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已經第三天沒有和多莉說話了。 　　也不是完全的，一句話都沒說那種。但對多莉來說，僅限於“早”“吃了”“飽了”“那個做完沒有”之類這種，完全隻是在跟女仆、跟同事說的話，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對話。 　　她和亞瑟之間的關係，又怎麼能隻是女仆與少爺、上司與下屬這麼簡單呢？ 　　一定是在陛下的生日晚宴上發生了什麼。但是，當時陛下已經屏退了所有朝臣，多莉知道這個流程的，以前看演魂箱裡直播晚宴都是那樣。陛下最後會和陪護大臣做什麼，其他人是不知道的，除了太監們。但多莉又不認識太監，沒辦法從那裡探聽到什麼情報。 　　第四天了，亞瑟還是這個樣子。怎麼辦？他該不會是因為看了動物園報告，最後寫給他的那段話，產生了什麼動搖的想法吧？啊！好羞恥啊！早知道就不該寫那些東西的！但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寫報告的時候又不知道他居然會拒絕陛下，甚至還提前跑回來，還有那塊腕表！ 　　亞瑟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如果他在意的是我，那現在他理應多和我說話啊。可是為什麼，這都一連第四天了，亞瑟還是那個樣子，問他他就答什麼，但你不問，他就不會主動說些啥。人家不都說了嗎，沒有分享欲的情侶，遲早是要散的，或者是已經貌合神離，已經散了嗎？可是，我和亞瑟都根本還沒開始啊。 　　多莉瀕臨崩潰了。 　　啊啊啊！不是，我在想什麼啊！不是在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啦。亞瑟，如果你不在意我，又為什麼寧願在女王陛下的生日晚宴上逃出來，還專程把那塊表送給我呢？你如果不珍重我，又為什麼要這樣子給我希望呢？ 　　啊好煩啊！第五天了，他還是沒有理我。 　　不對勁，第六天了。亞瑟不是這樣子的人，以往好像也試過一次這種情況，那是十年前了，又或者是十一年前？記不太清了。反正那時候也是這樣，前一天晚上睡覺前都還好好的，睡醒第二天之後，就換了個人似的，好多天之後都沒有緩過勁來。 　　亞瑟是個溫柔的好人，就算我不是他的女仆，不是多莉姐姐，他都不會這樣冷漠地對待一個人。你看，動物園裡的那些燕尾服猴子，在以往，他也不會這樣冷漠地對待他們。 　　咦？對哦，好像他最近不止是不跟我說話。燕尾服猴子、苦力猩猩、摩天輪長頸鹿、甚至還有亨利公爵變成的胖達獸，亞瑟都沒怎麼跟他們說過話。 　　我懂了！一定是石中礦工又降級了！ 　　亞瑟勉強算是一個球迷，但不算瘋狂的那種。多莉對亞瑟的這一點愛好，並沒有過多地乾預，隻要不影響自己正常的生活節奏就可以。亞瑟也一直以來都維持著自己用一個平和的心態去看球，隻有一次，亞瑟像現在這樣，甚至不止。幾年前，他曾經試過十天不聲不響，鬱鬱寡歡。 　　後來多莉才知道，那年石中礦工隊降級了。 　　足球的事情多莉也不太懂，偶爾陪亞瑟少爺看看，石中礦工隊也是非負既平，贏球不多。即使這樣，大多數時候亞瑟也不會在現實中意誌消沉。就唯獨那一次，降級了，那時候亞瑟說，一旦降級了，那就是一個泥潭。如果能馬上在來年立即升級回來，那倒還好。一旦在裡麵消沉久了，就可能永遠在裡麵沉淪，萬劫不復了。 　　“那你可以換一個隊喜歡啊。” 　　“那我能不能換一個老婆喜歡啊？” 　　當時，多莉是這樣問他的，結果亞瑟更加生氣了，前後足足十天沒有主動說話。當時多莉也不懂，亞瑟又沒有老婆，為什麼會這樣講呢？ 　　啊啊啊啊啊！不會吧？難道亞瑟已經結婚了嗎？不可能的啊？他從小都是我帶大的，沒有一天離開過我的視線，他上哪裡討的老婆？ 　　多莉使勁地搖頭，將滿腦子這些沒有任何邏輯可言的胡思亂想甩出去，但是甩不出，並且在腦子裡搖勻了，變得愈發亂七八糟，味道更濃了。 　　“亞瑟少爺，石中礦工隊最近到底怎麼了？” 　　多莉終於忍不住了，今天到現在為止，她在辦公室裡坐了半天，和亞瑟一起。文件一份都沒有處理到，區又沒有巡，財務報表也沒做，不把這件事情解決了，她是不可能安心下來乾活的。 　　“啊？” 　　“石中礦工隊是不是又要降級了？” 　　“哎！”亞瑟在沉默了將近三分鐘之後，終於發出這樣的哀嘆。“沒那麼快，但現在除非發生奇跡，否則基本是要降級了。” 　　“啊，為什麼啊？” 　　“為什麼——為什麼！他奶奶的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啊！”亞瑟一錘子敲到桌子上，找書苑 ｗｗw.zhａoshuyuan.com 差點把那張撿回來的桌子砸爛了。 　　“為什麼！” 　　多莉想笑，因為她終於確定了，亞瑟不是因為不喜歡自己，也不是因為女王生日晚宴上發生過什麼才變成這樣的。但是，她又必須忍住，不能笑。否則，亞瑟可能真的就會從此討厭她了。 　　多莉知道，石中礦工隊對亞瑟來說是多麼重要，她必須尊重石中礦工隊。 　　“沒有錢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是麼？”多莉雖然不太懂足球的事，但經濟規律的事情還是大概了解一點的。就算不用關注足球，最近頻繁地被各種傳媒新聞報道的兩支強隊，牧牛流浪和檸檬重工，就是很有錢的隊伍。那麼反而推之，多莉就知道，頻頻麵臨降級危機的石中礦工，大概就是很窮的隊伍了。 　　“這不應該，這不對！足球不該是這樣子的！足球不該是有錢人的玩物！”亞瑟哀嚎著，將他的靈魂嘔出來。 　　“沒錢歸沒錢，礦工最後就算真的降級了也不是沒有試過的事，大不了明年再來，但足球不該是現在這樣子的，不該這個樣子！” 　　亞瑟已經哭了。 　　“再這麼下去，我就不做球迷了！” 　　這真的是亞瑟從來沒有說過的話，就算上次，石中礦工實實在在地降級了，他都沒有放棄過，他還說越是困難的時候，越要陪著球隊一起前行。即便是那個時候，亞瑟都沒有放棄過礦工隊。 　　但這次，他居然這樣說。 　　那看來足球界裡確實在發生著一些很不得了的事，而且是不止在影響石中礦工隊的事情了。