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莉，我要給你請助手。” 　　“你可終於想起來了啊。”多莉摸了摸亞瑟的腦袋，轉過身，麵對著他側躺，兩人的鼻尖幾乎要頂在一塊了，但他們沒什麼感覺，早就習慣了。 　　“你太忙了，而且，動物園如果要繼續擴大的話，不可能什麼都讓你一個人乾完。” 　　“對啊，門票收費，打掃清潔，設備維護，加上以後肯定必須得要有人給遊客們提供必要的服務，這些事情，就算我是旋風女仆，也一個人乾不來的。” 　　“那就請人吧！” 　　“但是……亞瑟少爺。”多莉提醒亞瑟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到目前為止，我們請回來的人，都會在和你簽訂《畜約》之後，變成了動物。” 　　“是的。” 　　“但是我們剛剛說的那些工作，收錢、清潔、斟茶遞水，諸如此類的，動物能勝任嗎？” 　　亞瑟沒有回答，他之前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們不能直接請人嗎？” 　　“我也想你能請到一些‘人’回來，但到現在為止，和你簽了合同的人，有幾個還能保持一個人的樣子呢？” 　　“那就不想那麼多了，讓動物來做服務工作吧！或許還能成為一個賣點。” 　　“什麼動物會收錢？什麼動物會在餐廳裡端盤子？什麼動物能帶著遊客在動物園裡到處參觀遊玩？什麼動物能像一個人一樣，用兩條後肢走路，用兩個前肢乾活？” 　　“這……多莉姐姐。”亞瑟將自己的頭半埋在被窩裡，然後向多莉貼近。“除了猴子還有什麼？” 　　“我說的當然是猴子了。” 　　“那我們明天就開始去招收猴子？” 　　“可是要怎麼定向地收猴子呢？亞瑟少爺，到現在為止，你從來都沒有能控製簽訂合約的人簽約之後變成什麼動物。” 　　“隻能猜，根據那個人之前的所作所為，猜他最像一種什麼動物。” 　　“那什麼人會最像一隻猴子呢？” 　　“像猴子？醜的人唄，反正不是我。”亞瑟轉過身子，背對著多莉。多莉以為他在生氣。 　　“好啦好啦，多莉姐姐沒有半點說你的意思。”多莉從後環抱著亞瑟，摸著他的劉海，一下又一下地，從頭頂撫摸到額頭，摸到眼眉毛，再順勢地往下摸臉頰。 　　雖然他們年紀相仿，但因為身份的原因，從小就被各自的家長教育成“多莉必須好好照顧少爺”的樣子。沒人的時候，亞瑟怎樣向多莉撒嬌，她都不以為奇。 　　在城堡裡，這是他們的家，可以展示他們柔軟的地方。 　　“多莉姐姐不逗你了，直接揭曉吧，我們要去伊莎貝拉侯爵開的那些寫字樓或者工廠裡，想辦法找那些中層的管理人員。” 　　“中層，管理人員？” 　　“這些人是最像猴子的。” 　　亞瑟沒弄明白，但是被多莉的話勾起了興趣，又轉回過身子來，鼻尖已經直接頂到多莉了。 　　“為什麼？” 　　“猴子是最像人，最接近人的。以前有科學家做過一個實驗，隻要給猴子們一些可以當錢那樣使的代幣，一段時日之後，猴子群裡就會慢慢衍生出像人類一樣的社會等級。有錢的猴子會雇傭沒錢的猴子，沒錢的母猴子會收錢陪其他公猴子，諸如此類的。” 　　“什麼！母猴子也會做……” 　　“是的，會的。” 　　亞瑟因為這些話，顯然緊張得呼吸急促了。多莉不想吸入過多濃濁的二氧化碳，也轉了身，改成正著仰臥。 　　“猴子是最貼近人類，最像人類的動物，隻要給它們一點點甜頭，它們會以為自己有機會變成人類，但實際上，它們永遠都隻能是猴子。人和猴子之間存在著一條永遠不可能逾越的鴻溝，人類知道，但猴子卻不懂。它們想方設法地獻媚於人類，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變成人類，甚至是——” 　　多莉嘆了一口氣。 　　“甚至是以為自己已經是人類。” 　　“但是為什麼中層管理人員和猴子像呢？” 　　“我都這樣子說了，你還不明白嗎？” 　　多莉又轉過來，在被窩裡握住了亞瑟的手。 　　“你以前也遇到過的啊，公司裡麵，就是那些中層管理人員，又或者吏部裡麵辦事的人，也像猴子一樣，覺得自己遲早會變成老板，甚至是以為自己就是老板！他們張口閉口地，總是說‘你們能不能有點主人翁思想’、‘不能從老板的角度思考就注定一輩子隻能打工’這些聽著就不像是人說得出口的話來。” 　　“哦，對對對！那些人很搞笑的。明明和我們大家一樣，都是打一份工拿一份工資而已，但他們做了管理人員，就好像真以為自己是老板一樣了！” 　　“對，像猴子那樣，給他一套衣服穿起來，就以為自己是人了。” 　　“我明白了……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就算中層管理人員真的有大量猴子，但我們又怎麼挖角啊？他們現在就算不是賺大錢的老板，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ｏm 也好歹是個管理人員啊，怎麼肯跑來我們動物園這裡做？” 　　“放心好了，亞瑟少爺。你記得我給你的那份報告裡說的事嗎？” 　　“你是說，最近來動物園簽約的人，都是被工廠寫字樓的人開出來的？” 　　“很有這種可能，而且，最近動物園遊客變多了，應該不止是我們動物園經營變好的緣故。我猜，現在外麵又在流行一波裁員潮。” 　　“哎，年年都這樣，每年都是最差的，每年又終會被懷念是最好的。” 　　“一波裁員潮的起點是管理人員，是他們手執雞毛，以精簡架構為由頭，拿著章子，給別人的額頭上蓋下‘不努力就要接受被淘汰’的章。而裁員潮的終點，也依然是管理人員，老板依賴他們，把工資要求又高，又要回家陪老婆孩子照顧年邁爹娘的中年員工通通炒掉，用‘年輕化’為借口，重新招來一大堆剛剛從學校裡出來的新人。然後，中層管理人員，也成為了‘不努力就要接受被淘汰’的那一撥人。” 　　“多莉姐姐，真的會有一大波中層人員被炒魷魚的潮流要來？” 　　“應該會，我們隻要盡量地往工廠寫字樓前的電燈柱貼一些小廣告，然後等他們來就好了。” 　　亞瑟依舊半信半疑，但多莉擺出一副“好了已經很晚了我的亞瑟少爺快睡覺吧”的祖母笑容，讓他難以抵擋瞬間襲來的倦意。 　　明明什麼也沒乾，卻困了。哎，動物園園長可不好當，領導可不好當。 　　多莉都這麼說，那就放心交給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