死。   但他是水母。   水母就算被撞擊了,也不會有大礙。他的形狀能改變,極大地緩沖了撞擊帶來的沖量,他橫跨過去,雖然被一條同樣趕著上班的大魚撞了,但他不會因此受傷,反而是直接跳到了有軌電車站臺。   他要在這場叫做早高峰的肉搏裡占盡良機。擁擠的沙丁魚罐頭車停在魚群的前麵,門打開了,裡麵的沙丁魚被擠出來一些,是被裡麵更大條的魚擠出來的。沙丁魚被傾灑在地上,又一個鯉魚打挺,妄圖跳回到車裡麵去。   但這種努力是徒勞的,隻有箱型水母,它用自己的觸手,直接吸附在車廂頂,並且,箱型水母可以釋放毒素,讓周圍的魚癱瘓,這樣他又能搶占先機了。   也不用因為它用了這樣的招式就認為他無恥,因為有人比他更加卑鄙。   公司大樓的樓下,所有電梯前都擠滿了魚。排在後麵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事,隻能一邊排隊,一邊抱怨今天的電梯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隻有在前排的魚,才知道所有的電梯都壞了。   並且隻有觀眾們知道,電梯並不是真的壞了,隻是被老板關了。大魚缸的高層房間裡,扮演“老板”的魚,正在得意洋洋地看著鬧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快九點了。   原來水母遇到的大部分阻滯,都是老板的陰謀。是他偷偷去把出租屋大門給鎖上,也是他讓人把所有電梯都鎖起來不讓用,還不告訴打工魚們電梯壞了,讓他們不去考慮爬樓梯作為替代方案。   他為什麼要阻止自己的員工來上班?不是,他不是阻止他們上班,他隻是阻止他們準時而已。遲到幾分鐘,對生產並沒有特別大的影響。但每有一個員工遲到了,他就可以省下五十鎊。   會有這麼小氣吝嗇、坑自己員工的老板嗎?有的。亞瑟以前在報紙上見過,有一個打工仔,在新公司上了一個禮拜半,受不了各種各樣的規章製度,辭職了。結果老板說,他這一個禮拜裡,違反了公司規章製度若乾條,比如遲到多少秒,上廁所超過多少秒,合共扣除八千六百五十七鎊,打個折湊個整,九千鎊好了。對,那個可憐蟲上了七天班,倒欠公司九千鎊。   這個老板顯然也想東施效顰,他的陰謀即將得逞了,危難時刻,打卡俠·箱型水母及時登場!   他有很多觸須,每一根觸須都可以伸向很遠的地方,像詩歌那麼遠的打卡機,在公司樓下,就已經可以把觸手伸過去打卡了。滴滴滴滴的聲音此起彼伏,打卡機的指紋掃描燈穿透了箱型水母,將它整個身體都點亮,發出人性的光輝,今天又是準時卡點的一天,八點五十八分,沒有遲到。   在老板的氣急敗壞聲中,觀眾掌聲如雷,一片喝彩。很快,大笨城就流傳著“皇家動物園有好秀,隻有成年人能懂”的熱話,來動物園玩的人明顯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